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道尊化敌为gay[剑三](68)
真的是馊主意。
他示威般的让两个孤煞的长老带着舒遥去凡间走一圈,让长老杀了几个凡人给舒遥看。
做完这一套,舒遥也蛰伏下来不作妖了。
宗主满意了,以为自己的一个下马威让舒遥收敛收敛了他的心气。
正过了十几年,宗主出关出来,打算给舒遥一点恩典恩威并施一番的时候——
他傻眼了。
因为舒遥杀了那两个当事的长老,杀了宗门内的孤煞一脉,顺带杀了不是宗门里,却声名远扬的证杀。
彻底和孤煞一脉撕破脸皮的同时,和天刑划清了界限,跑了。
过了两百多年,当初只能在愤怒不动声色压抑在心里的少年已经是魔道中说一不二,生杀予夺的贪狼使。
当年的旧事也已鲜血洗清,那几个倒霉催的孤煞魔修不知转世投胎过第几回。
但舒遥始终无法忘怀。
他记得亲眼看着鲜血飞溅那一刹那的愤怒。
也记得事了后强装无事,却每每想起时咬牙切齿的不甘。
之后的两百多年里,舒遥见过很多人,杀过很多人,却始终固执地将几个无辜枉死的凡人面目记得清清楚楚。
最严重的一段时间舒遥因为那几个凡人身死在热闹的地方,一度抗拒过前去人太多的地方。
因为总感觉能听到凡人的惨叫声音。
等舒遥阅历多了,他冷静又仔细地思索反省一下,认为这是除舒家灭门外,自己第一次见到无辜人等因他枉死在自己面前,记得深也是应该的。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跨不跨得过去则是另外一回事。
两百年了,舒遥仍将这件事记得很清,埋得很深。
他原来以为这件事情注定成为自己一生的缺憾。
可是上天让他遇见了卫珩。
让他能在今日将寒声寂影换成九天悬梦,跳珠憾玉救了更多凡人的性命。
跨过两百余年的时光,少年时陈旧的遗憾在今日一夕得到补全,悔恨消弭。
隔着两百多年,和其中无数次怨天尤人,濒临崩溃时的愤怒大骂声,恨天道不公,老天无眼时,天意再一次垂青了他。
是无上的幸运。
比他曾经午夜梦回时在美梦里幻想着能拥有过的,都要好。
舒遥他吧,很有点口是心非,嘴硬心软的毛病。
他明明心里高兴极了,嘴上却故意要问卫珩说:“道尊有没有想过,假若我与破军未曾和让雪天七杀反目,来仙道不过是为了诓骗都道尊的,道尊今日信了我,撤了日月照璧,即是满盘皆输。”
说着说着,他顺衣袖往下,一路从拽着卫珩袖子,摸到抓着卫珩手的地步。
舒遥大概是有点喝醉了。
卫珩想,和喝醉的人总不能太计较的。
他明明深知这个道理,依然带着十二万分的认真回答舒遥:“不会。”
“我知道你,也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与我相处了才多久?哪儿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就想不开,一心暗恋我?
舒遥有点想笑。
他忍着没说也没笑,只是嘟囔道:“来来来,喝酒喝酒。”
他颊上晕红之色一点一点在雪白似绸缎的皮肤底子上染开,让人疑心是见着烧在云团上的火,落在雪地里的红梅。
一模一样的艳色动人,惊心动魄。
卫珩垂着眼,抬手慢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刚欲举杯时,就被舒遥一把劈手夺过。
舒遥方才没有说自己想的话。
是他认为已经不需要了。
他转着酒杯朝卫珩笑:“喝酒不是这样喝的。”
说罢舒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卫珩无言看他,心想着不过是倒个酒的事,说一声他没有不替舒遥倒的道理,何必绕如此一个大弯。
当然是有其理由的。
舒遥下一刻,出乎意料地俯身过去,覆唇压在卫珩的上,想一口气尽数将含在口中的酒液渡给他。
由于第一次做,业务有点不太熟练,酒液止不住沿着唇角落下,划过脖颈似雪的优美一弯,将红衣衣襟洇湿一团。
破军止住脚步。
他自觉自己在与七杀的一场打斗中出尽了力,事后便十分消极怠工地跑来离皇宫最近的一家酒肆,预备着喝两杯放松放松心神时,不想让他撞上了这一幕。
真是叫人尴尬。
破军经历一系列风风雨雨,彻底看穿舒遥本质,并不是很想对他挂在口上百年的无情道做出任何评价。
他只想退后两步,想趁着卫珩心神动乱之际,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退走。
结果撞上了一个人。
引长烟“风雪杀人一壶酒”的传闻能流转至今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自觉自己被狠心无情的怀霜涧冻成了冰雕一座,很需要一壶热酒去一去体内寒气,就把事情丢给在都城的其他同道,跑来了与舒遥卫珩破军三人来的同一间酒肆。
和破军一样撞上了令人尴尬的场面。
两人凑在一块,一时间竟不知要进要退。
好半天引长烟安慰破军道:“你别太伤心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总有会比舒遥更好看的人的。”
青梅竹马不敌一朝天降,也是叫人意难平。
好在镜月喜欢舒遥的美色胜过他本人。
“……”
破军想起自己还顶着舒遥青梅竹马心上人的外壳。
引长烟的音量不大不小。
恰好能不让酒肆中凡人察觉。
也恰好能让他们这般的修行者听得一字不差。
破军累了。
他不是很想辩解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道尊你日月照璧麻烦放过我一命。
他仇恨的目光落在舒遥这个一切灾难的源头上。
破军只想杀了舒遥,再去死一死。
引长烟看得心惊胆战。
第48章 风水轮流
破军身上濒临崩溃边缘时爆发的杀机瞒得过旁人, 却瞒不过自幼握剑,至今已身经无数战的引长烟。
他顾不得旁的,上前一步急急劝道:“镜月师妹想开点。”
剑修不愧为剑修。
引长烟在众多被用滥的诸如“天涯何处无芳草”、“退一步海阔天空”等等耳熟能详, 大可随意照搬的劝慰语中,愣生生憋出一句别开生面的:
“毕竟日月照璧——”
是无可争议的天下第一。
破军:“……”
他已经有点不太满足于简简单单锤舒遥了。
破军甚至想连着引长烟一块锤。
但日月照璧这四个字犹如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哗啦一下将破军的怒火无情浇灭, 让他停了开开合合扇子的手。
他目光穿过酒肆中一排排桌凳,酒肉香味、蒸腾热气交织着闲言碎语四处飘荡。
或许是絮絮叨叨些家长里短, 东一拉西一提的小事;又或许是听风就是雨,充分发挥了人民群众丰富的想象力, 在吃菜喝酒间, 将时政大事说成个四不像模样。
烟火的尽头是舒遥和卫珩两人。
卫珩被舒遥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僵在原地片刻。
他顾不得因为舒遥近乎蛮横渡过来的方式而呛在喉间的酒液。
卫珩手环住舒遥的腰身。
卫珩记得第一次扶住舒遥腰时,瘦削归瘦削,却是带着如同高峰松竹,崖上冰雪一般的劲挺不可摧折之意。
这回不一样。
柔而韧,像是被捂热的冰雪融成春水潺潺,化在人掌心中。
卫珩扣紧掌下的腰,竟是将舒遥凌空抱起, 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上。
酒液在唇舌间纠葛不知道几个来回, 最终被两人尽数吞咽入腹。
舒遥抓着卫珩的肩膀, 他酒意上来, 面色绯红, 眼神迷离,“我还要喝。”
哪怕是真正的铁石心肠, 也要为他此刻容颜动摇一瞬。
何况卫珩并不是。
他只能静默无声地叹一口气,随后以极纵容的姿态欲给舒遥再倒一杯时,被舒遥虚虚一拦。
他眼睛醉得泛起水波,晶晶亮瞧着比杯中经年美酒更为潋滟动人:“我不要杯子里的。”
舒遥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卫珩:“我要你的。”
“……”
最后是卫珩抱着人事不知的舒遥走出的酒肆。
他步履从容,神态自若,半点也不像是顶着半个酒肆“现在的小年轻可真是伤风败俗”眼光非议的人。
破军和引长烟心思五味陈杂。
破军问他说:“喝酒吗?”
引长烟一拍剑:“喝!”
随着喝的杯数越来越多,两人的神情也发生了变化。
从一开始沉默的各怀鬼胎,变成如今隐隐激动,仿佛酝酿着磅礴欲发的情绪。
破军先出声打破这一诡异的宁静。
他大力拍着引长烟的肩膀,几乎要把他拍得前后摇晃:
“我这辈子做过最傻的事情便是在两百年前,我看舒遥长得好看,一时眼瞎去和他搭了个讪。”
“他两百年间惹出大大小小的麻烦,从来不绝,我也就看在兄弟情谊的份上,忍了。”
“他头脑发热,要和让雪天七杀反目,还害得我也要跟着一起扛日月照璧,我看在兄弟情谊的份上,忍了。”
“结果他坑我到这个地步!不但把我推着去人间骤雪,还害我清誉,要把我往日月照璧底下送。”
破军抓着引长烟,声泪俱下,悔不当初:“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兄弟朋友呢?”
引长烟也跟着他一起落泪了。
尽管被酒意侵蚀的头脑并不是很能够支撑引长烟明白破军说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不妨碍引长烟深受破军慷慨激昂的氛围感染。
他半睁着眼睛,也开始抓着破军诉苦:
“我六岁习剑,入道时惊起倒悬剑山名剑明珠出海认主,满门上下都说我比玄山的怀霜涧,更像是接道尊衣钵的传人。”
破军:“……”
他管不住自己道出真相的嘴:“自我出生以来,倒悬剑山和玄山互打擂台几百年,谁也不服谁,你确定你不是被倒悬剑山推出来和玄山打擂台的?”
引长烟醉醺醺的,也懒得去和他计较:“我那时候开始听闻道尊的声名,说他天下第一,说他日月并明,道心清正。”
“后来等我入论道台,虽说未能有幸拜道尊为师,也承蒙他指点剑术。当时心里想,做不来他那样的人,也要学他那样的剑。”
引长烟握拳,重重一捶桌。
惊得桌上碗碟飞起一片。
引长烟恨恨道:“我那时从没想过道尊会心里想着贪狼使,怀中抱着的却是自己的弟子!”
破军唏嘘一声:“同是天涯沦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