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香草门庭(306)
“今日,我来说服夫人,是想得全功,若夫人实在不愿合作,我只好私下与郝将军、成将军商议。”
魏夫人呼吸一滞。
“俱是为国效力,我家正欲得人,想来二位将军亦有功名之念。”
“……你想我如何?”
“吕将军暴病亡故,荀凤卿出身名门,忠勇善战,请以本部兵马托之,必不负君意。”
荀光将摊开手掌,虎符躺在掌中,光彩熠熠。
第246章 强弱之辩
“时机已至,不能再等了!”
除夕夜宴,袁绍向麾下众文武道。
眼下新年将至,长安虽稍有云波,却未见实乱,荀含光卧病二月,荀氏依旧平常行事,眼见不死,此时再不起兵,更待何时?
群臣见他主意已定,虽有田丰、沮授二人心怀担忧,却又有众将热烈响应,终不能使他该变心意。
郭图进言,“明公以大义伐荀,扶持王室,必列数荀恶,驰檄天下,方名正言顺。”
袁绍称善,当即命书记陈琳草拟檄文,并使人张坛作祭,祷于上天,并使方士卜之。
三卜皆吉,袁绍踌躇满志,于是于新岁元日,举骑兵五万,步兵十五万,共精兵二十万,分两路向关中进发,又有南匈奴单于于夫罗部三万,乌桓单于蹋顿、难楼、苏仆延、乌延等各领本族,或一万,或数千,同来相助。
……
“拜帖?”
荀采缓缓执起竹片,又将之弃于案上。
“正是,贾祭酒道将赴河东,前来辞行。”侍童道。
“祭酒……军师祭酒,阿弟不知何处想来他不知家中无人招待么?”
“这……”侍童茫然抬头,“女君之意,是请贾公离去吗?”
“……罢了,请他正堂款待。”荀采唇角抽了抽,低头扶了一把发上木笄。
若无弟弟先前那话,原也无妨,如今不免心头添了一层不自在。
好在,贾文和的确端端正正的辞了行,言语举止克尽礼仪,荀采便也公事公办代弟弟说了几句劝勉之句。
几句话后,再无可说,贾诩也不多留,起身就走,她自此渐也从容,即当以主人之姿相送阶前。
走下最后一步石矶,贾诩忽而脚步一顿,回身望来,“放心。”
荀采抬眸一愣,未及言语,贾诩已垂眸,不再直视,只躬身垂袖一揖,“荀女君止步,就此别过。”
……
新年过后,春讯已近,虽未见绿意,风已悄然薄了冷峭。
尚书台内,司徒王允正翻看近日文书。
博山炉白烟袅袅,香味清远微凉,稍无烟气,嗅之身轻似已飞云端之上。
“怎么不见春耕安排?”他放下手中文书问道。
“去岁虫灾,秋后多令各地种薯、芋、胡麻等物,如今时节,天气又异,已请太学农学诸公往各处查看水土,待诸位博士归来,方才好定今春岁计。”荀彧回答。
“春耕乃是一年大计,如今还未定章程,延误至此,还要狡辩?”王允神色一厉。
“只恐今岁再起蝗灾,故需谨慎。”荀彧再次恭敬解释。
“你意今岁尤有蝗灾?”王允怒斥道,“旧岁蝗灾,俱是应荀太尉穷兵黩武,已有激起民变之实,如今政通人和,上天岂会再降灾异?”
众尚书站在堂外,低声议论。
“王司徒这是什么话。”
“先前朝贺之时,还不是这等口气。”
“不过是志得意满了,要弃荀太尉旧制。”法正轻哼一声道。
众人齐喑,继而共叹了一声。
“这几日,王司徒府中私宴,你们可有人受了邀?”一人低声道。
几个出身名门的尚书郎彼此看了看,都不作声。
“我倒是得了请帖,”又是法正,见众人都看过来,他才道,“不过未去实难奉承。”
他的话实在没法接,众人默了一默,有人忍不住开口
“听说长平侯先前也去了?”
“这等小人……”
“若非太尉赏识,吕奉先何有今日?”
“并州蛮哪知忠义。”
“但听闻这两日长平侯得了酒病,闭门不出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看不明白啊……”
众尚书虽近中枢,但官职卑弱,案牍劳形,再加之尚书令荀彧有意阻挡,于权势之争见影不见行,云山雾罩,多竟看不分明。
殿外议论并未传进屋内,堂中,荀彧袖中收着代堂弟辞官的表章,听了王允这一番话,却如何拿得出。
原本计划朝贺次日上表,因故耽误两天,又因正月事繁,总不得时机,今日王司徒至尚书台览事,本来合适,却未料对方如此急不可耐又刚愎自用,怎好与之相谋?
“族弟含光自拜太尉以来,无日不思重煊汉室,恢复社稷,连岁领兵在外,征程辛苦,司徒此言,未免太重了。”
王允勃然一怒,正待驳斥,忽得御史台传报至前
冀州袁本初,已于今岁元日起兵!
河东先闻消息,驿站快马,日夜兼程,刚刚传至长安。
“啊”
只听得,王允惊呼一声,向后跌坐下去。
……
“……向者,强秦弱主,赵高执柄,专制朝权,时人胁迫,莫敢正言……及臻吕后季年,擅断万机,决事省禁……
“太尉荀柔,本系名门,然质性巧佞,奸柔媚上,以色见幸,翼以封侯……
“贪恋权位,父死不归……专制朝廷,兄弟并举……
“承资跋扈,流毒百姓,割剥元元,残贤害善……
“邢戮在口,爵赏专由……围守宫阙,外托宿卫,内实拘执……
随着举兵的消息,袁氏檄文也传至长安。
“……即日,幽、并、冀三州并进,书至,州郡各整义兵,举武扬威,并匡社稷……布告天下,咸使知圣朝又拘迫之难,如律令!”[1]
未央宫前殿内,黄门令高声宣读了袁氏檄文。
诸荀固然愤懑难忍,满座公卿更被袁氏“举武扬威”骇得震栗恐惧。
袁氏地广兵强,手下有田丰、审配、沮授等志士忠臣为谋,河北名将颜良、文丑,统帅三军,此时举兵,必然已做好充足准备,朝廷去岁又遭蝗灾,钱粮不足,何以克当?
不如与之和解?
可,如何与之和解?
隐晦的视线相互交错之际,彼此之间默契已生。
“陛下,舍一人而安天下,还望陛下应允!”有人出列伏倒。
“还请陛下应允!”立即有数位大臣应和。
“不!不行!”刘辩霍然起身,连连摆袖,旒珠乱颤。
元日朝贺时,他被众臣一逼,吓得逃了席,后来每每想来,都心情郁闷,且惧且愧且忧,惶惶终日,今日忽闻袁氏起兵,忽而就满殿众臣逼迫,他尚未明局势、轻重,慌乱之间,倒只剩这维护一心。
“袁氏反逆,檄文不过借口!”
“檄文皆系虚构,怎能枉杀忠臣。”
自然,荀氏在朝中也不是没有人说话。
“罪名果是虚构么?荀氏一族,把持朝政,阻塞言路,激起民变,难道不是事实?”又有人道。
“起奏天子,”忽而渤海王长史出列道,“臣弹劾荀氏,滥用私刑,以廷尉入私用,枉顾天子威严,私自**朝臣!”
荀彧眉心一皱。
荀攸从开始一直默默垂首不语,至此方才抬头。
“什么?”刘辩下意识道。
“荀氏私自羁押了前羽林中郎将董承!”
“董承私自出禁,伪造天子诏书,私招羽林郎,擅闯太尉府邸,数罪并在,按律下廷尉论罪而已。”荀颢立即起身回应。
“董君乃是宗室,廷尉为何不报宫中请旨?”渤海王长史立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