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金杯(322)
是一个编着粗辫、脸上画着图纹的女人。
勃律始终没说话,待女子出来后二人对上目光。
女子眯眼盯了勃律良久,才慢慢道:“是你?”她略微诧异地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几年不见,倒是精神不少,看来你的毒是已经解了?”
“是。”勃律这才开口。
女子神色不变,不冷不热,似乎也是比较好奇这个曾经让她都束手无策的人,到底是什么东西治好了他。
她嗓音依旧喑哑:“你的毒是怎么解的?”
勃律简言道:“我去了趟苗疆,有名中原的神医解了我的毒。”
医师沉思片刻,了然:“真是难以想象,你这个毒有人能解。”她看向勃律,“既然你现在没事了,怎么又来找我?”
勃律也不拐弯抹角,直言说:“我要见你们的王。”
医师的目光瞬间锁住他。“要见我们的王?”女子这回笑起来,不过却只牵动了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小子,你是谁啊,我们王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女子沉下目光,“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劝你一句,别太过妄想。”
勃律沉言道:“若凭穆格勒三王子的身份,能不能见?”
医师愣住:“……你说什么?”
“穆格勒三王子勃律,前来见漠北王,奉上我最真诚的诚意。”勃律说着,从手上拿起一个木盒,当着医师的面打开。
昏暗混着药草味儿的屋内本看不清这盒子里放着的是什么东西,但医师却一眼就认出那物什的名号。
“这是……”女子惊愕不已,怔了半响才堪堪出声:“这是前回鹘的匕首?”她往前迈了几步想去碰这匕首,瞧瞧是真是假,可勃律却啪的一声把盖子盖上了。
“你答应让我见漠北王,这匕首我便送还你们漠北。”
医师沉下脸,不答应也不拒绝。她眼睛在面前几人之间飞快转了一圈,发现这一伙人的组成很奇怪,不仅有草原人,还有中原人。
半响,女子问:“你要见我们王有何事?”
“自然是为了盟约而来。”
“盟约?”医师自语念着这两个字,“草原和漠北的盟约?”
“是我勃律和你漠北的盟约。”
“你?”医师讽笑,“单单一个你,凭什么和我们漠北结盟?”
“自是凭我身后的狼师是草原上最强大的兵马。”勃律道,“我穆格勒狼师的名讳响彻草原,你们大漠应该也知晓一二吧。”
医师沉默下来。确实如此,他们挨着草原,怎会不知草原上发生的事情。她对此没开口,只是看向另两个中原外貌的人,换了中原话问:“这二位是?”
“祁牧安。”祁牧安报上自己名讳,转而向女子介绍自己身边的男子。
“这位是东越国湘王。”
“东越国?”医师道,“东越国也要和漠北结盟吗?”
“是的。”湘王听懂了这话,拘谨笑笑。
医师听后,重新看向勃律。
“草原如今混乱不堪,有人背叛草原勾结大庆,企图瓜分中原和草原全部的领土。”勃律肃道,“若是让他们得逞,下一步怕就是你们大漠了,何曾想,届时你们还有完好一地吗?”
这回女子沉默许久,久到元毅觉得站的脚跟疼的时候,她才从新出声。
“你们先回去,明日再来。”医师说完,转身回到里面那间屋子,屋内人的咳嗽声再次响起。
“看来她是同意带我们见漠北王了。”勃律小小呼出口气,握住祁牧安的手腕说:“我们先回去,如约明日再来。”
这厢的事情顺利进行,另一厢,他们一行的消息就传进了漠南。
漠南王宫里,一个男人斜躺在椅子上,手中转着刀子正闭目养神。这时,有人小步快速来到他身边,附耳报:“王,有几个草原人从沙地进漠北了。”
男人迅速睁开双眼:“草原人?草原人进大漠做什么?”
那个来报的男人又说了几句话,男人戏谑笑起来:“有意思。”他手上的刀子转地快了几分,没多想就吩咐下去:“把他们给我带过来。”
男人颔首退下,独留男人一人继续坐在殿中。
第二百五十五章
漠北的天亮的早,卯时不到头顶就已是白昼。勃律一行打算重新出门,前往医师的住处。
图们这日没有跟着他们,而是留在屋中和那个香料商贩一起被阿木尔看管着,换成段筠跟在元毅左右,时刻保护湘王的同时也保护千里迢迢自东越京城来的结盟书。
漠北早上的街巷全然不似中原,热闹似乎已经持续了片刻时间,可就在这嘈杂中,祁牧安却莫名神经紧绷,略感不对。
他观察四周,入眼的繁华喧嚣依旧消不掉心头莫名泛上来的危机感。男人贴近勃律几分,压头低声问:“这位开口这么顺利,会不会有诈?”
勃律沉着脸没直接答话,好似也察觉到周遭有什么东西一直如虎般在盯着自己。可他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四周,并没有在来往的人群中发现这道视线。
勃律紧拧着眉,对祁牧安的话他也无法下判定说这个医师就一定完全信任,毕竟他们之间只不过是浅浅来往了一段时间罢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勃律低声回道,“眼下能进漠北王宫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按照昨日的路线来到医师居所外,不知是不是时日尚早的缘故,只见大门紧闭。祁牧安上前敲了三响,几人在外等了几息,门被人从里拉开一条缝。
祁牧安见人现身,忙把礼数做全。可医师祖丽亚提却只在门缝后露出一双淡漠的眼睛,视线透过光亮把这几人挨个瞧了一遍。
“稍等我一下。”说完,女子又把门在他们面前关上,而后不过须臾,就再次打开,这回她从里面走了出来。
昨日在屋中见面由于光线昏暗,以至于医师脸上的花纹他们瞧得并没有特别清楚,可现在她那张画着花纹的脸在阳光下有些诡异,出声时花纹也跟着面皮扯动,着实吓人。
元毅紧张地往下咽了咽,活像被人吓惨了似的。
祖丽亚提仿佛置身世俗之外,全然没有在意到外人打量的目光,只是盯着勃律说:“我只领你们进王宫,王见不见你们,是另一回事。”
“我听说,你在漠北王面前的话语权很大。”听到医师这样说,勃律心里松了口气,其实不止祁牧安心有顾虑,就连他也掩盖着担心,担心他们白费一番功夫,到头来漠北王宫都进不去。
今早直到方才确实有些让他神经紧绷,不过得到祖丽亚提的这席话,倒让他接下来说出来的话不由得松快些许:“既然你可以领我们进去,就说明这件事你是认可的,既然你认可,那此事与我们而言就顺利了一半。”
然而祖丽亚提对此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看了勃律一眼,转身走在前面带路。勃律和祁牧安对视一眼,急忙跟上。
他们紧跟着祖丽亚提在漠北的街道上穿梭,不一会儿就能看到坐落在不远处漠北王宫的轮廓。区区一个漠北的财力到底是比不上中原一国,不过漠北王宫倒也建的辉煌,别致的建筑屋顶上还顶着三个元毅怎么看都看不明白的物什,似人非人,姿势扭曲。
他隔着老远的距离,眯起眼睛去瞅漠北王宫上立的模样怪异的铜雕,忍不住讶异出声:“那些是什么?我从未见过这种模样古怪的东西。”
祖丽亚提闻声回头瞧他一眼,顺着再看向漠北王宫的屋顶,回道:“那是我们漠北的信奉。”
其余人也跟着好奇地望过去。勃律望着那顶上的三个物什,过了会儿说:“传闻漠北信奉有三个神,莫不是就这三个?”
然而祖丽亚提并没有再理会他们后面的任何话,只无言注视着前方往前带路。
元毅本来还揣着一颗不上不下的心,此刻却游心大起,见到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愈发的感兴趣。他还想再好奇地凑上去问些什么,可怎料刚从嘴里脱出一个字音,耳边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