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道尊化敌为gay[剑三](20)
余向阳情不自禁打个寒颤。
青山宗占了晋国都城整整一角,依山而建,白墙黛瓦错落有致,飞檐起伏,鳞次栉比连绵数里,在繁华热闹的都城里愣是割据出块清净之地。
守着山门的弟子恭谨低头喊余向阳一声大师兄。
余向阳亲自为他们引路,拾级而上:“师父他老人家自十余年以前旧伤复发,从此大多时间在闭关修炼不见外人,宗内事务也多交给长老和我来打理。”
舒宁再如何忙于闭关,也不会吝惜一点时间见见自家爱徒的救命恩人。
他受魔种折磨十余年,修为倒退,寿元无多,但依稀可从消瘦疲惫的模样里看出往昔的丰姿俊朗。
“多谢两位相救在下劣徒之恩,劣徒学艺不精,让两位见笑,如有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舒宁看不穿两人修为,加之又有一重对余向阳的救命之恩在,便将两人当作同辈相待,尽足了礼数。
与他相较,舒遥显得无礼得多。
他不言不语,像是瞧不见舒宁诺大一个活人。
舒遥认出舒宁身上气息与三百年前的舒家长子如出一辙——
同时认出舒宁身上魔种气息。
他微敛双目。
对七杀这等熟知他过去的人来说,不难探听到他的出生来历。
凡间大大小小国家,七杀偏偏要选一个晋国的理由也呼之欲出。
因为这里有舒宁。
魔种对魔修而言,尚能使身怀魔种之人一辈子修为不得存进。
对仙修更为致命。
如余向阳和方才遇见的白水宗弟子,修为太浅,感受不到魔种厉害。
但舒宁有金丹修为,魔种对他而言,无疑如附骨之疽。
轻则修为倒退,寿元减损;重则丧命。
况且听余向阳口吻,舒宁是在十余年前受的伤。
七杀早在十余年前,甚至更早有所谋划,并非是如舒遥原来所想,让雪天死后的野心膨胀。
舒遥胸中戾气如挣脱锁链的上古凶兽,咆哮着想要掀个天翻地覆。
指尖用力到刺破掌心皮肉,翻卷开来的肌肤渗出一片殷红。
他咬着唇极压抑地撇一下嘴角,眼里杀意无边倾倒而出:“七杀,我必杀你!”
舒宁见好好说着话,红衣的年轻人自言自语起来,满身戾气如刀兵沾血。
不由暗中一叹,惋惜好好一个这样漂亮的年轻人,怎么就精神不正常起来。
舒家事发时舒遥年纪尚幼,未及长成。之后容貌又随着剑三易容里他最常用的一张易容长。舒宁自然难认出来他。
他迟疑问卫珩,斟酌言语:“道友,你看你身边这位道友,是否是身体不太好旧病发作?”需不需要冷静一下?
卫珩:“……”
第22章 明珠出海
舒宁还真没问错。
以舒遥重伤未愈,要沦落到以狐裘御寒的程度来看,他身体怎么也说不上好。
卫珩想了想:“兴许是见到舒真人太过激动,一时失态。”
两人同姓,舒遥失态至此,七杀特意挑中晋国,这一系列事串起来,卫珩对舒宁身份,多少心中有底。
他颇为舒遥高兴。
舒遥三百年来,在魔道中既无亲眷,也无师门,仅仅得破军万川和两位友人,想来不是不孤独的。
亲生兄长和旁的人,意义自是不一样的。
原来自己这么受欢迎的吗?舒宁惊诧。
或许眼前两人,是看在敬仰自己的份上,顺手搭救的自己徒弟?
舒宁打断自己漫无边际的联想,略带羞愧补救道:“原来如此,却是在下狭隘了,万望见谅。”
他试探性问道:“不知两位有何打算,倘若是来晋国看看的话,承蒙不嫌,大可在敝宗里住段时间。”
毕竟这年轻人看到自己就激动如斯,想来定然是很愿意留在青山宗多住一段时间的。
何不成全了他?
卫珩不语,显然是交由舒遥来决定。
舒遥心绪平复些许,勉强凑出个温和的笑模样:“正准备在都城好好住几日领略下皇城风范,真人好意相邀,便不多做推辞。”
果然。
舒宁心里飘飘然,当即吩咐余向阳去将两人安置妥当。
“那位舒真人,是你的兄长?”
舒遥眨眨眼,声线被窗外流泉扑簌冲得轻飘飘的,薄得像山林云霏,一吹就散:“算是吧。”
舒遥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算。
舒宁是原主的兄长。
与自己这个等原主死后,半路来顶替个名头的并无关系。
但自己既承舒家家主的救命之恩,亦借原主身体多活一回,无论如何欠舒家的总归是要还上的。
他不容舒宁有事。
舒遥指尖更深陷进手掌一寸。
原本堪堪结成的血痂再度破裂,倒着扎进手掌。
卫珩眸光一凝,掰开舒遥攥成一团的手。
许是路上吹了风,舒遥畏寒的缘故,握上去的触感像是捂不热的腻润凉玉,又像是握在掌心再小心翼翼最后也免不了化去的一捧冰雪。
更显其上深浅不一的交错伤口触目惊心。
卫珩按住舒遥想要挣脱开的手腕,边动作轻缓给他上药,边道:“我知你见亲生兄长遭魔种毒害,内心必然不好受。
舒遥敛眸,乌浓长睫在眼脸上的投影轻轻颤了两下。
他固然是为着舒宁一事情绪翻涌,却不是如卫珩所想,为着骨肉亲情担忧愤怒。
只是觉得自己这三百年活得很没用。
证杀未死,魔种复来,舒宁受难。
像是兜转一圈回到原点。
见他低头不语,卫珩道:“或许如此相较不恰当,你和舒真人兄弟情深,自不是我能够比较的。但我心里也拿你当亲近晚辈看待,你身上有恙,我定难高兴。”
整个仙魔两道,有几人敢说一句拿贪狼使当晚辈看待?
偏偏卫珩就是有这个资格。
舒遥紧绷的指尖渐渐松弛下来。
这其实对舒遥来说是很小,很微不足道的一点伤。
他过去三百年生死攸关的致命重伤都遭过数不清几次,哪里会在意这些眨眼即愈的小伤?
但被人如此珍重对待的滋味总归是不差的。
他的手放松蜷在卫珩掌上,甚至顾不得剑修握剑的手是何等紧要。
舒遥想开口玩笑两句,但喉头发涩,不知从何说起。
卫珩定定望着他,眼眸乌黑,像是沉淀着星海的万里长河,“你旧伤未愈,先后在北斗宗受创,魔域受寒,日后定当要爱惜。”
卫珩恍然为何舒遥不去主动和舒宁相认。
舒遥是魔道中的贪狼使。
杀舒家的证杀是魔道中人。
他此刻心里必然是不好受的——
该宽慰他两句。
很显然,卫珩理解的宽慰,和他说出口的“宽慰”,明显是两种东西。
舒遥的感动烟消云散。
他不是很想去回忆从出魔域以来,自己第几次被卫珩叮嘱过。
连身上狐裘,手上暖炉,也是被卫珩压着去买来穿戴上的。
他轻轻磨牙笑了笑,望着卫珩道:“接着道尊您是不是还要劝我多泡枸杞和着热水喝啊?”
果然,但凡是上了点年纪的,无论垂垂老矣,还是寿元充足风华正茂如卫珩,对养生都脱不开热爱。
卫珩茫然。
思及枸杞性温,茫然归茫然,卫珩赞同道:“修魔之人体质偏寒,枸杞性温,确实适合。”
舒遥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努力强颜欢笑:“呵呵,好,下次我找破军喝酒的时候,一定记得往酒里泡点枸杞进去。”
卫珩以为是舒遥听进自己一番话,目光软和下来,语气温温淡淡,透着不易察觉的赞许:“灵茶或许对你更好。”
接着他亲眼见舒遥手炉哐当往榻上一丢,整个人毫无仪态瘫下来,仿佛失去所有活着的兴致。
卫珩迷惑不解,不明白好好说着话,舒遥作何这般反应剧烈。
舒遥无力摆了摆完好无损的那只手:“我无事,道尊不用管我。”
眷侣是不可能终成眷侣的。
任你情意再感天动地,也抵不过热水泡枸杞的终极杀器。
像自己这种一辈子注定浪荡不羁的,还是别去祸害人家道尊,让他安安静静在玄妙峰上养生喂鹅。
不如找破军喝酒痛快。
来不及让卫珩深究,门外一连串沉重脚步声突兀想起。
余向阳推门而进,看到两人一个懒懒窝在榻上,乌发红衣散落了一袭白狐皮毛,另外一个则俯身垂眼细致为他上药。
虽说余向阳暗里觉得气氛有哪处不对劲,奈何情况紧急,顾不得细想这许多。
他喘气急急道:“两位兄台,大事不好!白水宗少主死了!”
舒遥略带诧异挑起眉头。
白水宗少主有魔种在身不假,可早上看他时那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少说能为祸三五十年,怎会死得如此仓猝?
余向阳此刻方寸大乱,顾不得条理,把他知道的一股脑儿说出来:“据白水宗人说,杀他们少主的人剑道极为奇诡,根本看不清具体是何面目,只是看着眼生,面目极美。”
“所以他们想到今日和卫兄发生过口舌冲突,特意来找卫兄要个说法!”
舒遥面无表情。
这天下美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莫非但凡是个美人犯的事,就要推到他头上来吗?
哪怕舒遥背锅背得再习惯,此刻也不禁心生一二愤怒。
叫你记不住人脸推锅到我头上!
当贪狼使好欺负吗?
“哦对!”余向阳像是记起什么要紧事物,一拍掌道,“他们还说那人长笑着留下一句,记好,这是我佩剑明珠出海下所收人头。”
卫珩抹药的动作一顿。
他传音于舒遥:“明珠出海,为引长烟本命佩剑。”
很好,他引长烟次次来一斛珠片碰瓷不说。
这次到白水宗杀人还能推锅到他头上。
自己是上辈子欠了引长烟多少灵石?
当贪狼使好欺负吗?
第23章 背锅
坐落于北地第一域的魔宫大殿,檐梁漆彩,廊柱雕金,一口气连绵撑开足可容纳成千上万人的广阔浩大。
偌大殿中只有七杀和他一左一右垂头立着的两个心腹,静得落枕可闻。
“晋国那边说都城里来了个红衣貌美,气焰嚣张的年轻人?”
七杀语调一扬,笑道:“固然这天下红衣貌美,气焰嚣张的年轻人有许许多多,我第一个却只能想到一个贪狼。”
他此刻瞧不见半分在玄山上温和谦恭的影子,连眉尾扬起的弧度,说话时扯动的唇角,都低调隐晦刻满了魔道霸主的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