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金杯(273)
来人冲上来,刀子段段都向着勃律的命脉而落,典型是死士的打法。勃律几招之下虽能护住自己,却仍有些力不从心
这声音惊扰了船上的其余人,霎时间四周传来惊慌乱撞的脚步声。阿木尔立刻从榻上掀身起来,趿拉着些飞快敞开屋门,就看到正在雨中来回打斗的二人。
“勃律!”他高叫一声,抄起自己的刀也立刻冲入大雨中。
二敌一,三人的兵刃划开半空的雨水,连着戾气四散的,是在雨水的坠落下发出的叮当声响。
很快,对方便不敌两人的招式,肩膀被勃律的刀刃砍入皮肉,紧接着胸前也被人划开一道血口。
他眼见寡不敌众,只能步步后退,最终摇晃着身形,直至抵在船沿边。就在阿木尔想要上前活捉此人的时候,哪料下瞬,他在众人的注视下突然身体后仰,从船上一头栽入背后的河水中,溅起水声,许久后河水回归平静。
第二百一十八章
竹苓睡眼惺忪地从窗子里刚探出头,便被雨打了回去。她好奇地问已经被声音惊醒起身的男子:“师父,外面发生了什么?”
许言卿二话不说合上敞开的窗子,又把门锁好,摁着竹苓的头把人抵回去,对女孩道:“什么也没有,睡你的觉。”
关上窗子,也便隔了外面的动静。竹苓揉揉眼睛,撇着嘴重新缩回被褥中,不久就再次睡了过去。
屋中两人一个比一个睡得安稳,外头却充斥着难消的危殆。
勃律身形不稳,摇晃着就欲要栽到船板上。幸得阿木尔眼疾手快将人接住,这才让人不至于倒在雨中。
元毅披着单薄的外衫,散着长发,一副将将被惊醒起榻的慵懒模样。他撑着纸伞来到船边,沿着那黑影跌入河中的位置朝河水里看了看。
“水流这么大,河水位又深,掉下去活不了。”
他喃喃自语完,回身处事不惊地来到勃律身侧,摩挲着下巴,推测道:“这应该是朝中右派的人。”
他扫荡船上四周闻声聚集来的人,伸手把伞借给阿木尔替他们挡雨,覆在勃律头顶小声道:“来的应该不止一个,今夜万事小心。”
阿木尔抹把脸上的雨水,低斥:“你不是说他们追不过来吗?”
元毅的面色难得凝重:“我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察觉不对追上来,竟还能查到我们的行踪混上船……看来他们的胳膊已经越过陛下的视野了。”
船上的风波暂时告一段落,围聚的船客纷纷拍着惊吓得胆子返回各自屋中,就连船上的船夫也吓得面色惨白,还不得不前来询问需求,在听得无需后,便提着腿赶紧跑到船舱下。
阿木尔把勃律送回房中,点上烛台后发现勃律握刀的手在大幅度颤抖,刀柄在手掌里歪斜,稍微一抽就轻轻松松地抽了出来。
“你感觉怎么样?”阿木尔被勃律的状况吓了一大跳,感觉面前人下一瞬便能不触即散。
“我无碍……就是没什么力气了。”
勃律长长吁出口气,闭上眼睛缓了缓,极力抑制自己不断颤抖的手以求恢复平静。他刚刚完全是下意识去抓自己的刀,可如何挥起来又是如何与人对打的,现在镇定后却再也回想不起来了。
阿木尔眼见着是愈发着急,扭头诘问元毅:“那大夫呢?怎么这么大动静都叫不醒他。”
元毅看了眼屋外,略有思索,而后又瞟向勃律的手,似在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去把那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两耳不闻的人请出来。
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勃律率先开口下了抉择:“别喊了,我没事了。”他捂住自己握过刀的手藏在衣袖下,抬头看向元毅,顿了一息,问他:“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元毅抱臂站在他们旁边,沉思须臾开口道:“到了桐城提前下船,我去找人帮忙混淆视听,然后我们包船走。”
“包船?能行吗?”阿木尔质疑,“而且你去哪找人?别找来的又是要我们命的。”
元毅这下才笑起来,笃定道:“不会,我在桐城有认识的人,他定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谁?”勃律抬眼问他。
“曾经游历结伴时认识的,恰巧前段日子寄给我封书信,算算时间,他此时应该正在桐城府中。”元毅笑道,“借他手,我们定能直达苗疆。”
勃律听后狐疑:“此人当真这么厉害?”
元毅但笑不语。
勃律抿住嘴深思片刻,同意下来:“好,那就依你言,在桐城换船。”
元毅点头,还不忘安抚他们:“等下了船,我会向陛下传信告知此事。”
“那就有劳了。”勃律颔首。
待人离开,阿木尔拿来帕子给勃律擦身上的水,又把自己捯饬一遍,之后去隔壁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搬到了勃律这屋,在勃律的注视下铺好了一张地铺。
“你干什么?”勃律靠在船壁上,不知是被午夜的一场掩袭搅得睡意全无,心情不悦,还是因为醒了这么久又在船上打斗,让他重新泛起头晕,总之现在面色臭的厉害。
阿木尔忙活完,一屁股坐在铺好的褥子上,对勃律说:“我同你住一起,省的半夜再有人来刺杀你。”
勃律浑身都难受,也便没工夫和阿木尔拌嘴,索性默认,让他留了下来。他藏在衣衫下的手仍然在颤抖,虽然没有刚开始剧烈,他自己却能感觉到自手指至小臂一阵阵酥麻软绵。
屋中静了一会儿,突然勃律想起一事,问地上的阿木尔:“桐城距离现在还有多远?”
已经躺下的阿木尔坐起身,翻出他从祁府带出来的舆图,仔细瞧了瞧,估摸着说:“还算近,应该再走个一天吧。”
勃律后仰,沉沉靠在船壁上,又过了会儿似是实在睡不着,又撑不下去,到底叫起阿木尔去敲许言卿的门,找点晕船压惊的药。
他们到达桐城的时候,已经是自那晚刺杀后,接近第二日的晌午。雨过天晴,船栓了绳,缓缓靠在桐城热闹的渡口,除却下船的船客,还有上下船来回搬运货物的船夫。
这两日船上没有再发生其他事情,看似一切平和。他们几人下了船后,入城找了间客栈要了几间房,便在元毅的要求下等他回来。
许言卿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他只要求在规定时间内抵达苗疆,其余的一概不过问。等元毅离开,他便带着小徒弟去到楼下要了一桌子好菜记在元毅账上,好吃好喝地等人回来继续上路。
勃律这两日吃了些许言卿给他的不知什么名字的药,黑乎乎的,吃完后晕船的症状果然好了很多,可这让他刚适应了船上,一下船却有些晕平地,此刻正所在客栈屋中缓神。
阿木尔叫了几碟菜上来,看见勃律仍旧支着头揉着眼尾,道:“不如我叫姓许的再给你开点药方?”
“不用。”勃律深深皱眉,“不久又要登船,我怕他那身上的药都有遗症。”
阿木尔看着勃律的面色想,干脆自己还是一会儿去要些来备用吧。
他把食案放在桌上,让勃律好歹吃几口。勃律睁开眼睛看着客栈后厨做出来的菜样,不知为何更加没胃口了。
莫不是真被阿隼把嘴给养叼了?他抿起嘴,心里默默腹诽。
勃律叹口气,放下手执起筷子,在几碟菜上方绕了一圈,开口问:“你看见元毅去了哪里?”
阿木尔捧着碗说:“他好像进了什么公子府。”
“公子府?”勃律疑惑,那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阿木尔摇头,“不过我打听了打听,听说里面住着一个姓苏的。”他的脸从碗里抬起来,左右回想了一下。
“那些人谈及他还挺有敬意,估摸着是这城里的什么大人物吧。”
勃律若有所思地点头。
“若是这种人物,兴许还真能帮咱们。”阿木尔嚼了两口,后瞧着勃律,不解:“你既不信他,让我去跟踪他去了哪,为何还要听他的来这换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