厌金杯(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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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怀里的人儿少了白日里的轻佻,多了缱绻,叫他难以放手。
第六十八章
勃律披着大氅坐在火架子旁边,揣着手一眨不眨的盯着身边的阿隼摆弄烤在火上的羊肉。
身边一点动静都没有。阿隼拨拉了几下火堆,余光朝小殿下身上落了落。、
他恍惚感觉自己手下还能触到勃律的体温。
少年做的时候胆子还没他的大,也不知往日勾他魂的心思都吞到了哪里。那张嘴也同往常不太一样,鲜少出声,就连难耐的哼声都是自己逼出来的。
可一想起小殿下的失神和泛红的身躯,他就忍不住乱了心神。
阿隼再一次看向勃律,这次他抿抿嘴,低声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还难受吗?”
小殿下做完后也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被他裹着外衫悄悄抱回帷帐。重新给他和自己烧了水,沐了浴,搓了皂角,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给他换上自己拿的那件白衣衫。
穿上白衣衫的勃律不说一句话地静静坐在那里,更像一块美玉,叫他瞧得心底暗自欢喜。
勃律听到这声缓缓回神,对上男人递来的有些担忧的眼神。
阿隼凑过来时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和他身上相同的香味混合,让他一时辨不出哪股才是自己的味道。想起方才这人亲力亲为烧了水,又伺候他沐了浴,登时起了些别扭的心思。
他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没答那句话,开口嗓音有些喑哑:“你快点,我饿了。”
阿隼搓搓鼻子,心道他这是回过神了,语气又变回熟悉的样子了。他扭回头,继续盯着火架子上的兢兢业业的替小殿下烤着。
勃律这一脚似是真把自己的魂踢回来了。少年注视着阿隼给他烤肉的身影,手撑在下巴上忽地就重新露出平日里那种撩拨人的笑。
他眸光一转,好奇道:“阿隼,你什么时候开始习武的?”
男子闻声重看过来:“自小就学。”
勃律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为何要学?”
“为了自保。”似是怕这个说法勃律不信,他又慎重的解释道:“你也知道,大庆很乱,中原江湖更乱,不学点东西指不定哪天就没命了。”
勃律懒惰地扬了扬眉,像是相信了他这个说法。他换个坐姿继续瞅着身边人,目光有些贪婪地吸在对方身上。
他把午后阿隼在草地上比划的一招一式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嘶了一声,不解问:“你挥的那到底是什么招式?看上去像是刀法,却又不像刀法。”
“是一种剑法。”阿隼顿了须臾,继而道:“我今日是用刀作剑,虽整套看上去极像刀法,但大多使的还是剑法。”
勃律微怔,可眼中一转再一寻思,便顿然:“以刀作剑,这新奇的用法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们中原都这样吗?”
阿隼失笑:“我自小兵器学的杂,所以于我而言刀剑无差。”
勃律嘴角起明显的弧度:“没想到我还捡了个奇才——你还会什么,改日再同我比试比试。”
他盯上少年的眸子,仔细往里一探才发现勃律挂在唇边那道熟悉的笑一直未抵达眼底,眼中始终蒙着一层灰,仿佛将昔日的神采都遮在了深处。
他垂下眼帘,思索着怎么才能让小殿下开心起来。
他想了想,试探着问:“殿下的马术如何?”
勃律一愣,没料到他会想同自己比试这个,当即咯咯笑了起来:“你要和我比马术?你可是想清楚了?”
见人笑出了声,他不甘示弱地也笑道:“殿下的马术不见得就比我的好。”
“可笑。”小殿下鼻哼一声,脑袋一扬,并不认同他的话:“我们生在马背上长在马背上,草原的儿女从孩提时便能拥有自己的马儿——你们中原人呢,又是几岁开始上马的?”
阿隼叹息,遗憾的摇摇头:“我自十二岁才开始骑马,更别说有自己的马了,看样子这行是赢不过殿下了。”
勃律称心地“嗯”了一嗓,摆摆手:“换一个换一个。”
阿隼转着火架子上挂着羊肉的木签,过会儿又道:“不如还是比箭术吧。”
“再过几月就是那雅尔大会了,你的箭术还是留到那上面吧。”
阿隼一默,再次提议:“那下次殿下想比试了,我们不论刀剑,只比拳脚。”
“会的还挺多。”少年含笑,没有答应也没说拒绝,而是眼神神游了片刻,蓦地伸出食指,戳了戳阿隼的肩膀,想不明白:“我可是草原穆格勒的三王子,你就这么轻易在我面前袒露你会武功这件事?”
阿隼顿住,随后将烤好的羊肉递到少年手中。他看着少年眼睛发亮地闻了闻,面上尽是欣喜之色。
他视线落在勃律肩膀上略微滑落的大氅上,轻手替他将披衣往上拽了拽,重新裹好少年的身躯。
他淡声道:“我说过,我不拿弓箭,一样可以护你。”
勃律闻声望过来,静了半响,道:“你是在向我证明你的实力?”
“是。”阿隼直直望进夜色下少年宛如一滩死水的眸中,他忽而低眉,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迟疑了一息,但很快就紧紧握上少年膝上的另一只手。
他说:“但我更想陪在你身边。”
“我想告诉你——你若心情不好,想找人比试,我可以陪你。你若想无拘无束在草原赛马,猎兔子猎野鸡……无论猎什么,我都能陪你。”
灼热从手心源源不断的送入自己体内,让一颗已然归于平静的心重新跃动。他扫过手背上的温热,目光一路移到面前这个男子的眉眼上。
他就冷静地看着男人,心中却仿佛能震响天地。
没等来小殿下开口,阿隼似乎有些急了。他深呼吸一口气,像是用完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蹙眉将少年的手在手心中捏紧了几分。
似是在催促小殿下回应他的话。
少年最终却移开目光,一口从羊肉上咬下来一块肉,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阿隼一愣,舔了舔干燥的下唇,低声唤他:“殿下?”
勃律淡淡“嗯”道,依旧什么也没说。
瞧他这副模样,阿隼一口气憋在胸腔,上不去下不来,觉得自己又被耍了。
他质问:“殿下是因为心情不好……才和我做的?”
勃律静静看着他,突然呵笑出声:“想什么呢。”他挣脱了他的手捏上男人的脸颊,啧啧着左转右转,将人瞧了一圈。
“我若是不愿意,你连我身边半丈都靠不近。”他转开手腕,捏起阿隼一侧的面颊笑道:“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你把自己说的这般厉害,小王我稀罕的紧。”
阿隼抿唇死盯着他,样子有些被气着了。他冷道:“你今天心情很不好。”
“是啊,我心情很不好。”勃律顺着他说,“所以你就以为今晚我是借着心情不佳又在任性的耍你?”
阿隼眯眼,没在小殿下的面上看出玩笑的意思。他心中忽地松气,犹豫着到底将疑问问了出来。
“你们今日在帐里究竟说了什么?”
勃律漫不经心地晃晃手中的木签。阿隼等了许久,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少年倏然低沉道:“父汗对我下了新的诏令。”
勃律苦笑:“自小我一直以为父汗是纵容我偏爱我……到现在我才真的明白,他只是把我视作穆格勒部一把最锋利的利刃,捧我为穆格勒战无不胜的‘狼神’。只要我还能在穆格勒活一天,就能为他带来大可汗的地位,能为他带来胜利。”
“你看,就算狼师为他征战数载,现在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放跑哈尔巴拉的一群废物,就连我这个曾经十几年宠于膝下的儿子说放弃就放弃,将我仍在这昭仑泊里做他动动手指传传诏令就能挥武的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