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金杯(294)
祁牧安接过银袋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并不在意自己的银两是花多还是花少,一副财主的大气模样。
阿木尔瞧在眼底心在感叹,这人如今果然跟他们不一样了,之前在草原是他们威风,如今处处还得仰仗着他。
勃律正被祁牧安哄得心情好了不少,卷着衣袖掰着鸡腿,还没掰下来,感觉身旁挤进一个人影。他偏头一看,见竹苓正从腰间挂着的袋子里掏什么要给他。
“这是师父让我给你们写的用量,每个需用的详细都在这张纸上了。”小丫头把捏的皱巴巴地纸抚平摊开在勃律面前,看了祁牧安一眼,又把目光移到勃律脸上,补充道:“师父说了,看不懂也不要来找他,他这几日心情不好,就想在客栈屋子里睡觉。”
“那就转告你师父,让他务必好好睡,养好心情过几日有需要我再来找他。”勃律的目光往字条上扫了两眼,而后掰下鸡腿叼进嘴里,反手用手背压着字条推到祁牧安面前,示意他装好。
竹苓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有没有懂我师父的话?我师父这是明摆着不愿见你们,你还上赶着往前凑。”
勃律从嘴上捏出鸡腿,说的理所当然:“若是不日后再次开战,他这个神医现今身处荆城里,不得出份力?”
小丫头忿愤:“你这是把我师父当药罐子使呢!”
勃律用腕肘抵住下颌,侧首看她:“这世间交易有来有往,只要我付得起他想要的,你看你师父愿不愿意。”
竹苓站在原地瞪了勃律须臾,才气呼呼跑上了楼,好像告状去了。
祁牧安叹口气:“你又欺负她干什么?”
勃律唰得瞪过去,冷声吐道:“别和我说话。”
祁牧安当下只得乖乖闭嘴,把手边的糕点往勃律的面前推近了些,颇有讨好的意思。
一桌子的人各有各的心思,有的还在那拽着人要倒酒言欢,有的却在一旁小心翼翼讨人欢心。
阿木尔实在拗不过元毅,一杯一杯接着下肚,跟着喝了有五六杯后,他吐着舌头往祁牧安的方向蹭了蹭,槽道:“这的酒他是怎么咽的下去的?”
祁牧安皱眉不解:“荆城的酒还是挺有名的。”
阿木尔直摆手:“我喝不惯,太淡了。” 刚说完这话,他的手就被元毅捉住,往手掌里又塞了个杯子。
喝完这一口,阿木尔一言难尽地小声问祁牧安:“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祁牧安欲言又止地看着旁边对他们的交谈充耳不闻的勃律,摇摇头。
过了没多久,原本被气跑的竹苓噔噔蹬地又从楼上跑下来,站在勃律旁边伸手说:“师父说,你方才拿他的药他忘管你要钱了。”
勃律偏过头,静静注视着竹苓数刻,看的小丫头直往后缩脑袋,他才出声:“是该给。”
勃律瞄一眼祁牧安,祁牧安会意,直接拿出钱袋问竹苓许言卿的药开价多少。
竹苓连比带说一个数,让阿木尔倒吸一口凉气,惊叫出声:“你们抢劫去吧?”
竹苓撇嘴:“我师父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神医,想来找他看病的人数不胜数,这还是看在和你们相熟的人情份上折算了不少呢。”
阿木尔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勃律也不表态,自己就识趣的闭了嘴,但嘀嘀咕咕一大串就是觉得不值得,倒是没再说出口,缩在凳子上一点一点揪着烧鸡上的肉丝填嘴堵了声音。
祁牧安数数银袋里的银子,发现不够,还差一点。他皱皱眉,先把这些全都递给竹苓,说:“还差一点,我让人回去取剩下的,烦请小神医先把这些交给你师父。”
竹苓听到有人这般称呼自己心里美滋滋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她抬起下巴接过钱袋,像模像样的点点头,勉为其难道:“行吧,那我去告诉师父一声。”
“有劳了。”祁牧安颔首。
勃律盯着竹苓提着钱袋一蹦一跳离开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问阿木尔:“我是不是还在你那儿放了些银两用急?”
阿木尔想了想,还没待他想起来,祁牧安率先打断他:“不用了,我叫段筠回去取来就是,你的要留着明日用。”
“明日?”勃律终于正儿八经地朝祁牧安看去,开口奇怪道:“明日要干什么?”
“今日我们先在城中住下,逛一逛荆城。”祁牧安笑了笑,“好不容易来一次,等下次进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以后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再来这边。正巧我也没来过这里,我们走一走看一看,明日再回去也不迟。”
“看见什么想要的,买回军营里解闷也行,听说这边的东西风俗,很多和上京的还不太一样。”
勃律蹙眉有些担忧。
祁牧安瞧出他的心思,安慰道:“军中你放心,少了两个人而已,还有余老将军在,让段筠回去告诉符燚和苏俞一声就行。”
勃律瞥眼祁牧安这具躺在营中几月的身子:“许言卿刚说不让你乱跑。”
祁牧安说:“陪你逛逛荆城,不算乱跑。”
勃律瞪他,道:“别打着我的名义。”
祁牧安笑两声,接连说了三声好,过后再试探着问:“那你陪陪我?”
勃律沉默了一会儿,仔细思考了一下——军中最近的事务没有什么必须需要他的地方,符燚一个人也能解决,而且他只是离开两日,出不了大问题。
他想明白了,觉得他和阿隼之间也确实有很长时间没有像今日这般出来走走,于是点头道:“行,那就陪你转一日。”
祁牧安听后,转头便叫来段筠,让人回营中取银两,顺道再同苏俞说一声他们明日再回去。
段筠去的快回来的也快,黄昏刚落他就取了银两回来了。祁牧安将剩下的银子补给许言卿后,去客栈的柜台要了一间上房。
他还没把银子递出去,忽地从旁边伸出一只手从他手里把碎银子抢了过去,一掌拍到柜台上,道:“两间上房。”
祁牧安一顿,侧头看见勃律冷着一张脸,虽然愿意和他好好说话了,但分明还在气头上。
勃律察觉到目光,转头看来:“看我作甚?你再要一间就是了。”
男子失笑一声,对面前有些无措的店小二说:“一间上房,多谢。”
勃律狠狠皱眉,强调:“两间。”
“一间。”祁牧安笑笑,并不退让。
勃律深吸一口气,气急败坏地瞪着身边人,恨不得把人拽地上打一顿。
——他为什么要两间,这人是现在还不明白吗?非要继续气他?
店小二颇为为难,他一看就知对面的两人相熟,于是讨好笑着:“方才我就和这位公子说只剩下一间上房了……”他看看祁牧安,再看回勃律,出主意道:“要不两位公子挤一挤,凑合一下?”
勃律气的胸膛起伏,“啪”地摔了几锭碎银子,擦着祁牧安的肩怒气冲冲的往楼上走。
“这……”店小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幸好对面还站着一个男人,把台面上的银子往他的方向推近了些,说:“一间,多谢。”
“好好好。”店小二忙拢好银子,给祁牧安指了二楼的一间屋子。
祁牧安上楼推门进屋,里面黑漆漆的,还透着一股清冷凉意。他一个一个把烛台燃亮,在屋中等勃律回来。
没多久,勃律便从外推门进来,进来后也不看祁牧安,把从阿木尔那找来的自己的钱袋仍在桌子上,随后直径来到榻椅边,踢了鞋子盘腿坐在上面。
祁牧安在屋中转来转去,又是取被褥又是关窗子,无论走在哪里背上都有一道直勾勾的目光钻着他的背脊。
不知过了多久,勃律好似实在坐不下去了,又有些担心他身上的伤口转悠来转悠去地再裂开,于是出声唤了句男子的名字让他停下。
“祁牧安。”
祁牧安听闻忙来到勃律身边坐下。
勃律瞥了眼男子胸膛的衣衫,说:“祁牧安,我今天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