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道尊化敌为gay[剑三](58)
怎么好好地又牵扯到了破军?
卫珩见他如此, 倒是有一二诧异,一顿后问道:“坠青天的镜月不是破军吗?”
舒遥:“……”
他揉了一把脸,沉痛而真挚地在心里和破军说了一声对不起。
兄弟, 这回是我对不起你。
你的女装扮相传到道尊那边去,恐怕多半一世英名有所不保。
我只能尽量替你遮着掩着,不叫卫珩传了开去, 让魔道万千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形象毁于一旦。
舒遥是生得很好看的。
他的好看一贯是种带着嚣张的艳丽,华美逼人又咄咄冷锐, 赞叹归赞叹,却叫人碍于威势, 万万生不起轻薄旖念。
但此时不同。
他比素日要虚弱许多, 震惊冲淡高傲,柔化了凌厉气质,便美得无害起来,让人更移不开眼睛。
卫珩有点想笑。
他原来想温和告诉舒遥一声,即便是不答应也没有关系,毕竟自己总是想他好好的。
话到嘴边,卫珩却舍不得递出口。
他自年少起即是仙道最瞩目的那位天之骄子, 兴许是一切来得太容易, 卫珩一直拿它们看得很淡。
丹药、法宝、修为、地位…
纵观先前几百年里, 卫珩独独只对论道台一事执着过。
因为那是他心目中的道之所在。
现在执着不肯轻易放下的, 又多了舒遥一人。
说不出口的不止是卫珩一个人。
舒遥亦然。
他之前想得很好很洒脱, 心想大不了就是被道尊觉得自己欺骗人家情感,挨日月照璧一顿打后滚出玄山, 从此恩断义绝,不相往来。
但他真正面对起卫珩,方在唇边咀嚼到恩断义绝、不相往来几个字的含义之重。
那意味着在他数不清几百上千年的悠长寿元里,卫珩只出现过这短短一段时日。
日后任凭白云苍狗,岁月悠悠,也只得这片段如昙花一现可供回忆。
舒遥一直是个不太感性的人。
所以叫他形容,大概是要比去让雪天人间骤雪剑下多走几百个来回,挨上日月照璧很多顿毒打的分量还要重上很多的事情。
舒遥第一次发现,并且直视自己心头住着的这只贪恋温暖的恶魔。
自己确实是个魔修,没毛病。
他想,还是很卑劣的那种。
他最终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短短一句话:“再给我一些时间吧。”
他需要一点时间。
哪怕是还要冷酷无情告诉卫珩,自己是修无情道的,他们之间没有未来——
多一点时间,伤势好全一点,挨起日月照璧的打也不用那么疼。
舒遥如是苦中作乐想着,且如实说出自己内心想法:“至少等我伤势好全,能从日月照璧下勉强保命时再说吧。”
说罢舒遥想悔恨捂住自己嘴巴。
他原意是想随口开个玩笑,戏谑一番缓和气氛,结果这番话一出——
搞得仿佛人家道尊是个强抢人的恶霸,自己很害怕他日月照璧淫威似的。
卫珩眼眸依然是沉静的,却叫舒遥情不自禁联想到家中深井,故乡清泉,沉静中夹杂了让人卸下心防,想要亲近依赖的可靠。
卫珩道:“不会,我不会对你拔剑相向。”
道尊不说假话。
所以他这个承诺,对于任何一个魔修而言,都是比救命法宝,免死金牌还要珍贵的东西,能叫人泪流满面抱住他大腿。
舒遥不这样。
他只是惨淡地叹了口气,仿佛预见到自己渣男名声传遍魔道胜过破军的同时,被仙道中人追着喊打的将来。
唉,世道。
修个无情道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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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峰玄通峰上,数十石台排列整齐,它们个个长宽各有百丈,沉重厚实,上有符纹笼罩,显然是设有阵法于其上。
单论卖相,石台也称得上一句古朴雄浑,然而在青天白云下,在玄通峰大开大合山势之间,在一眼望不见底的玄山绵延山脉下,被衬托得渺小如棋枰不足道。
石台四周上观众席层层而上,最上层几欲扶摇云霄,不必细数密密麻麻的坐席,便可心中有数,坐个几万人是不在话下的事情。
此时观众人上几乎座无虚席,而数十石台亦是两两相对立满了人。
是选拔紫薇秘境前一百人的比试。
眼下不过选至筑基期的前一百,对山顶上大人物而言太过不值一提到懒得开口的程度,自然不必杀鸡用牛刀地请六宗宗主等人物出来坐镇。
连专心和玄山长老打牌的玄和峰主,也不过是碍于此处是玄山主场,不得不出来镇个场子。
玄和峰主想去摸牌的手忽停在半空。
她长眉一拧,让同桌的长老见了笑问她道:“玄和,可是接到什么要事传讯,让你分心他顾,无暇打牌?”
“要事是没有的。”玄和峰主微微摇头。
随之她舌尖绽出一声清喝,如春雷乍响,穿过数十擂台刀兵之声,使得观众席上鼎沸人声不由一瞬静默下来,诺大会场,只听得玄和峰主声音滚滚不绝:
“何方魔修在我玄山藏头露尾?滚出来!”
哗然一片。
虽说百年前卫珩与让雪天立下心血誓,仙魔两道井水不犯河水,然而有千年仇怨战火在先,魔修近日强掳怀霜涧在后,仙魔两道等同于是心照不算撕破脸面。
魔道乘着紫薇大比时悄然溜进玄山,无疑是赤裸裸在仙门魁首脸上抽了一记响亮耳光!
长老亦是放下手中牌局,各按兵器,神情凝重起身。
眼看局势一触即发,玄和峰主话音未绝时,竟有一个从观众席上缓步走下,一路走至玄和峰主的面前。
他行罢礼,拭唇苦笑一声:“在下收敛魔息随着旁的宗门世家一道混进来的,不想暗伤在身,终究是叫峰主发觉了。不过如此也算是机缘巧合,在下不必煞费苦心设法见道尊一面。”
玄和峰主根本不等他多说,秀目含煞,剑气盈袖,好似随时会暴起杀人。
耐心好的长老拉住她,劝道:“玄和,且等一等,人家既然从魔域特意赶来玄山,不妨听他一言。”
魔修脊背不似方才紧绷,想来也是怕玄和峰主不分青红皂白,与他大打出手的尴尬情况。
玄山长老给了他这个分辨机会,魔修也不多言,利落逼出精血立下心血誓:“天道作证,精血为凭,今日在下在玄山所言句句属实。”
玄和峰主和玄山长老的脸色,伴着魔修的举动渐渐肃然起来。
观其气息,分明是位化神巅峰的天刑魔修,魔域那边究竟出了何等变故让他要背负重伤跑到玄山来立心血誓?
魔修语速很快,像是怕玄和峰主会打断他,憋着一口气说完似的:“魔道贪狼破军两位尊使不知行踪,魔尊与七杀使,在道尊诛杀魔域残存魔种后仍大肆散播魔种。”
“若仅仅是如此,也就罢了。魔道事,魔道毕的规矩在下知道,技不如人,怪不得旁人,更没脸跑来玄山说。”
谈及此处,魔修露了一丝苦笑,道:“奈何魔尊意不仅仅于在魔道,更将魔种散播往凡间,凡人亿万,在下不得来不说。”
几万人的场地静得出奇,连玄和峰主惊怒之下掀翻牌桌的声音也变得格外刺耳。
她望着散了满地的牌不知多久,终于让魔修等来她一句:“你稍等,我传讯两位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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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凡间苍生,卫珩、玄山掌门和其余六宗三位掌门人,谈情说爱的放下谈情说爱,练剑的放下剑,打牌的放下打牌,来得格外快。
江云崖听完魔修复述一遍,神色阴沉到可以在其上拧出水的地步,来回不断烦躁踱步:“怎会如此?”
“让雪天如此举动,天象怎会一无所示?我推测天下大势,又怎会分毫未察觉?”
可魔尊地上精血仍徐徐闪着灵光,昭告着他的心血誓被天道认可。
他说的不是假话。
江云崖越想越摸不着头脑,对魔种的担忧和对自身业务水平的怀疑自责一搅合,让他差点抓着院长衣襟左右摇晃:“院长卜算的时候卜算到过魔种一事吗?”
院长倒依然一副如松如岩般的板正挺拔,冷静回答他道:“并无,否则我不会不说。”
江云崖挫败地松开手,正准备抓住无尘方丈摇晃着问一通时,无尘方丈便抢先道:“老衲也无。况且以道尊之近天道,竟然也察觉不到魔尊动静,当真是出奇。”
听魔修的口风,让雪天这段时日以来散播的魔种,绝非是打打闹闹,而是一个令人能头皮发麻的数量。
魔种一事本是逆天而行,这般巨大的数量,竟然能让让雪天瞒过仙道大能的眼睛,倒也真是一件让人琢磨不透的奇事。
“让雪天的魔种,为什么一定是一朝炼成的?”
有道极清悦润美的声音沉着问他们。
出声的是站在卫珩身后的一个红衣年轻人。
他眉目已经好看之极,眉梢眼角挂着似讥诮,似嘲讽的冷意又能压下那些浮华,比起轻浮皮相来,有着更跳脱之外的气质。
压得住场,让人静得下声音。
舒遥看那魔修,问道:“你是两百年前宗主为第十二域域主的坤山宗中人?”
魔修应了一声是,惊奇这年轻人为何能看出他来路师门。
若说坤山宗也曾在百余年前显赫一时,在魔尊登位,杀破狼三使管辖魔道后,只余下苟延残喘的影子。
从他区区一个化神巅峰,已是支撑着整个宗门的顶梁柱便可看出一二端倪。
舒遥说:“难怪你一个化神,会知道魔种之事。”
他口吻很复杂,明明是一个不到化神的年轻小辈,却带着理所当然居高临下的意味。
最奇怪的是化神也觉得理所当然。
仿佛这个红衣的年轻人就该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旁人被魔种一事占去所有心神,顾不得他许多反常。
玄和峰主开口问:“阿遥,你知道魔种之事?你说让雪天并非是一朝临时起意,而是长久谋划,可有依据?”
舒遥说:“我知道。”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杀破狼三使尚且是青稚少年,让雪天也是那个得费尽苦心替他们收拾烂摊子,偶尔气得拔剑跳脚,想修理他们一顿的老大哥。
破军在第十二域惹上了一个人。
惹得人太多,舒遥全然记不得对方是什么模样,只记得性子嚣张得很,暴跳如雷说要破军给他们下跪磕头,才肯善罢甘休。
破军持扇,和那个年轻魔修以及他身后一帮子跟班对视,良久不语。
在年轻魔修以为他快要气馁服软,得意洋洋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听得少年破军漫不经心轻笑一声:
“看你长得也人模狗样的,怎么就不知道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