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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182)

作者:一别都门三改火 时间:2023-12-30 10:52 标签:生子 破镜重圆 先婚后爱 宫廷侯爵

  “因为那枚私印,”陆令章从袖中滑出一物,向四下扬手示意,朗声道:“在朕这里!”
  众臣哗然,陆令章命内监将印鉴和那封信一并拿去,两厢对照,给大家细细传看查验。
  “几日前,昭王世子进宫来见朕,说他看到了雍州太守何诰送回的那封伪造军情、害死皇姐的信,而他知道上面那枚私印的下落——四年前,谢卿获罪被废,离开王府时,把这枚印鉴留了下来。世子见物怀人,此后便一直将其随身携带。”
  “据世子所言,他将这枚印鉴藏在香囊中,连太妃、皇兄都不知情,四季未曾离身,每日检查,亦从未丢失过。”
  “如此一来,非得是可常常近世子之身、又不受世子防备之人,才能在需要时迅速盗用印鉴、然后又很快神不知鬼不觉地还回去,没有让世子察觉任何异样。”
  陆令章转向张延:“太傅这些年亲自教导世子学业,起坐常在一处,可谓尽心竭力。”
  “那么,”他目光沉沉,“既能自由出入尚书台,又能近世子之身盗取印鉴,还能仿写去瑕体到以假乱真地步的人,太傅可有什么头绪?”
  张延一字一顿道:“陛下想要的答案,不已尽在这一问当中了么?”
  陆令章微愣,蹙眉:“太傅莫非是想要告诉朕,这军机乃是世子假传,监守自盗?世子今年才只有十四岁!”
  张延冷笑一声:“年岁何妨,秦时甘罗十二而拜上卿,世子出生便有嘉瑞之兆,聪慧灵秀,德才兼备,京内哪个不知哪个不晓?陛下方才所言的三个条件,世子又有哪一点不满足?
  “印鉴由世子保管,自不必说;世子跟随臣学政事问对之策,出入尚书台是稀松平常,众属官早司空见惯;而去瑕体是世子生母的字迹,他想要找底本临摹实在是再容易不过!臣曾在宫中兰台世子书房内见过他亲笔临写的去瑕体,物证凿凿,陛下若然不信,自可立即亲去察看!”
  谢竟与陆令从同时变色,后者瞬间拔剑出鞘,直指张延:“太傅慎言!我儿待太傅恭谨敬重,事如自家祖辈,太傅便拿这样的无稽之谈来嫁祸他区区一个少年?”
  亦有臣子道:“太傅此言荒谬,世子自幼与长公主亲厚,你如今却说是世子置亲生姑母于死地,教满朝文武如何可信?”
  陆令章倒面不改色,只是抬手制止了纷纷议论,问:“这枚私印既然一直不在谢卿手中,太傅又斩钉截铁说伪造军机之人是世子,那么朕是否可以认为,谢卿的罪名,是可以洗脱得了?”
  张延愣怔一瞬,点头,笃定道:“是。”
  陆令章便吩咐左右:“那就为谢卿松绑,好生请来御前回话。”
  鹤卫早就奉陆令从之命守在瑶台旁,此时连忙上去为他松了束缚,谢竟顾不得仪容凌乱和手臂上的隐痛,冲下楼去,甚至来不及与陆令从交换一个眼神,只是颤声对张延道:“……老师,假传军机的信出自您之手,是不是?”
  张延不答,他语气便愈发激烈:“那张向王家透露先帝藏匿真遗诏位置的字条,也出自您之手,是不是?”
  方才的叙述中,张延避重就轻地略过了遗诏真伪和先帝原本选定的继任者究竟是谁,因此众人甫一听到他此言,都愕然地面面相觑。
  陆令从见谢竟状态不对,有失控的趋势,便上前几步,不着痕迹地站到能一臂揽过谢竟的距离。
  而谢竟犹自一声声歇斯底里地喊着:“钟兆和丁钰丁鉴是军械案里东宫旧臣仅存的亲眷,是您救了他们,命丁家姐弟先后行刺昭王、掳走青儿,又与钟兆合谋,盗蓝田玉玺嫁祸谢家,老师,是也不是?!”
  他锥心泣血控诉到最后,却发现自己始终改不掉从十六岁起就时时挂在嘴边的敬称。
  张延任凭谢竟逼问着他,良久,却只是寒声道:“杀了他,都是为了救你。”
  谢竟一恍惚,仓皇地退开两步。当年在丁家故宅中,丁钰对他提及幕后无名之辈要杀陆令从和陆书青的原因,转述的就是这一句话——“那个人说,做的这些事,是为了救你。杀了他,都是为了救你。”
  而现在,那个人亲口把这句话说给他了。
  正僵持间,忽见一名京畿军探子飞驰而来,急告道:“禀陛下,淮阳守军程炆已经带兵赶到,现就屯军对岸!”
  将官们立时转脸看去,遥遥望见江滩边现出密密麻麻的士卒兵马,飘荡的军旗上正写着“程”字。
  而队伍最前端,为首的程炆马前,似乎还孤零零站着一个人。
  哪怕在场众臣还一头雾水,可陆令从和谢竟却几乎立刻就认出了那个身影——那是他们的儿子,本该早已被送出金陵的陆书青!
  张延的声音响起来:“陛下,世子伪造军机、通敌叛国,臣已命淮阳郡守程炆将其扣押,听候处置。”
  话音未落,陆令从森然开口:“程炆是你的人!”
  “何止程炆,”张延哂道,“建宁十二年军械案中所有的东宫旧臣,都是我的人!”
  “你并不想谋求皇位,”陆令章敏锐地审视着张延,“但你屡屡将矛头对准天家人,行刺皇兄,绑架世子,杀父皇、害皇姐——太傅,你想要的是什么?你们想要的是什么?”
  “我要什么,我们要什么,”张延喝道,“在场诸位,但凡是目睹过那场惨案的老臣,想必心中无一不清楚!”
  他嘲弄地看着陆令章:“陛下还是太年轻,若今日有命回宫,尽可审一审王相,问一问太后,当年被兰陵萧氏挟持的一百多口东宫旧臣之亲眷,最后是什么下场!你的父亲,母亲,舅族,祖母,并你陆氏江山倚仗的所有这些门阀士族,究竟都造过什么惨绝人寰的杀孽!”
  程炆显然没有张延这般的魄力,劫持世子似乎也并非自愿,但还是底气不足地高声道:“张太傅传信于臣,说世子涉嫌谋害长公主的重罪又潜逃出京,命臣羁押世子来此。与世子同行的郡主并几名随从,臣可是一毫未伤,自放他们去了……”
  陆令从马上道:“程炆,你放了世子,我保你官位不变,手下兵马不损!”
  然而程炆只摇摇头:“殿下恕罪,臣不想加官晋爵,也无需拥兵自重,只想给臣那做了天家权斗冤死鬼的亡妻报仇。”
  他的刀刃寒光一凛,悬在陆书青头顶:“天家屠我辈至亲,我辈也只好血债血偿,杀天家血脉。”
  “若是殿下您,”他异常平静地望向陆姓兄弟二人,“或是陛下,谁愿意来替下世子,臣倒可以暂且将他放回去。”
  陆令从当即就要往江边走,却被陆令章拦下,死死握住他的手腕让他止步,却用眼神往身后兵马的方向示意。
  他瞬时会意,陆令章是要让他伺机带兵攻上,以解除淮阳守兵的武力威胁,而这件事显然由陆令从来做更有把握、胜算更大。
  陆令从咬了咬牙,只得作罢。
  陆令章牵来自己的马,孤身单骑向对面渡去。江滩水浅,至多也就没到马膝,等他快到岸边时,程炆也并未迟疑,松手放陆书青向前走去。
  然而不知何时,张延夺过銮驾上只象征天子权柄而并不用于实战的弓,对准了毫无防备的陆书青,箭就在眨眼间离弦。
  那一刹那,陆令章顿觉身后风声呼啸,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几乎是本能驱使,他猛地拨转马头,横拦在陆书青身前。
  羽箭正射入他的胸膛。
  陆书青震惊瞠目,眼睁睁看着陆令章在他面前坠下马去,而天子未着戎装,单薄中衣顷刻就被染成血红。
  他骇然喊道:“叔父!”
  张延还想搭第二箭,然而不会有人再给他这个时间,陆令从早一把将谢竟扯过来,几乎是单臂搂着他翻身上马,谢竟不必他多言,立刻掌住缰绳,风一般疾驰至张延身旁。
  十五年前,金陵城外的官道上,他们也是这样共乘一骑,从丁家姐弟和刺客的追杀中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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