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金杯(341)
——他更怕勃律像当初年少的李玄度一样,让他已经沉在了深谷中无法脱身,最后却又将他抛之弃之。
他会承受不住。
勃律听后皱了皱眉,双手情不自禁将男子搂紧,不赞同他这些话:“你们中原的顾虑怎么这么多,自由自在从心所欲的不好吗?”
“听着,阿隼。”他掰过祁牧安的脸,让他停下来侧着头看着自己。
“我说过,狼王这一生只有一个王妃,我选择了你,那这就是我给予你在我身边的底气。”
他死死盯住祁牧安:“无论你以前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
男子静静望着勃律的眼瞳,过了半响笑了起来,好似放下心想开了也好似松了口气。
“我现在知道了。”祁牧安叹喟,“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我也不会离开你。”
勃律点点头,拧着眉想起一事:“不过你这样一说,我好像知道了一件事。”
“什么事?”
“那个叫赵长辉的,他是不是以前也欺负过你?”
祁牧安愣了愣:“算是吧……”
勃律鼻哼一声:“那我回到东越,一定要把那个赵长辉往死里揍一次。”
祁牧安失笑起来,险些有些没背住勃律。
他们二人慢慢悠悠的终于走回小叶铁铊部,出现在勃律的帷帐外面。
见到他二人终于从外面回来,阿木尔一双白眼马上就要翻上了天,对从祁牧安背上下来的人儿阴阳怪气道:“我的祖宗啊,你们还知道回来啊!”
勃律酒还没完全醒,下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紧接着听见阿木尔的这番话,立刻瞪着一双眼睛看过去。
他没等阿木尔嚷嚷完,烦着一张脸走回帐子,哪料阿木尔不罢休,边嘴上喊着“你以后能不能不要瞎跑啊”边跟在他后脚跟处进了帐子。
额尔敦塔娜一眼就看出他们是从哪里回来的,淡笑着问祁牧安:“小殿下带你去河边了?”
祁牧安点点头,毫不避讳。
额尔敦塔娜对此感叹:“殿下同我说起的时候我还很惊讶。”
“草原儿郎自来都是骄傲无畏的,没想到殿下为了你,竟真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她看着祁牧安,“特勤知道了一定会来骂殿下。”
祁牧安沉默,他知道额尔敦塔娜是什么意思,无非有许多人认为背负着众多期许的勃律不应该委身于他。
额尔敦塔娜看眼已经踏进帐子迎着帐中烛火的勃律身影,想到心里的人,叹口气:“我挺佩服勃律殿下的,至少我至今都无法做到这样。”
祁牧安看了看帐子,沉思了片刻,向女子点头示意,随后跟着走进帷帐。
第二百七十章
祁牧安踏进帐子里的时候正巧阿木尔灰头土脸地要往外走,险些撞到他身上。祁牧安没顾得上他,视线先是在帐子里寻找着勃律的身影,看了一圈发现人已经躺回了榻椅上,裹着上面凌乱的被褥,侧躺着背对着他们。
阿木尔摸摸鼻子,点着身后尴尬道:“人给我嫌弃出来了。”他说的小心翼翼,说完还飞快回头看了一眼,生怕被勃律听见。见勃律躺在榻上砸吧着嘴哼唧了一声,才放心转过头看着祁牧安。
祁牧安毫不可怜他:“我说他点什么都不乐意呢,你不更是会被赶出来。”
阿木尔无言以对:“……你现在可真越来越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子。”他想起什么,又看了眼勃律,拽着人往帐口出去几步,小声问祁牧安:“你们这是去哪了?现在才回来。”
一想起方才勃律在他身边迎着金乌眼中闪着熠熠光辉地念誓言的事儿,祁牧安的心情就很愉悦,满眼都是笑,笑得阿木尔浑身恶寒地起鸡皮疙瘩。
他不自然地咧咧嘴,抖抖胳膊:“问你话呢,一个劲儿在我面前得意些什么?”
“没什么。”祁牧安飞快收了笑,不想给他看见,越过他的时候轻描淡写不足轻重地说:“不过就是勃律带我去成亲罢了。”
“成……”阿木尔才吐出来一个字,就猛地顿住咬住舌尖,惊愕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在他二人之间来回扫视。
他在原地站着差点一口气没吸上来,顿时有了一颗想撞死的心。他赶忙快步走过去拽住祁牧安的胳膊,低叫:“你疯了还是他疯了?”
“你才疯了。”
这话不是祁牧安说的,阿木尔愣了愣,二人才顺着话音转过头,看见已经从榻上坐起来,盘着腿正一脸黑沉不快地瞪着人的勃律。
阿木尔尬笑两声,放开祁牧安的胳膊转而走到勃律面前:“你在这节骨眼上闹什么呢?”
勃律依旧绷着张黑脸瞪他。
“不是,”阿木尔急着解释,“我没不让你俩成……”他说到这又咬了下舌头,沉出口气两眼一翻,像是破罐子破摔似的。
他对着勃律犯嘀咕:“这话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别扭……特勤知道了非得被你活活气死,扒你一层皮都不为过。”他从未想过勃律比他们年岁都要小竟然会想早早的成亲,所以念出来愈发觉得古怪。
勃律不以为意:“我阿娜不在了,父汗也不在了,说到底海日古只是表兄而已,管不了我。”
“是,是。”阿木尔忽然就意识到这时候和勃律讲什么都没用,所以嘴上随便附和着,继而转头面对祁牧安指着榻上的人问:“他是不是喝了很多酒?”从方才起隔着两步远就能一直闻到淡淡的酒味儿。
祁牧安无视勃律蓦地把目光投在他身上的举动,和阿木尔点头:“醉了有一下午了。”说完,好奇地问一句:“他之前喝醉也是这样吗?”
“话可碎?想一出是一出?”阿木尔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祁牧安张张嘴还要说什么,就被榻上的人跳起来打断了:“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说我心里很过瘾是吧?”
“不说了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成。”这时候醉酒的人最蛮不讲理,他赶忙让步,不过还是揪着眉,神色纠结地在他二人之间看了一个来回。
最终,阿木尔只是叹口气,对祁牧安说:“你多看着点他吧,这件事儿我们明天起来了再说。”
勃律横过去一眼,大声叫道:“有什么好说的!”他不甘示弱,指着祁牧安就喊:“老子就是要和他成亲!老子都带着他去天神底下发过誓了!就是非他不可!”
“成成成,你成你成。”阿木尔吓得赶忙往外跑,恨不得一息都不在这里待,他真是怕了勃律了,尤其是喝醉了以后蛮横到强词夺理的人。
他走到帐口,抓着帐帘往后点了勃律两下:“你就等着特勤知道了回来怎么骂你吧。”说完,趁着勃律脑子转不快没反应过来,急忙窜了出去。
他出去后正要回自己帐子,突然就被身后走出来的祁牧安叫住了。阿木尔看着祁牧安,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理论的。
“阿隼,我没有说你们两个不能在一起成亲,草原比中原民风是开放一点,只是特勤那边……”阿木尔神色为难,说到最后欲言又止。
祁牧安很镇静:“我明白,勃律在你们这儿身份特殊,若我是海日古我定也是恼怒的。”可他眼神坚定,“但在我这儿,他就是勃律,是我打定了要共度余生,护其一生的人。”
阿木尔抓抓头发,长叹口气,换了句话:“他成个屁亲啊我们都没成亲呢,他知道哪门子的仪式。”
祁牧安这才恢复眼中带笑:“挺有模有样的,至少我被迷住了。”
阿木尔一阵无语:“……所以他带你去哪了?”搞仪式那么大动静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小叶铁铊部旁的河边。”祁牧安说,“他背着我们叫人搭了个不大不小的台子,上面有很多彩色绸缎,很好看。”
阿木尔一寻思就明白了,拉长声线“啊”了声:“我说呢,我说额尔敦塔娜前几天忙活什么,原来是勃律拜托了她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