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香草门庭(188)
王允的美人计竟是真的!
荀柔望着少女娇媚却带着稚气的脸庞,顿时心气上涌。
董卓是什么人!
十几岁的女孩子送去给他糟践!
王子师怎么做得出!
荀柔瞬间拳头都硬了。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低声道,“多谢女郎救命之恩,恕某如今不便,待来日,定当叩谢恩德。”
貂蝉侧过脸回避,“这如何使得”
“不对,”华佗忽然转身,弯下腰来,露出疑惑,“老夫记得,你也习医术,寒凝当以温散,这般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何况你本就体虚,如何能用大补之剂?若非遇见我,你现在已经性命不保。”他重重皱眉。
嗯……荀柔瞬间目光一飘……
“哼,”华佗见过不受教的病人没有一百也有一千,见他如此,哪不明白其中有问题,“你以为旧伤不能复,故行此虎狼之药,只图一时之快了吧。”
荀柔露出一抹标准的乖巧的微笑,一眨眼,眼睫上一滴汗珠坠落,他忍住喉中刺痒低声道,“在此……得遇元华先生……是柔,命不该绝。”
曾经犯过的傻,就不必再提了吧。
“算你明白,”华佗又哼了一声,“你这肺腑之伤,唯有剖开胸肺,割去腐坏,再以疮药洗涤,方能除之,如今这开胸除痈的手段,唯有老夫能为。
他却没说,自己原本已随百姓离开雒阳,听说荀柔刺杀了董卓,又因为担心,随一众欢喜奔家的百姓回来。
“把人剖开治病!这是什么治法?”
一声惊呼,脚步声一动,这屋中第三人,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
容貌姣好,衣着精致,这是个一看就倍受娇宠的少年郎。
貂蝉察言观色,当即低声向荀柔介绍,“这位孔君,是此屋主人,奴等逃出毕圭苑,无处可依,幸得孔君收留,也是孔君今日出外寻来华公。”
“正是,都是我救的你。”少年撇过脸来,正与荀柔四目相对,愣了一愣,又打量了荀柔一眼,飞快别过脸去,继续向华佗道,“老头,你可知这个太傅,如今值五百金,若是被你一刀杀死,可就不值钱了。”
“你看不起老夫的医术?”华佗顿时抬高声音。
“孔君,华公,还请轻声,虽然如今四下混乱,但也未免隔墙有耳。”貂蝉连忙提醒,又忙向荀柔解释,“……太傅恕罪,孔君只是言辞无状,绝非心意如此。”
荀柔浅笑着摇摇头,“孔君……于我救命之恩,我岂能不明白……”
于礼而言,他今日已笑过太多次,却还是忍不住再次微笑。
“我看,老头你还是先替这位太傅治一治脑子吧?”少年一眼瞥见他的笑意嚷起来。
“颍川荀柔,草字含光,幸见君子。”荀柔温和一笑,一字一字缓缓说道。
“……在下孔桂,凉州天水人,见过荀太傅。”第一次被称为君子,少年嘴角一翘,继而想起方才自己所说,顿时脸上一红,摆正了姿势,抬手一揖。
“恕柔失礼。”荀柔垂眸,颔首回礼。
“不必,不必,你趴着吧,不必客气。”孔桂连忙摆摆手。
他行礼姿势标准,礼仪规矩却疏,衣着精致,屋舍却简陋,荀柔稍有些奇怪,在雒阳数年,他却没听说过这个少年,更没听说过天水也有孔氏后人。
疑惑一闪而过,荀柔喘了口气,掐住掌心,向貂蝉轻声问,“不知,自董卓死后……几日?城中……如何?”
貂蝉一愣,连忙道,“董卓死有四日,消息传出,有些百姓尚未离远,便又返回雒阳自家,西凉兵将分了两边,段将军将自家兵马封闭城门,一边搜寻太傅下落,还有一些西凉兵,打着为董卓报仇之名,四处抢掠百姓,其余却不能知。”
荀柔皱紧眉心,疼痛让他疲惫而难以集中精神。
他成功刺杀董卓,雒阳是段煨坐镇。
比起出生盗匪,由董卓一手提拔的李傕、郭汜等人,以及董卓的女婿牛辅、李儒,段煨出身武威郡名门,是凉州三明段熲族弟,段氏树大根深,这也意味着段煨想法,会与前两者不同。
这也是他当初让段煨留雒阳的原因之一。
段煨多疑且难断,再加上家族名誉,至少会在短时间内,会在天子和牛辅之间犹豫,而这短暂的犹豫,就能让董卓被杀的消息,远远传出雒阳城,从而影响天下局势。
他心中最完美的走向,吕布皇甫嵩成功取得函谷关,董卓余党与关东袁绍势力在东面相互绞杀,如此则可争取得一些时间。
取得函谷关并不难,樊稠不过持勇之将,时间差打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当能奏效,董卓余党与袁绍势力打起来也不难,王允、杨彪等人深恶凉州军卒,也都不是蠢人,哪怕这些人请降,也当知道留之关东,雒阳城没留下多少物资,无论主动被动,这些人都只能与袁绍势力对战。
崤山函谷,可不像历史上贾诩让李傕郭汜冲击的长安城,况且他们在东,不在西,若是攻关,关东联军总有几个聪明人,能看到时机从背后攻击。
如此,朝廷至少能得一丝喘息。
他提拔了尚书台中几个有能力的青年,虽然不记得他们是否历史留名,但从能力,胆气,志向上,他们都十分出色,甚至出身也不算低。
一线重兴生机。
这般安排,他将之作为补偿。
因为,选择这样时机杀董,并不是为汉朝,也不是为天下。
那时候,他没想自己会活下来,甚至自以为从容,近乎欣喜的向往死亡后的安宁。
实在,太不负责了。
荀柔闭目凝思。
四天、四天……
消息大概还没到长安,但应已传出关去,袁绍联军与董卓余将,当已经知道。
联军中,有野心勃勃的诸侯,也有心怀汉室忠臣,那么忠臣将领,定会趁机攻打……不知吕布是否已经拿下函谷……董卓手下十余大将,各自立场却有不同……
他能做什么……
突然,就像猛然崩断了线,荀柔思维中断,眉心一松,昏睡过去。
“你做什么?”孔桂惊诧的望向刚刚下针的华佗。
“没看他差点断气?”华佗无奈揭了针,望着榻上面色惨淡、呼吸微弱的青年,有些惋惜道,“老夫手中成药已用完,若是寻不得药草,怕也只能替他送葬一回。”
“不会,”貂蝉摇摇头,“荀太傅定不会死的。”
她看得出,年轻的太傅,如此坚持而坚韧的活着,即使在自己病痛之间,仍然想着天下局势,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死去。
“华公,烦请华公将所需药材画与我,我知道城中几处宅邸,或许还有药草。”
……
城西一处民宅之中,几个满脸脏污,衣不蔽体的乞丐,用几条莫名其妙的消息,交换得几块果腹的豆饼。
宅院中荀襄一身粗衣,打扮成普通百姓模样,却难掩眉眼气势,她神情激动的踱步,“如今这时,还有什么人,能有心寻医!”
“叔父一定受伤了!”
“女郎冷静,或许只是富商呢?”波才连忙道。
“这时间,富商还敢寻医,这么不知死活?”荀襄反问。
外间纷纷扰扰,乱烟纵横,波才顿时哑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傻话,连忙道,“入夜后,我去探看。”
“不是’我‘,”荀襄回头看他,“是我们。”
第157章 欢宴背后
“前汉萧丞相曰: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孝经有言:谨身节用,以养父母。今迁都诸事已定,长安宫阙破败,宗庙门庭生棘,远不能慑天下,近不足奉太后,诸事之先,当征民夫修缮宫室……”
西都长安,未央宫前殿,新任司空王允双手持笏进言。
御座上的天子,不由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