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道尊化敌为gay[剑三](129)
他怕说出真相吓到大娘,打碎她朴素的唯物主义价值观。
他这副天姚的皮囊生得真是好看,连阅尽红尘如仙道诸位大乘也要不可免俗赞叹一回,更不用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大娘。
大娘看着他的容颜,情不自禁就要生出疼惜之情,连声音都被小心翼翼放轻,生怕震碎花魂玉骨的美人:
“来,和大娘说句心里话,是不是和心上人私奔去了?”
舒遥差点把口中的药喷出来。
大娘唏嘘一声,谴责道:“可见你那心上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见你生得好颜色罢了。”
舒遥此时倒有了一个符合他受伤的虚弱作态。
他病怏怏斜靠在依旧是蓝底大花的粗布靠枕上,心想这农村生活朴素归朴素,娱乐倒是半点不缺的。
都快被大娘脑补出一本才子佳人薄幸无情负心郎的戏码来了。
大娘自顾自地说得也欢,疑惑道:“诶,不过你那把剑是从何而来?”
舒遥觉得自己抓住了机会。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舒遥深谙这个道理,使劲解释:“大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名剑客,我之前做的是拯救天下苍生的事,出了点多差错,于是落到了这儿来。”
他声音用的是女声,因受伤虚弱的原因,听起来也一缕缕的,如同流泉掺蜜糖,清甜酥软。
直把大妈哄得眉开眼笑,使劲揉了舒遥头发两把,揉散了上面金钗珠玉:
“哟,大娘看你是大家的闺秀,应当有点傲气架子,没想到嘴那么甜那么会说话,哄得人也开开心心的。”
她用过来人的语气,循循善诱:“大娘这个年岁的人了,什么没见过?你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大娘却是知道的。那把剑看着精美贵重,想来定是小娘你的嫁妆?也是,和心上人私奔,怎么能不带嫁妆呢?”
上面是如狼似虎,兴致勃勃打算编着第二本玄山秘史,拿他女装说话的仙道。
下面是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给他编一出完整的才子佳人落跑记,风流负心薄情郎,美貌娇花大小姐的农家热情大娘。
舒遥窒息了。
活着真的好难。
让雪天那里的孤煞缺人吗?
大娘看他头一歪,随着散下的如云乌发靠倒在枕上,倒是慌了神,喊道:“小娘你没事吧?你醒一醒?别吓大娘啊!!!”
舒遥不是很想醒来,面对这个丑恶的现实。
大娘见他久久不应,愈加慌乱,立马提着裙子出屋喊人。
大娘喊来的人三十来岁,亦是粗布衣衫,提着药箱,看着文质彬彬,文文秀秀的,和整座村子格格不入。
大夫坐下,了然笑道:“原来是那个和心上人私奔的小娘啊。”
说来奇怪,他看着有种书香气的拘谨,然而开口是却散得一干二净,平白换成任侠般的豪迈洒脱。
开阔疏朗得恰到好处,既非是埋头书卷的刻板呆子,也非粗豪过头的不讲究武人。
很难想象,这样风骨气度之人,竟留在这座不起眼的小村子里。
舒遥没有想要探究他来历的意图。
他在听到大夫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差点因为呼吸不畅晕厥过去。
难以想象,大娘究竟把穷小子与大小姐,薄情郎与美娇人的爱情故事说给了多少人听,是不是传遍了村子每一个角落?
但舒遥不能晕过去。
大夫很快要搭手,探他的脉息。
舒遥依稀记得,医修是可以通过脉息来判断男女的。
虽然不知道凡间大夫有没有这个功能。
但作为一个悲天悯人的魔尊,舒遥不是很想去考验大夫心脏是否足够强壮,能不能承受住这惊雷一击。
他势如闪电般收了手,甚至很想顺手给大夫来一记寒声寂影。
大娘眼里满含担忧,殷殷劝他道:“小娘,你身上有伤,切莫不可忌讳忌医啊。”
舒遥最拿这种纯粹的善意没办法。
他游移在大娘殷殷期盼的眼神,和大夫含笑似是静待他开口的脸上徘徊不定。
舒遥闭上眼,咬着牙。
他声音细弱,视死如归:“那个…男女授受不亲…”
“不愧是大人家的小姐!就是讲究!”
大娘恍然大悟一击掌,拍出响亮清脆地“啪”一声。
活脱脱像是往舒遥脸上扇的耳光。
她十分不好意思:“诶呀,我们和大夫相处久了,乡村野户的,不在乎这点,没想到唐突了小娘。等等,大娘给你找块布,让大夫搭着给你诊脉。”
一回生两回熟。
一旦豁了出去,就会发现面子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尽管舒遥依旧气若游丝。
但他已经熟练很多,缩回手腕,贞洁不屈:
“不行!我清清白白女儿身,我的手怎么能让这些脏的臭的男人碰!隔着布也不可以!”
他舒遥,今天就把面子丢这儿了!
反正等出去,谁也不认识谁。
第75章 千里相会
舒遥这一句喊得格外动情, 瞬间爆发的情感将大娘和大夫都唬得一跳。
当然,是视死如归的羞愤悲壮,还是宁死不从的贞洁烈女,则有待考量。
大娘也是为这位好似玉堆起来,鲜花般娇嫩脆弱的美人操碎了心,劝道:
“唉,小娘,听大娘过来人的一句劝, 这忌讳看大夫克万万行不通, 要硬生生把小病小痛的,拖成大病。你瞧瞧你长得这般俊俏,身子又娇贵,万一拖出个好歹来, 多不值当?”
舒遥:“……”
不,我不。
他堂堂大乘魔修,高山随便砸,大海随便搬, 给我两天功夫舒遥还能恢复如初,把天捅出个窟窿让大娘看看。
大娘心好, 仍兀自在那里苦口婆心劝着, “小娘,你切莫担心, 给你看病的这位先生啊,可是十里八里, 鼎鼎有名的。”
说到这里,她好似很自豪似的,一双和明眸相去甚远的眼睛也有了神采:
“大娘不瞒你说,我们这十里八里几个村落的人,治病、念书、识字,统统是先生教给我们的,从来不嫌弃我们年纪太大,人太愚笨,他人品好着呢!”
舒遥眼前一黑。
既然识字读书是先生教给这村里人们的。
想必大娘信口张嘴胡编一段风流才子俏佳人、薄情夫郎落跑妻的本事,也是和先生一脉相承?
说不得是小巫见大巫。
这让舒遥怎么敢放心信任先生为自己诊脉?
舒遥转头幽幽望向窗外,一脸的坚贞不屈。
他已经想好了十八般套路。
甚至犹豫着下一步是该拿剑抹脖子以证坚贞不屈好,还是唱一曲葬花吟,伤怀他如花般飘零的人生好。
可惜先生慢悠悠地说了话,让舒遥空有十八般套路,却无用武之地:
“咳,这位小娘子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劳大娘你先出去回避一下,我与小娘她好好谈一谈。”
大娘不疑有他,十分放心,不忘嘱咐大夫一句:“先生一定要留神,莫让小娘她寻了短见!”
说罢退了出去,“吱呀”一声体贴地掩上木门。将屋子留给两人。
舒遥不变应万变,倔强地梗着脖子不肯回头。
后面飘来一句先生的:“我知小娘你身份不同寻常,不过药是我开的,小娘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将你身份泄露出去。”
他语气很平缓,像是蒲扇煎药时蹿出的白烟缕缕般温吞吞的。
却差点没把舒遥吓得整个人扑在窗框上跌出去。
原来自己女装的事情已经被先生知道了吗?
也是,毕竟药还在熬着,哪有医生不把脉就开药的?
怕是个赤脚大夫。
舒遥恨自己好蠢。
他刚才为什么要喊“男女授受不亲”,喊“清清白白女儿身”。
安静如鹌鹑装死哪里不好吗?
他一手支撑在窗框上,另外一只手抖抖索索摸到被大娘妥善安置在床与窗边缘凹陷处的寒声寂影。
好重。
舒遥第一次认识到寒声寂影竟是沉重如此。
就重得如同生命意义。
他不配承担。
舒遥颤抖地举起了寒声寂影,想给先生来一剑架脖子上。
再配一句:“我,魔道贪狼,杀人如麻。你管好你的嘴,不要往外说不该说的话。”就更好了。
算了,不如说魔道破军,或是魔道万川和更好一点。
魔道让雪天也不是不能考虑。
破军/万川和:“???”
兄弟你有事???
先生乍舌:“现在的魔修脾气都那么大的吗?”
他有种好心当作驴肝肺的不可思议:“连被看出魔修身份都要动手拔剑杀人?”
舒遥:“……”
先生略带愤怒的质问声,对他而言,与仙音弦乐无疑。
一瞬间就轻飘飘得把舒遥从十八层地狱超度回九重天上。
他松了一口气,格外小心地试探先生:“你是说,你看出了我魔修的身份?”
“是啊,不然呢?”先生没好气反问,“你身上魔息浓得哪怕是没长眼睛,隔着八百丈外都能感受得到,更不用说我又不是瞎。”
他多年养气功夫终究不是白练的,说到这,语气又平和下来:
“我清楚你们魔修和常人不能一概而论,所以干脆没给你把脉诊断。药也是随手开的补气培元的,放心,寻常人喝了尚且无事,更不用说你们魔修。”
原来真的是闭着眼睛瞎开药的赤脚大夫。
舒遥放心了。
不管怎么说,以为他是魔修闭着眼睛瞎开药的赤脚大夫,总比慧眼如炬看穿他男扮女装真实身份的大夫好得太多。
既然说开,舒遥没有再装腔作势下去,微微颔首,淡声道:
“方才一时情急,多有冒犯,万望见谅。”
他眉眼间的苍白病弱被冲淡,露出几近迫人的那点咄咄艳丽本色。
是凤凰展翅,扶摇直冲云霄时尾羽映霞光,流转而过的那抹光。
又像是伴着鲜衣怒马,得意春风喧喧嚣嚣开了满城,鼓声动朝阳,盛名传天下的一城牡丹。
先生看得很淡然。
毕竟想到这副壳子下还是个脾气不太好的魔修,有什么好惊艳的呢?
啧,现在的年轻人啊。
动不动就拔剑,脾气也未免太火爆。
但先生到底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没有必要和一个小辈去计较。
也就把这事揭过,问道:“说起来,我还没问过小娘你名讳?”
不知为何,尽管先生看着脾气温吞好说话,没有半点攻击性,舒遥在他面前,仍是充满着警惕防备。
活在一种身份随时可能会揭穿的恐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