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道尊化敌为gay[剑三](133)
一入屋内,舒遥便被卫珩拥进了怀里。
不同于他一贯轻柔温暖的怀抱,拥得很紧,几乎是紧紧相贴。
仿佛是一直追月的人小心翼翼捧起了自极点升起的第一抹光;吝啬鬼抓住他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再也不肯放手。
“对不起,阿遥。”
卫珩的声音比平日沉了很多,也哑了很多,若是让魔道的人听了去,大约会笑道尊的日月并明,处变不惊,也不过是个笑话。
舒遥听不得他那样。
他环着卫珩肩胛回拥了他:“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说对不起也该是我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掉进深渊更下,害得你好找。”
卫珩:“我听到村民们对你我之事种种议论,以为是你不悦时编出来的。”
舒遥不开心时便是这样。
他心肠好,若是亲近之人惹了他不高兴,也不舍得真刀真枪的动手,只能编排那人几个故事解解气。
上一次卫珩被他编排时还是在深渊中,舒遥以天姚身份出现。
卫珩当时听着村民声音,看上去再无动于衷,一颗心仍是冰冷坠到谷底。
他不敢想若是舒遥这一次再生他的气,不想见自己该如何办。
想来想去,卫珩终是承认了内心卑劣的独占欲。
大约仍是像此时一样将他拥在怀里,不愿松开。
舒遥:“……”
他哭笑不得:“那不是我编的。”
“我醒来时便有了那传言,是大娘太能想,不,该怪教大娘识字念书的先生一天到晚想得乱七八糟的。”
舒遥顺口道:“对了,说起来那位先生也是仙道中人,我名字我倒是从未听闻,叫任临流。”
舒遥半晌没有得到回答。
他抬起头看时,发现卫珩神色固然瞧着淡漠如初,熟悉之人不难看出他的凝固滞涩。
如有万般情绪翻涌,最后皆汇成了不及反应,难以相信的欣喜。
难道是仙道很久以前的大佬人物?
舒遥漫无边际胡乱揣测。
卫珩张了张口,连说话声音都不太顺畅:
“任临流…是我师父的名字。”
舒遥:“???!!!”
他差点在卫珩怀里当场晕厥。
离当场昏厥也差不多了。
舒遥气息奄奄,声音微弱:“可我在他面前男扮女装。”
卫珩:“……”
舒遥:“我告诉他我叫万川和,另一个名字叫让雪天。”
卫珩:“……”
舒遥:“他以为我和仙道中人相恋,结果先被棒打鸳鸯,后被情人抛弃。”
卫珩:“……”
舒遥可以清清楚楚地感知到,卫珩扶着他腰的手,抖了一抖。
让舒遥整个人扑在卫珩怀里。
他就着相贴的温暖气息,使劲掐了自己两把,勉强维持着神智清醒。
再如何想去当场死一死,也是要面对现实的。
他刚有挚爱道侣,还没办合籍大典,舒遥不干双双抹脖子去死这等懦夫行径。
于是舒遥大胆提议:“不如趁着我们师父在隔壁看病没回来的时候,阿珩你换一副易容和身份?”
舒遥:“我觉得皆空挺好的,和万川和让雪天挺配的。”
第77章 天差地别
“皆空方丈究竟是出家人, 此事与他清誉不好。”
卫珩第一反应便是婉言拒绝。
自然,皆空方丈的清誉要紧,心上人的颜面与喜怒,更是不可轻忽。
于是卫珩道:“不如编一个本不存于世的身份?”
舒遥幽幽问道:“那万一我们师父出去心里惦念着我,想打听打听那位真名叫万川和,别名叫让雪天的魔道小娘与他的心上人过得如何该怎么是好?”
饶是以卫珩定力,他久居天下第一,剑下见过的大风浪绝不在少数, 听得万川和让雪天这两个名字, 与魔道小娘联系起来,仍不免有瞬间的出神。
让雪天与万川和情有可原。
前者与阿遥有刻骨的生死之仇。
后者两次在人前揭穿阿遥真实身份,令他颜面尽失。
只是不知皆空方丈作为有哪一处引得舒遥不快?
卫珩信以舒遥为人,绝不会莫名其妙去故意损害人家佛修高人的清誉。
却也揣测不到皆空方丈与舒遥有的交集。
他直接问道:“为何会想起皆空方丈?”
“在六道寺时, 他曾劝我斩断七情六欲。若我真按他言语去行事,你我之间,也不会有今日。”
卫珩:“……”
他说话略迟了一下:“皆空方丈所说想来应有他的道理,道不同不必去理会他便是。”
仅存的清明道心保住了卫珩的决心。
似皆空方丈那般的世外高人, 若是有朝一日机缘巧合之下听见外头流言蜚语,风评莫名被害, 清誉无存——
想来多半不会太好。
“道尊。”
舒遥叹着气, 正经喊了卫珩一声。
他语气凉丝丝的:“我想我该告诉你一声,你现在模样很像是我们初遇时, 随时可以去论道台论道。”
卫珩拢了拢他的肩,动作很有些僵硬, 更多的却是极小心的轻柔意味,低声说:“抱歉。”
他一直不太会哄人。
这一点卫珩是知道的。
好死不死,舒遥偏偏是最难哄的那一个。
他面对亲近心爱之人时,一面本性骄傲,性子里的峥嵘棱角一览无余;另外一面,又是个爱撒娇的少年。
这样棘手的性子,任是谁遇见也不禁要头疼一回,感叹无从下手。
卫珩却不这样觉得。
这世上没有再比心爱之人放下骄傲冰冷,华丽威严的矫饰,甘愿露出自己似少年般无害的柔软来得更欣喜,更百来不厌的事情。
他坦诚道:“皆空方丈实在不太合适,不如换一个,或者我去与师父他老人家单独说明一番。”
“我记得师父素来通情达理,应当不会计较的。”
舒遥:“可是后来万川和告诉过我,他察觉到当时在紫薇秘境中有隐蔽的旁人气息,似是佛家的。”
卫珩领会舒遥言下之意:“是说…当时皆空方丈亦在紫薇秘境之中?”
这就有点奇怪。
六道寺固然避世不出久矣,六宗仍是实打实的六宗。
即便是皆空方丈性不喜交际,不欲与他们同行,但他来了紫薇秘境,于情于理,也该在紫薇城开启秘境时露个脸的。
“我不清楚。”
舒遥实话实说:“但佛宗一共两家。能瞒过大乘巅峰神识的非是同级不能够,只剩下皆空方丈那么一个人选。”
“万川和他是紫薇秘境中灵气径流汇聚所生,入了紫薇秘境,他感知随着灵气径流铺遍整座秘境,应是最敏锐的那个。”
说到这里,舒遥又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当然是嗤给魔域中毫无求生欲的万川和听。
他说道:“我实在不明白万川和明明当时有所发现,为何不立即告知于我,好喊皆空方丈当面出来说个分明。却等到回魔域才打的马后炮。”
卫珩:“……”
他不可免俗地又想起舒遥的一句“我看皆空和万川和挺配的。”
他们心意相通是真的相通。
果不其然,舒遥摊手道:“兴许是真的皆空方丈在他心里分量颇重罢,我此举不能说是造谣传谣,只能说是满足万川和心愿。”
万川和:“???”
谢谢,我不需要被这样强行代表满足心愿。
皆空方丈:“???”
谢谢,我不想被强行拿去,满足旁人根本不存在的心愿。
舒遥非常理直气壮:“至于让雪天,一定是被皆空方丈要灭七情六欲的理论伤透了心,于是势要让他后悔,反其道行之入了孤煞。”
舒遥越说越能自圆其说:“说不定万川和被让雪天下令通缉追杀,也是沾了皆空方丈的光。”
卫珩:“……”
此刻,哪怕在他眼里舒遥再如何心好纯善,只不过是个任性点的少年,卫珩也不得不承认一事:
舒遥…真的很会编故事。
比起顾迟笔遑不多让。
舒遥仿佛是看出卫珩心中所想,靠得更近一分,与他额头相抵。
连舒遥眼睫一扬扫过颊边的触感,都像是蝴蝶振翅飞入了花蕊之中。
“若说是我和阿珩的故事,那一定是甜甜蜜蜜,执手相携到天荒地老。”
然而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外头倒是有很多他们的故事。
没一种是甜甜蜜蜜,执手相携到天荒地老的。
舒遥忽然没了编下去的兴致,他就着和卫珩相拥,额头相触的姿势轻轻说:
“我很早前在魔道就听说过道尊的传言。”
那时候其实是骂卫珩得多。
谁都怕自己像十万魔种一样,哪天不明不白做了卫珩的剑下亡魂。
纵使是这样担忧入骨的怕,咬牙切齿的恨,百无顾忌如魔道中人,在提到卫珩名字时,声音也会情不自禁地低了下去。
像是怕被天道听到,被日月照璧这把剑听到似的。
一个名字而已。
却比所有掷地有声的有力威胁来得更骇人。
“他们说自你成了天下第一,便活得惴惴不安,生怕是哪天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日月照璧下。”
卫珩:“……”
他想起的是舒遥在仙道的传言。
由此可见,无论是仙魔哪道,但凡是传言,总要有一点夸张,有一点不尽不实之处的。
说到这里,舒遥也有点想笑:“我知道他们必然不会不明不白地死在日月照璧下。一个愿意过来诛杀十万魔种的人,也绝不会滥杀无辜。”
舒遥曾被酒肆里嚷杂喧嚣说着的传闻挑动得跃跃欲试,执剑的手里流着的是沸腾热血,心想等剑道大成,一定要去会一会卫珩。
也不无好奇地揣测过卫珩诛杀十万魔种离开魔道时,该是何等模样。
是身披北境万古冰雪的清华淡漠,还是呼应着日月照璧剑名,犹如日月在身,高不可攀?
数百年后他见到了卫珩。
是很好的人。
比自己曾想象过的,想拔剑一战的都要好。
活在人心里的卫珩或许有千万种活法,千万种不同模样,独独不该有一种模样是村民口中,仙道人所想情爱有损,私德有亏的模样。
都怪我不好,舒遥懊恼想。
等他出现以后,卫珩风评何止是一落千丈?简直与往日相比起来,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舒遥向来不会服软。仿佛他天生和他人长了一副不一样的舌头,一说到服软的温言细语几个字,便条件反射性打结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