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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141)

作者:一别都门三改火 时间:2023-12-30 10:52 标签:生子 破镜重圆 先婚后爱 宫廷侯爵

  丹书铁券为什么可以免他一死,因为他与他们不再有瓜葛。他不再与他们分享荣耀,也就不必与他们分享死亡。谢浚才是陈郡谢氏名正言顺的后人,只他才有资格说自己是干干净净的谢家血脉。
  谢竟忽然想到在除夕夜的驿站里,他问陆令从,有没有需要他“搬出谢家的旗号”的事,陆令从却回答他说“都已经办妥了”。如果打着谢家旗号的不是他这个自惭形秽的后人,那么——
  “浚儿,”谢竟唤了一声,“这趟回京城之前,你在什么地方?”
  “去岁从汤山春猎之后,一直到年末,我都在鄞州,”谢浚答得很快,“殿下让我以陈郡谢氏名义,暗中拉拢游说会稽郡以外的众江南士族,说不动也无妨,只要能挑拨他们与王氏之间的关系就足够。”
  谢竟略一思索,便知陆令从想法。淮阳郡守程炆是个典例,怕相府不怕天子,却又不清楚相府与天子早已离心。来日若京城真的生变,相府召周边州县兵马自救,必定会打着“勤王”的名义,到时这些地方心知点这烽火台的手其实是相府而非天子,没有“君威”的天然震慑压在头上,自然就会观望再三,方决定是否出兵。
  萧遥在船外拨了一串琶音,提醒他们时辰不早。谢竟只得准备离开,又仔细向谢浚嘱咐了一番:“你一切如旧,千万不要去冒险看我、护我,我背靠王氏,一时半会还倒不了。出入要十二分小心,被崔夫人察觉行踪是走运,碰上旁人,后果吉凶难料。”
  谢浚一一点头应下:“小叔亦要保重。”
  谢竟起身,正要掀帘出去,忽然余光瞥到谢浚佩在腰间的匕首,心念一转:“这些年,飞光在你手里……”
  “殿下说这是小叔随身之物,交由我暂且保管,来日有缘,定会再见。”
  谢浚说着要解下来还给他,谢竟摇摇头止住他动作,只问道:“那么飞光六式,你是会的?是萧姑娘教你的,还是……”
  “是殿下教给我的。我回京跟在师父身边那时,已然学会了。”
  谢竟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良久,轻问:“飞光六式的最后一式是什么?”
  谢浚听罢有些惊讶,毕竟在他认知里,作为这把白刃长达十年的主人,纵然谢竟不会飞光六式,也不可能不知道其名。
  其实连谢竟自己都有些恍然,那些年中他用到飞光的次数少得可怜,用得还毫无章法,渐渐早已不再记得去好奇,去琢磨,当年陆令从拒绝教给他、告诉他“你这辈子用不上”的最后一式,究竟是什么。
  然而谢浚仍旧从善如流地按上飞光,匕首出鞘,他甚至贴心地为谢竟演示了一下,刃尖倒转,寒光一射,堪堪在他咽喉前毫厘之处刹住。
  谢竟听到他替代陆令从说出那句迟来十四年的话——
  “最后一式,名为‘玉石俱焚’。”


第84章 二十.一
  贞祐十二年,晚春,金陵。
  谢竟午睡醒来,把半掩的床帐拨开,室内空无一人,静得几乎有些困顿,只有穿堂风吹过垂眉罩下的青纱帘,悠悠荡荡抚弄着砖石,落下一片慵倦的翠影。
  他百无聊赖地下床趿拉起鞋,踱到窗边,探身瞧了一眼院内,唯有两个小丫鬟偎在美人靠上,打着盹儿做针线,便又单手揉着后颈,一路绕出卧房,散漫轻盈地穿过游廊去。
  谢竟走路的动静一向很小,丝毫未惊着春困的姑娘们。内院素来不吵闹,早几日天气转热,书房的门白天就不怎么关了,谢竟倚门而立,能恰好看到内间临窗的坐榻。
  陆令从屈着一膝坐着,托腮对着案上棋盘琢磨,面无表情,难得见他这样沉静稳重的样子;陆书青卧在他身侧睡着,头枕着谢竟常靠的软垫,身上盖着陆令从的外衫。
  谢竟没有出声扰他们,刚欲转身走开,忽见陆书青翻了半个身,睁开迷糊的眼,摇摇晃晃坐起来,向他爹小声嘟囔了句什么。谢竟听不清,但猜他是说渴了,因为陆令从紧接着便倒了半盏茶,吹了吹,送到陆书青嘴边,让他就着他的手喝下。
  陆书青喝过又软软地把自己栽回枕上去了,陆令从却没立刻将注意放回棋局上,只是维持着半转头的姿势,看了一会儿幼子的睡颜,然后倾身下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谢竟感受到暖阳落在后颈上,将那一片肌肤熨得烫烫的,微有些汗意。他迈进槛内,经过外间时顺手勾起搁在博古架上的绢扇,放轻脚步走到榻边,溜着沿儿斜坐在了陆令从身后,打算唬他一跳。
  陆令从虽没回头,但早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突然一把攥住了谢竟的腕子,顺势往前一拽,反把谢竟扯得半伏在他背上,脸正撞在硬邦邦的胛骨上。
  谢竟听到陆令从嗤笑了一声,便揉着鼻尖抬起头来,不轻不重在他背上打了一掌,随即把脸往前凑一凑,歪了几寸,将下巴垫在他肩上。
  “嗳,”他耸了陆令从两下,给他扇了扇风,“商量件事。”
  “嗯?”陆令从坐直几分,空出托腮的那只手,轻柔地蹭着谢竟的脸颊。
  谢竟小声道:“今儿早上得了信,上月谢家有位叔公作古,至此我祖父一辈无人在世,几房商议着,故宅和祖产也应分一分。我们这一支迁居京城日久,本已不太与留在陈郡的族人来往了,但这样的事还是缺席不得。我父亲与兄长有公务在身走不开,家里的意思是,想让我这个富贵闲人回去一趟。”
  “这一路怎么也得月余,”陆令从朝陆书青扬了扬脸,“怕离不了你那么久。”
  “正是这个话,与其我独自带着他走,不如干脆我们一起回去,你也看看我少时读书起居的地方。”
  陆令从“嘶”了一声,转过身,用勾肩搭背的姿势揽住谢竟:“我怎么听见有人心里打算盘呢?你是认真想带我去看看你小时候的书房,还是准备一路游山玩水想找个付账的呢?啊,小谢公子?”
  谢竟被戳穿心事,闷声笑得往他怀里倒:“你只说你付不付罢!”
  陆令从扳过他的脸:“付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谢竟把耳朵送上去,听陆令从说到一半,抬手拍他大腿:“青天白日的,害不害臊!”
  陆令从挑眉:“不答应?那不付了?你们两自己回去了?”
  谢竟啐道:“趁人之危!你无非就是仗着——”
  陆令从垂眸盯他:“仗着什么?”
  “仗着我不舍得把你一个人剩在王府罢了!”
  让谢竟赧然的不是他脸红了,而是被陆令从发现他的脸红。他从陆令从怀中挣开,背转身轻拍陆书青:“青儿,起来了。”
  陆书青方才喝水时其实就算已经醒了,但他不论早午觉起床时总要磨蹭一会儿,听到母亲唤他,方梦游似地睁开一只眼睛。
  谢竟在他软乎乎的小肚子上捋了几下:“起来揩把脸,我们不是讲好下午要一起做印泥么?”
  陆书青这才想起大事,郑重地重复了一遍:“做印泥!”随即慢悠悠穿上鞋袜,自去回屋洗脸醒神。
  谢竟绕到外间去收晒好的石榴花瓣,一边扬声对陆令从道:“把桌子腾出来,你儿子做起这些活计毛手毛脚的,仔细再给你那黄花梨棋盘磕碰了。”
  陆令从答应了一声,收拾了桌案,离开书房时经过谢竟,手欠欠地拍了一把他的后腰,被谢竟瞪回去,才正色道:“记着今日晚膳得入宫,我到时见机向父皇提一句。”
  春来收起落花自己做印泥用,是谢竟少时就有的习惯,与其他种种文房风雅一起被他带进了昭王府。陆书青那日瞧见他在府门前沿路拾火红的榴花,便自告奋勇提起衣摆当包袱,一溜儿跟在谢竟身后替他兜着花瓣,末了又千叮万嘱,约好做印泥时叫他一起。
  陆书青跑回来时怀里抱着个小小的擂钵,是谢竟专门请王府的匠人比照他的力道给做的。他手脚并用爬上坐榻去:“可以了!”
  谢竟看他湿漉漉的双颊直皱眉,把他搂过来,捏住衣袖劈头盖脸擦了一番:“脸上都是水,小心一下就沾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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