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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181)

作者:一别都门三改火 时间:2023-12-30 10:52 标签:生子 破镜重圆 先婚后爱 宫廷侯爵

  他蓦地转身,斩钉截铁朝陆令从唤了一句:“昭王!”
  陆令从瞬时会意,半跪下礼道:“臣在!”
  “朕今日便委皇兄以清君侧之重任,率虎师收押逆贼王俶与其二子,日前随朕出城、听从相府号令的京畿军,即刻全部并入皇兄麾下!”
  身后的京畿军闻得此旨,一时惶惑,不知该服从天子,还是继续维护已然板上钉钉获罪的旧主。然而陆令从却一件不多想,当即挥兵冲过江岸来,团团将王俶、王奚并数名党羽围困当中,又向京畿军道:“想清楚,王契只要一回来,就是个收监等死,他运来的粮草直接没入国库,你们若不想听天子号令、不想受本王管教,尽可以装聋作哑、按兵不动,只别怕到时候饿死城外就好。”
  众将听他此言,再观相府确是大势已去,昭王并其属从勇猛,能僵持这些日子,也不过是因为不便对同袍开杀戒、顾及声名与正统而已,若是认真打起来恐没有好果子吃。当下只得纷纷上前,解剑下拜,以示顺从归附。
  陆令从命绑了王俶等人,又来到陆令章面前,道:“陛下容禀,臣当日即怀疑父皇死因,但因相府擅权,不敢明言,只得私自将钟兆带出京城,加以审问。然而后来钟兆亦遭灭口,如今已不在人世。
  “现请陛下示下,是否立刻启程还京,将相府问罪下狱?”
  陆令章兀立在原处,从始至终都是让人如芒在背的平静:“先莫急,今日既然惊动了父皇安息,那自然要将事情一查到底,省却来日纷扰。”
  他忽而又将目光投向围在金棺旁的几位太医,幽幽道:“秦院判,你还验出什么?”
  秦太医滴水不漏道:“陛下,据微臣推算,这剔骨弦之毒虽然是先帝生前所下,但毒发到不可遏制,从骸骨上深浅来看,却似是死后才渐渐蔓延。”
  “哦?”陆令章几乎有点玩味地问,“你的意思是,相府的确给父皇下了剔骨弦,但父皇生前毒性一直还在控制之中,不曾变成朕现在这个样子?”
  “正是,”秦太医战战兢兢道,“微臣在先帝下颚找见一处钝器击打的致命伤,不出意外,这才是先帝真正的死因。”
  “如此,”陆令章喃喃道,“是横死。死于非命。”
  他沉吟片刻,突然,慢慢地、一点一点转过脸去,眸光如钩,看向群臣之中的某个点:“钟兆已死,那父皇临终时刻守在御前、身后又一手主持装殓事宜的,就只剩下您一个人了——”
  陆令章面无表情地与张延对视:“——太傅?”


第107章 二五.四
  张延一步步从人群中走出来,面色丝毫未乱,朝着陆令章缓缓跪下去,道:“臣忝得先帝委以重托,不胜惶恐。有一言本欲带入泉下,然而相府的罪行既已昭彰,陛下又是一片拳拳孝心,到今日,只怕也不得不说。”
  陆令章盯了他片刻,却抬手扶住他的肘:“太傅年高,平身罢。”
  “谢陛下顾念,”张延站起来,不紧不慢道,“贞祐十六年元月的某夜,先帝忽然急召臣入宫,屏退左右,对臣讲道——内监钟兆截获了相府密函,琅琊王氏急欲拥立储君,先帝不许,于是王俶便与太后商议,要找时机给先帝下这剔骨弦。”
  “先帝信赖臣,因此才对臣开诚布公,臣自然也要肝脑涂地、殚精竭虑。于是臣为先帝献策,请先帝将计就计,任凭王家自以为成功下了毒,放松警惕。然后称病以免打草惊蛇,假作日渐沉重,待将来掌握了相府悖逆的实证,再斩草除根不迟。”
  “而臣之所以敢拿龙体去赌,是因为臣的妻子生前多病,久病成医。臣遍寻良药,曾在医书上见过此毒的记载,也知晓如若定时更换淬毒丝线,并不会伤及性命。”
  “先帝采纳了臣的愚见,于是便如各位所知,贞祐十六年的元月十七,先帝忽然抱恙,一‘病’就是两年。”
  谢竟望着张延,面色凝重。他甚至连“元月十七”这个日子都记得很清楚——就在那之前不久的除夕夜,他带了两个孩子偷溜出去玩,事后战战兢兢等宫里降责没等到,却等来了先帝骤病的消息,他当时还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谢竟却总觉得,此时此刻的张延十分陌生,比之他相交多年、熟悉亲近的老师,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几天前——准确来说,是六月初九,天子率百官出城迎长公主灵柩的前一日,张延给他送了一封信,信上只有一行来自史书的旧句:
  “昔宣帝废曹爽,引太尉蒋济参乘,以增威重。”
  谢竟读毕,当即心下一凛。先世魏晋嬗代,司马懿废曹爽之时,便带了曾手握禁军达十四年之久的太尉蒋济同行,用以增加威望与胜算,使三军忌惮。
  张延拿这句话提点他,是在旁敲侧击地询问昭王府关于起事的安排与计划,并且暗示,必要时可与他合谋,“以增威重”。
  现在想来,不仅王俶料到昭王府可能会在此时发难,所以提前联系了程炆出兵,张延亦提前算到了昭王府会利用这个时机起事。
  但谢竟那时陷于陆令真亡故的噩耗中,神思低迷,一来真的不知道陆令从的计划,二来也没有精力回应。
  而还没等他来得及覆信致歉,变故已经发生了。
  “到得贞祐十七年腊月,朝局动荡,王氏愈加跋扈,适逢谢家私藏蓝田玉玺一案东窗事发,王俶审理此事,却是以公谋私、滥杀无辜、肆意连坐,先帝便与臣商议,该到了收网的时候,决定待谢家定罪之后,便着手清理王家。”
  陆令从虽早已料到先帝会有这种打算,但听到张延如此坦荡直白地把“狡兔死,走狗烹”说出来时,还是不禁反胃。
  抄检乌衣巷那夜,他入神龙殿觐见、废弃谢竟,当时先帝的神情、言语和压迫感都绝不似一个将死之人,他的确有过怀疑,但因太过荒谬,也只得按在心中不提。
  “先帝将佩戴多年的犀角扳指赐给臣,命臣以此物为凭证,机动行事,即可调动被相府操控的羽林二卫。为了迷惑王家,先帝甚至亲笔拟好了遗诏,交予钟兆妥善保存,待他‘驾崩’便宣之于众,一旦相府借遗诏弄权生事,立刻就有理由将其一网打尽。”
  “然而,在谢家下狱后的第三日傍晚,臣循例入宫请安时,正如秦太医所验,先帝已被人用凶器所害,猝然崩逝。”
  “相府忙于对陈郡谢氏落井下石,拥立陛下上位以巩固自家权势,更是巴不得先帝早早咽气,因此并未查验先帝遗体,只是把丧礼事宜全权扔给臣与鸿胪寺。”
  “臣当晚发现先帝遇害时,神龙殿内只有钟兆一人在侧。但还未等臣细细询问始末,钟兆亦消失得无踪无影。”
  他抬眼看向陆令从:“现在才知,原是被昭王殿下私自带走审问去了。”
  张延这一番话说得并无漏洞,前后时间、大事,无一不能与众人印象对上。然而再清晰的前因,说到最后的“果”时也是模糊的——他不知害死先帝的真凶,也并没有着手调查或是昭告天下;话里话外似乎暗示钟兆之嫌疑,但又与钟兆一向对先帝忠心耿耿的面貌不符,令人困惑。
  陆令章听罢,思索些时,反问:“照太傅此言,鸿胪寺应当也是见过父皇骸骨异状的?”
  张延有条不紊道:“剔骨弦蔓延开至少要五六日,所以先帝崩时,身上并无明显痕迹。而凶犯所用为钝器,所以先帝下颚并无显著外伤,仅有内伤积淤,是以尸身上看不出,骸骨上却能看出。鸿胪寺只当先帝沉疴难愈,撒手人寰,自然不敢再行验明尸身这样的大不敬之举。”
  两人视线交错,谁也未退分毫,片刻后,陆令章忽然轻笑道:“看来,杀害父皇的凶手,一时是难查了。不过关于杀害皇姐的凶手,朕亦有些事情,要向太傅问上一问。”
  张延旋即躬身道:“臣定知无不言。”
  “方才舅父要用刑来拷问出谢卿私印的下落,依朕来看,倒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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