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金杯(200)
祁牧安怔愣片刻,恍惚道:“听圣上说您曾经治好了先皇旧疾,是太医院最德才兼备之人……对此也没有办法吗?”
刘太医垂首摇了摇,抬脚重新向前走。
祁牧安跟在其身边,痛苦地闭了闭眼。他握紧拳头,脑内想起来大庆有位太医的医术也很了得,思索着要不要带着勃律去趟大庆,或者让人把那太医绑过来。
忽然,刘太医在前蓦然开口说:“我倒想起来一事,你若执意要救屋中那位公子,不妨去寻一寻那位。”
那位?
祁牧安诧异抬起头,听刘太医续道:“我听闻民间有位神医,不归于大庆也不归东越,飘无居所,曾行万里尝百草,医治了许多奇难杂症,是位不折不扣的活神仙。”
“前不久听闻他来了上京城,但却不是谁都能寻得到见得到的。你若有能力,可以去试着求求他,兴许他有办法。”
祁牧安眼睛一亮,向刘太医行了谢礼,将人送出府前,又一次俯身道:“还请您明日再来施针。”
他目送着刘太医离开的马车,思考一阵,转身进府立刻叫人去查上京城里这个神医的下落。吩咐完后,他难掩高兴地回到屋中,以为能看见勃律乖乖坐在榻椅上等他的场景,谁知推开屋门,里面空无一人。
祁牧安当即慌了神,把屋中喊了一遍也翻了一遍,到处都没有勃律的影子。男人绷住面孔,有些害怕地乱了方寸,但只定了一瞬,他就转而快速奔出屋子,在院子里慌张找了起来。
另一厢,墙下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勃律浑身一僵,他抓住墙顶小心侧了侧头,看到下面站着一个华贵的少年。
少年脚蹬一双飞鹤,穿着名贵云锦,腰间挂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头上端端正正正束在发冠里,正仰着脖子,打量着他。
二人四目相视,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勃律抓在墙上的手指不安地悄悄蹭了蹭,似是在思考该把这个看到自己翻墙的人打晕,还是友好的也冲他打声招呼。
就在勃律犹豫不决的时候,下面的人儿先开口道:“你是要偷溜出去吗?”元澈鄙夷地看着他很快又接上一句,“你不会连这个也翻不出去吧?”
勃律气红了脸,恼羞道:“谁、谁说我翻不出去了!”
元澈撇撇嘴:“那你趴在上面干什么?样子太蠢了。”
“我这就要翻出去了!”勃律怒撑起身子,伸着腿就要继续朝外下。
元澈看到勃律突然露出来完整的脸,心生古怪,咦了一声:“我怎么从未在府上见过你?你是谁?”
勃律动作停下来,瞧着下面半大的少年渺视道:“你又是谁?”
“你在这府上,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元澈起了疑心,“你到底是不是这府上的人?”
勃律想了想,认为他应该不算,要说只能算是被人关在这里借住。于是他摇摇头,否认了。
元澈当即后撤一步,叫了起来:“难不成你翻墙是来偷东西的?”
这句直接把勃律气的脖子粗,坐在墙头怒骂道:“哪个傻子会大白日来偷东西!”
元澈喃喃一句,还是仰面狐疑地看着他:“这府里统共就那么几个人,我确实没见过你……你到底是谁?”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勃律不甘示弱回道。
元澈哼了声,扬头挺胸,说的颇为高傲:“本殿是十一皇子。”
勃律猛然愣住,眼尾一抽,怪异地把少年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叫道:“东越皇帝他儿这么大了?”
他心里啧啧叹起来,果真不愧是皇帝,没想到胤承帝看着和他差不多年岁,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儿子了。
元澈听后却立刻跳起脚,气急败坏地指着他道:“那是我皇兄!我皇兄现在连个皇后都没有,哪来的子嗣!”
勃律对这种中原称谓一头雾水:“皇子不就是皇帝的儿子吗?”
“父皇宾天,我还未曾封王,自然还是皇子。”
勃律对此只听懂了一半,还是点点头。元澈看他一副明白了的样子,端起脑袋喊他:“喂,我说了,你也该说说你是谁了吧。”
勃律瞧着小人嗤笑一声,很是不屑:“说出来怕吓死你。”
元澈昂首说:“本殿见多识广,你吓不住我的。”
勃律沉吟一声:“你知道草原部落吗?”
元澈皱眉:“自然晓得,东越刚和草原打过仗呢。”
勃律调笑一声,翻着逗弄心唬他:“罢了,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和你们打仗的草原可汗,我是来杀这府主人的。”
元澈怔住,在脑袋里把这句话过了一遍,很快不可思议地瞪着墙上的人,不断后退,结巴起来:“你,你是,你竟然是……”
勃律瞧他这反应,坐在墙上哈哈大笑,笑地前仰后合,故意把悬在腰侧的宝刀露出来,当即就吓得少年脸色煞白。
元澈焦急地在左右飞快找着能应对的物什,结果什么厉害的东西都没有。他哆嗦着随手快速捡起一截树枝,在墙下吓唬地比划了两下,有模有样。
勃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忽然对他这两招感觉有些眼熟。他仔细想了想,想到好像是阿隼曾经在他面前使过。
他收回笑,沉音道:“这两式你从哪学来的?”
“自,自然是我师父教的。”元澈惊恐地仰视着他,脚下却不再退步,壮着胆子又耍了一下。
他颤着声线道:“我,我告诉你,我师父可厉害了,你不会是他对手!”
勃律再一次破笑出声:“我可是草原最厉害的勇士,没人是我的对手。”
“不,我师父肯定比你还要厉害!”
“你师父是谁?”
“你来杀这府主人,不知道我师父是谁?”元澈疑惑,“我师父自然就是这府邸的主人啊。”
勃律舔了舔下唇,心说原来阿隼收了个徒弟啊。
他转着脑袋把元澈重新打量了一遍——不过这徒弟不怎么样,要是他在,断不会让他收这个弟子。
“你是他徒弟啊。”勃律玩心未降,笑着继续恐吓他:“既然是他徒弟,那么杀你也一样。”
二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人已经站在了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正死死盯着墙头上的男人。
元澈慌起来,忙摆着手说:“不一样,这哪里一样了!”
勃律刚想诡辩说哪里都一样,余光一瞟看到了正向他们大步而来的祁牧安。
他看出了男人脸上的怒火,当下吓得睁大眼睛,瞬间收起笑,白着脸着急忙慌地要继续往墙外翻。
元澈奇怪地瞧着他,不知这人为何突然这么惊慌失措地要走,身侧就在这时闪过一阵黑风,随即他就见一人踏着风步来到了墙根下。
勃律怎么都没料到那人的速度更快,他正努力把另一条腿翻过去的时候,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他还留在墙内的脚脖,稍一使劲就将人给拽了下来。
勃律大叫,死死攀住墙头不让下面的人得逞。那人似是被气狠了,直接上另一只手,揽过他的腰把人轻而易举的就从墙上摘了下来,直接甩到肩上,扛着晕头转向的勃律离开一堆筐篓。
勃律哇哇叫着,闭着眼睛胡乱蹬着腿,手里的拳头也没闲着,一个劲儿的往祁牧安的背上砸。
“你放开我!我让你把我放下来!”
祁牧安并不为其所动,就像没感觉到背上的捶疼,冷着脸一言不发地扛着肩上挣扎的人往主院走。
勃律见捶下去没用,也就消停下来,不再浪费他的体力。他捂住脸,难为情地哽咽起来:“你别……你把我放下来吧,你硌的我好疼。”
声音一软,祁牧安的心也软了下来。他停下把肩膀上的人放到地上,看其身上裘衣整个乱了方向,红着眼睛帮勃律把它裹好,缠的人密不透风,布料紧紧勒着。
勃律踩在实地上晕乎乎地喘口气,气还没呼出来,就被人用衣物缠了个结实,顿时闷在了胸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