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金杯(313)
必勒格这才接过来展开看了两眼。
勃律见额尔敦塔娜还在一旁,他想了想,和必勒格讲:“之后的事一会儿进帐再详谈,我有些事情需要和额尔敦塔娜聊聊。”
必勒格看过纸上的内容后没有太多波澜,听他这样说,扫一眼额尔敦塔娜,不到一息便答应下来:“好,我在帐子里等你。”
必勒格来此的目的就是见勃律能重新佩刀站在他面前,如今见到确认过了,便不做多停留。
勃律的视线从必勒格的背影上挪到额尔敦塔娜身上。女子有所察觉,对上他的视线,笑了笑,规规矩矩地行礼,唤了声:
“勃律殿下。”
勃律低声道:“额尔敦塔娜,之前辛苦你了。加上这次,我还未来得及向你道声谢。”
“小殿下客气了。”额尔敦塔娜看着他莞然,“小殿下能选择回来,我们都很高兴。”
勃律垂了垂头,从衣衫里抽出一个薄册子递给她。
“这是你部战死将士的名册。”
额尔敦塔娜一愣,收敛了嘴角的笑,接过来:“多谢殿下。”
勃律见她没有看一眼就塞进自己衣服中,话音停滞了一息,才继续开口讲下去。
“公主,恕我直言,小叶铁铊部的族长时候要有人选了。”
额尔敦塔娜愣住,没料到勃律一回来会和她说这件事。她忍不住露出其他表情,皱起眉,对勃律于小叶铁铊部的事擅自主张下定义,不甚满意。
勃律一眼就瞧出女子的心思。
“我知道公主在想什么。”他沉声道:“确实,你作为一名女子,坐上了那个位置,很多事情都变得身不由己。”
“可是,也只有你坐上了那个位置,才能改变你现在不能改变的事。”
额尔敦塔娜不答话,眸光却跟着话落闪了闪。她沉默了一阵,勃律也没继续说下去,她这才重新抬眼看向男子。
额尔敦塔娜再次笑起来:“多谢勃律殿下的劝言,我会慎重考虑的。”
勃律闭了闭眼:“小叶铁铊部已经快四年没有首领了……额尔敦塔娜,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
“那勃律殿下呢?”额尔敦塔娜在他刚说完的一霎那,蓦地接上话音,质问道:“那勃律殿下如今,可是对接下来要走的路有十足的决心?”
勃律对她突如其来的这番话没有半点讶然。他静静望着额尔敦塔娜良久,重重开口:“是的,我早就下定了决心。”
第二百四十八章
其其格仰头震惊地瞪着面前高大的男人,继而慢慢瞪得眯眼竖眉。这出了草原几年,再次相见这男人怎么变得比勃律变得还像个殿下,穿的气质卓然,身姿拔挺,一点当年落魄的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祁牧安见其其格一直瞪着自己也不说话了,心里寻思了片刻,瞥眼斜前面正和额尔敦塔娜谈话的勃律,之后规规矩矩地向其其格打招呼唤了声“小公主”。
其其格没好气地继续瞪着他,怕被勃律听见,刻意压低了几分嗓音质问男人:“你不是逃跑了吗?怎么现在三年过去了,你跟着小殿下一起回来了?”
“我没逃跑。”祁牧安对视她,重重的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念出来。
他对女子这席话感到不悦,皱起眉道:“公主这话说出来,我倒像是个叛贼。”
其其格“哈”了一声,明显不信:“你不就是个叛贼?符燚和阿木尔都说你是趁乱逃跑,逃回中原贼窝了。”
祁牧安眉头深深刻起,心里烦躁地啧了一气,但嘴上倒是没出声。他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只是挪开视线,看向勃律前方的背影。
小公主转着眼睛,仔仔细细把人打量了一个来回,心有戒虑,还有质疑。她不清楚他们之间在中原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竟能让勃律重新接纳他,还带他回来,于是只能抿抿嘴,站在一旁不再开口吭声。
这厢许久未见,额尔敦塔娜和勃律多寒暄了两句,这才把注意力落在后方从马车上下来的几人身上。
勃律顺着回头看了一眼,对她说:“这就是信上写到的贵客。”
“东越湘王,此番要同我们一起入大漠,递交结盟书。”勃律侧身站在女子身边,用下巴点了点元毅,之后视线转到许言卿身上,说:“这便是那解我毒的神医。”
“的确是贵客。”额尔敦塔娜将不远处站在草地上东张西望的中原人打量了一番,“救了勃律殿下,便也是我小叶铁铊部的贵客。”
女子顿了一瞬:“我并不清楚殿下与东越合作的具体事宜,无法分辨这到底是利是弊,但小叶铁铊部选择相信殿下,既然是殿下的选择,那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殿下要做什么,我额尔敦塔娜及背后的部族会鼎力支持。”
勃律正想着如何向额尔敦塔娜讲这件事,就听对方紧接着出声,声音轻柔放松。
她微笑道:“不过没料有一日还能看到殿下恢复往昔神态,我先祝贺殿下。”女子说完,望向许言卿他们,准备向勃律告辞,向他们那方走去。
她说:“我去安排他们的住处。”
勃律:“麻烦了,他们恐怕要在这里多叨扰几日。”
额尔敦塔娜笑笑:“无妨,殿下只管做你应该做的,我也做我应该做的就好。”
勃律目送额尔敦塔娜离开去到阿木尔跟前,他看到阿木尔和符燚先是同额尔敦塔娜有说有笑说了两句,继而才转向许言卿和元毅,不一会儿,他们便在额尔敦塔娜的带领下好奇地往族内走。
勃律见状,牵过马匹要去叫祁牧安,打算跟着也往里走。
“阿隼。”他寻到斜后方祁牧安的身影,轻唤的嗓音还未落下,目光先看见隔了两步站在男人不远处的其其格。
勃律动作一滞,冲其其格点头唤道:“小嫂嫂。”
他感到疑惑:“小嫂嫂应该在别勒古惕部左贤王妃那里才对。”
“穆格勒的族人都在这里,海日古也在这里,我不能离开。”其其格苦笑着摇摇头,“而且,这里应该比别勒古惕部要舒服,额尔敦塔娜会陪着我。”
勃律瞥眼额尔敦塔娜远去的背影:“我们边走边说吧。”说完,他在其其格的注视着伸手捞过祁牧安的胳膊,一手拽着人一手拽着马往里走。
其其格只觉怪异。她落后一步,这才发现这里除了他们三个和一些士兵外,还有一人。那人裹得黑漆,完全掩在了夜色下,若不是牵着马跟着勃律和祁牧安往前走,其其格怕是永远不会知道她周围还站了一个人。
其其格打了个冷战,越来越觉得勃律走这中原一趟,虽然回来后不复前些年躲在帐子里不见人的失意无望,可却哪哪都不对劲,让她不自觉生出一些疏离感。
她努努嘴,赶前两步走到勃律身侧,对他笑着道,语气仿佛还是昔日年少般轻快。
“看到小殿下恢复如初的回来,真好。”
勃律报以回笑,轻声道:“小嫂嫂依旧和我离开时一样,一点都没变。”
其其格见他现在身姿矫健,全然没有中毒时的苍白,于是从听到他要回来时一颗担忧的心落了下来。她本来怕勃律这次回来时无功而返,可谁曾想这一趟竟让阿木尔和符燚赌对了,他当真是解了毒,从新成为了曾经的小殿下。
其其格是从心底由衷的感到高兴。她渐渐的露出一朵真挚欣喜的笑容,笑得嘴角的弧度快要咧到耳朵根了。
她对勃律说:“海日古今夜怕是赶不回来了,明早他回来见到小殿下现在好好的,一定特别激动。”
“表兄去哪了?”勃律问。
“他回别勒古惕部处理点事情。”
勃律关心道:“别勒古惕部有何异动?”
“没有没有,小殿下你多虑了。”其其格急忙摆手,“只不过是一些族中的杂事,顺道再回去陪陪阿娜。”
勃律了然,然而渐渐的品出不对,自己嚼了嚼,玩笑地看向其其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