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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66)

作者:一别都门三改火 时间:2023-12-30 10:52 标签:生子 破镜重圆 先婚后爱 宫廷侯爵

  今日能让他领了八千虎师的差事,明日便能再另拨一件毫不相干的给他,的确是位高权重,但也的确是一切举止都直接代表着上头的意思,每当皇帝想干涉某桩事情时,只需命谢竟“暂领”“权摄”,自己便可落个“兼听”的好声名。否则谢竟一介罪臣,且是文官出身,兵权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手上。
  这向朝野暗示着刚刚从边境回京的废昭王妃迅速站好了队——实打实成了出头鸟,皇帝的手下哪里需要哪里搬的一块砖。
  而不收回昭王手中的虎符,则意味着即便在边关无战事时,陆令从同样有权管辖幕府山下的虎师余部。
  虎师曾经作为游离在兵部掌控之外的一支武装力量,这三年与朝中保持的微妙平衡,至此彻底被打破。从前京中默认撒手不碰的三万精骑被瓜分得七零八落,说是整编入其他队伍,其实几乎等于被彻底架空,骈死槽枥了。
  在被以“侍奉母亲”这样一个荒谬却又合乎人伦的理由褫夺兵权时,昭王尚没有表示出明显的抵触,反倒是此前在府内闭门不出多日的张太傅,忽然站出来坚决反对,力陈分裂虎师之弊。
  张延入仕近四十年,所有人都知道他不为党同伐异,只是眼里揉不得沙子。但今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强硬,对张延上奏的桩桩件件加以首肯,对他的一片忠心嘉奖褒扬,做足了安抚,却始终不改一个字的诏令。
  而直到皇帝授意谢竟接管虎师,陆令从才神色微变,开了口:“先不论功过,谢大人能不能治住这八千人,尚且存疑。”
  臣甲站出来反驳:“雍州几役谢大人出力良多,这是有雍州太守白纸黑字的呈文为证,况且驻兵在京城内又不在阵前,自是以屯军为主治军为辅,再不济虎符还在殿下手中,谢大人力所不能及的,也没人拦着殿下出手。”
  臣乙附和:“更何况,谢大人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治军,殿下该比我们所有人都清楚。”
  上一人还算是含蓄,这一人干脆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不收虎符是为了分虎师的治军之权,一方面用昭王来制衡不曾完全取信于君的谢竟,另一方面也是拿这个“废妃”来敲打昭王:你当日划清界线休弃的人,一道诏令便能被重新起复,从脱罪到上位不过一夕之间,不仅如此还要和你分权。
  昭王有没有被恶心到不知道,群臣一代入,先被恶心得打了寒噤。
  陆令从便没有再多争辩,只道:“既如此,一切全凭陛下拿主意便是。臣如今得了闲,自然安心在京城久住,奉养高堂,”他顿了片刻,“也替长公主好好择一佳婿。”
  和亲只是此前放在朝堂上的议题,到底没一条成文的旨意,最终目的“让昭王班师回京”也已经达到。此事没有正式地知会过陆令从,虽然所有人都清楚他不可能不晓得,但既然他专门说到这一句,便是暗示了态度,在兵权上让了步,条件是搁置和亲之事。
  天子没有正面回应,只是附和:“这是自然,朕只这么一位姊妹,定会安排一桩最周全的婚事。”
  张延劝不动皇帝收回成命,便想向谢竟示意要他辞了这个位子,可谢竟接旨谢恩后便直挺挺在阶下立着,目不斜视,根本不理会纷纷议论。
  张太傅错过了昨日城外那一幕,半夜才听说谢竟回京的消息,一早赶进宫中,本打算在朝上替谢竟再谋个好前程,此刻却忽后知后觉发现,这个是他学生、同时又是他学生之母的年轻人,似乎早有了他看不明白的定夺。
  散朝后他还想再找到谢竟单独说几句话,对方却在宫门外便直接被人邀上了马,没有一点避嫌忌讳,在众目睽睽之下随着相府的车驾离开了。
  谢竟被告知的是“王相有些事向谢大人交待”,一路也是正大光明跟在王家车马之中,但脚迈进相府,让人引到后院某间内室坐下,却又不见了王俶的影子。
  但谢竟什么也没问。他知道他不是以“客人”的身份来相府的,也不是被请来喝茶寒暄。在明,他上了那匹马便算是站了队,坐实了群臣猜测,毕竟相府背后是皇帝;在暗,王俶满足了他昨日提出的要求,权和位都予了他,现在是该他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已经是将近一个时辰之后,但其声不重,不急促,还伴有衣摆窸窣和珠饰的轻撞。谢竟回过头去,看清来者,愣怔片刻,蹙起了眉。
  他想到了许多可能,但没想到会等来这个人。


第40章 九.四
  崔家小姐——如今该叫崔夫人——缄默地立在门前,她未施粉黛,被宝蓝色的外衫衬得过于苍白,与那年除夕夜谢竟第一回见她相比,全然改换了模样。
  谢竟从崔淑世嫁进相府之后便几乎没有见过她。就在他和陆令从成亲的同一年她出了阁,再两年崔太尉病逝,谢竟唯一知道的是王俶的次子王奚宠妾灭妻,太尉府嫡长女并不掌中馈,受着姑嫂的排挤,日子过得岂止不如意。
  但其实谢竟总会想到她,他隐隐有些愧对于她,这是不成道理的,与其说愧对不如说是怜悯,陆令从待他越好,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他站起身来:“崔夫人。”
  崔淑世一礼:“谢大人远道回京,一路辛苦。”
  她身后的门没有关上,大约不是独自前来,谢竟只能客套一问:“夫人与阿篁这一向可好?”
  崔淑世抬眼看了看他,淡淡道:“她死了。”
  谢竟瞬间哑了。阿篁是她的独女。
  他记得那个小姑娘,细长的眼睛,常低头抿着嘴唇,笑起来一侧有个酒窝,十分秀气。陆书青从小被说早慧,可在那个年纪,只论世故人情,他远没有阿篁懂得。
  谢竟是在昭王府的一次筵席上注意到阿篁的。她在家埋没于一众兄弟姊妹之间,被带出来赴宴也明白自己不招人待见,便不去凑热闹,只是独自待在角落里,望着湖上的欹碧台发呆。
  他一早留心到她的离群,自须尽些主人之谊,便在她身旁坐下聊了几句闲话,又哄着与她分吃了些点心,然后招手叫来陆书青,让他带她去玩。
  陆书青因为身份的缘故,再加上先帝宠爱,实打实是世家子弟中的小红人儿,果然其余孩童见他跟阿篁玩也纷纷凑上来,眼见着小姑娘渐渐开颜,显出几分这岁数该有的娇憨来。
  那一日阿篁回府之前专门来找到谢竟,郑重其事地行礼谢谢他的照拂招待,又小心翼翼地悄声道,有件秘密的事情想说给他听。
  他欣然应允,蹲下身来附耳过去,却听阿篁嫩声嫩气道:“如果王妃是我娘就好了。”
  谢竟失笑,问:“为什么呀?”
  阿篁认真道:“因为我娘恨我。”
  谢竟愣了,一时不知该不该当真,但他没有机会仔细询问了,那之后没有多久崔淑世与王奚闹了一场,几乎传成家丑,阿篁便再不出来了。
  也许就是那后一句话,短短六个字,让谢竟把阿篁记到了如今。而此时此刻他望着崔淑世,仍然没有办法揣测这六个字究竟是真是假。
  所以他不再答腔,不知道在这件事上,她是否需要同为人母的他的共情。
  崔淑世面色无澜,丝毫没有被触了心事的迹象,只是请谢竟坐回原处,开门见山道:“父亲安排的这份差事,谢大人可还满意?”
  谢竟道:“何止满意,简直是意外之喜。”
  崔淑世垂下眼:“父亲还说,从三品权且算个开始,谢大人是有真本事的,这只是他想纳贤的一点诚意罢了。”
  谢竟便拱手:“我尚未来得及亲口向王相道谢,不知他老人家此时可有空闲。”
  崔淑世道:“父亲被些杂事绊住,故先遣我来,越俎代庖,向谢大人讨要一物。”
  谢竟眯眼,崔淑世勾起食指,朝着他心口的方向点了点:“礼尚往来,父亲亦想看看谢大人的诚意。”
  谢竟顿了顿:“夫人不妨明示。”
  崔淑世拨弄着右腕上的银镯,里衣的窄袖管拢在镯子内,瞧上去有些奇怪。她道:“谢大人到底是做了昭王十年的枕边人,单单是信息差这一件,王家便心有余而力不足。您说您的目的同王家是一样的,可来日您若带着对昭王的这些熟稔了解,转投了什么张家李家,父亲这一腔心血和栽培,岂不是就全付之东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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