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道尊化敌为gay[剑三](120)
这动作由他做来骄傲极了,仿佛不是在抬下颔,而是在世间仅有的高峰上,施舍给众生的低头一睨。
也衬舒遥极了。
似他这样的剑,这样的美人,怎么会没有脾气,怎么能没有脾气?
“你想抱我,莫非还要我先走近吗?”
下一刻他被人一把抱进怀里。
相贴的温度如春风,润物无声,消去他眼里残存的肆虐戾气,也松了舒遥和寒声寂影紧紧相贴的手。
卫珩说:“阿遥,你先前在紫薇秘境中与我说过,以为是我先暗暗倾慕的你,方动的心。”
舒遥:“……”
他糟心得一言难尽。
这个心魔幻境是不是逼真过了头?
连这种不是卫珩本人亲至,根本说不出来的欠打言语也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黑雾又悄悄地凑近一些。
它们很有灵智,极其记仇,把舒遥在幻境中的表现记得一清二楚,自然不肯放过这看热闹的好机会。
并且由衷期待事发以后,舒遥会是何等羞恼。
这句话卫珩想说了很久。
哪怕隔着几层衣物,也能感受到他掌下绷紧待发的脊背,哪怕寒声寂影剑气再锐——
卫珩仍然道:“那我依旧倾慕于你的话,阿遥,你能再心动一次吗?”
他说得很认真。
甚至将前后两次的背景条件认真做了对比,道:“这一次我明诉于口,无法像上一次阿遥你以为一般暗自倾慕。”
“但这一次的倾慕,一定比上一次你误以为的要多。”
说不定两相对比之下,可以做个一个平衡,拿多出来的倾慕抵去暗恋条件?
舒遥沉默了很久。
当卫珩以为他不欲回应,不想逼他得太紧,转其他话题时,舒遥在卫珩怀中抬头。
他这副天姚的装扮,身高自然比平时矮了两寸,逼得舒遥仰头才能对上卫珩眼睛。
舒遥在幻境中沾上的杀意消逝得一干二净。
他出口的声音涩涩然,细细听来,调子似乎带了些哭腔。
舒遥说:“你刚才对我拔剑相向,你不肯渡我,你想杀我。”
他委屈上了。
黑雾:“???”
兄弟,你自己作的死,你这样委屈,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
因为舒遥无论是这副易容,还是原本的模样,都好看到极点。
他这一委屈,像是牡丹放下花王矜持,抖出藏在层层叠叠,极为凌人的艳丽花瓣中那一点柔软沾露的花蕊。
凤凰展开不再凌风斩云,能扶摇而起的双翼,露出其最脆弱的腹部,和漂亮辉煌,耀人眼睛的尾羽任人抚摸。
舒遥唯恐卫珩听不见似,再着重强调了一遍:“你刚才想杀我,你愿意费拔剑的力气,却不肯说一句好听的哄一哄我。”
卫珩:“……”
他觉得此时澄清自己和舒遥在幻境里遇见的卫珩不是一个人,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好主意。
怎么会有人这样吗?
又骄傲,又脆弱。
骄傲的时候让人远远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想要小心翼翼呵护,让他一直骄傲,一直光鲜夺目下去。
脆弱的时候更是,能把人弄得丢盔弃甲,只觉得什么想法也生不出来,心被乱七八糟揉成一团。
毕竟是那么骄傲的人啊。
卫珩指尖轻轻擦过舒遥润湿的眼角,那一抹水光含在他的眼睛里,如春水潋滟里的一捧繁星,盈盈得吊在人心间,生怕下手重些,就打碎了这醉人星光。
他柔声哄道:“是我不该,阿遥你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
黑雾默默地退后。
它只觉得自己眼睛离瞎不远。
舒遥:“???”
等一等,这个心魔幻境也太过可怕了吧?
理智告诉舒遥要不为所惑,挣脱开卫珩,再大声嘲笑心魔幻境两句。
自己三百年的修行,可不是为了被心魔幻境迷惑的。
但舒遥什么也没有做。
他话说不出来,一直含在眼里悬悬欲坠的眼泪倒是终于掉下来了。
舒遥拼命眨眨眼,想要收住眼泪,不想却掉得更凶,直把乌黑的眼睫也晕湿一片。
舒遥倒是掉眼泪掉得神智恍惚,最多是觉得自己在心魔幻境面前丢了脸。
卫珩则要不好受许多。
对他来说,舒遥掉的哪里是眼泪?
像是雪亮锋利,扎在他心间的刀子。
卫珩吻上了舒遥的眼尾。
一滴滴含住了他不住落下来的眼泪。
……
过了许久。
舒遥推开卫珩,擦了一把眼角,终于有点清醒,又有点恍惚不可自拔:
“心魔幻境…真是厉害,让人措手不及。”
黑雾:“……”
你和外面那群人评价的我,仿佛是两个极端。
不是一个心魔幻境。
卫珩:“……”
他企图解释:“不是心魔幻境。”
解释的后果是使舒遥更加警醒一分,感叹道:“真是太真了。”
“……”
卫珩已经可以预料到他和舒遥之间“我不是心魔幻境所成”、“不、你就是”无解的死循环对话。
卫珩静默一声,别出心载。
日月照璧的剑光破开黑雾,日出之处黑雾消散得无声无息,一瞬间在他们周身的黑雾散去许多:
“我真的不是心魔幻境所成。”
有哪个心魔幻境所成的幻象会自己砍自己?
黑雾:“???”
你们腻腻歪歪谈情说爱,对我眼睛造成的伤害暂且不提,为什么要二次伤害我???
舒遥:“???”
他冷静了一下,企图回忆自己对卫珩做过什么。
他被卫珩抱了。
他在卫珩怀里委屈上了。
他对着卫珩哭了。
他被卫珩亲了。
舒遥僵在原地。
他觉得自己没法冷静,甚至想直接动手清掉这万里黑雾。
卫珩说:“阿遥你…我可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要我给你递寒声寂影吗?”
递寒声寂影是不可能递的。
破军还在阵中,万一递了寒声寂影清去心魔幻境,谁知道这位和舒遥患难与共,硕果仅存的兄弟会怎么样?
******
破军眼里看到的,是一斛珠中美人如花。
耳边听到的,是琵琶声如碎珠溅玉。
身边陪着的,是他三个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破军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这场景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这种感觉才是。
“破军,你在发什么呆?可是最近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舒遥像是看出破军异样,殷殷关切垂问。
破军:“!!!”
他知道哪里不对了。
自他进一斛珠许久以来,舒遥既没抢他风头,也没出言嘲讽,还没拔出寒声寂影揍他——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会是舒遥做得出来的事情?
黑雾:“……”
兄弟,你真是惨得让我心生同情,都不想再编幻境下去骗你了。
这样的朋友,不死用来留着气自己的吗?
但黑雾,终究是兢兢业业的黑雾。
他很快换了一副场景,是舒遥和七杀的无声对峙。
是紧张到极点,就差一声高亢尖鸣后乍然绷断的气氛。
不恨吗?
有声音在问他。
你本不是多么心怀苍生的人物,在意的不过是朋友,想做的不过是及时行乐。
你有和你真心相交的朋友,有他们在,无论一起去哪里,干些什么,都是值得乐一乐,值得开怀大笑的。
这一切全被一把剑,一个人给毁了。
他拔剑之后,恩断义绝,朋友断交,有的只有兵戎相见,不死不休。
他拿过去的决定逼着你做出决定,逼着你帮他杀了你昔日的朋友兄弟。
“停!”
破军被那道奇奇怪怪的声音念得头痛,大喊了一声。
他说:“唉兄弟,该叫你什么?黑雾?心魔幻境?算了我随便叫吧,就叫兄弟顺口。其实道理我都懂,我知道应该快点破境出去的,但嘴长在我心上,我一想说话,它就停不了了。”
黑雾:“……”
它想到自己看到的破军叨叨叨叨的内心,突然恐惧起来。
这时候放破军出去还来得及吗?
自己为什么要作死,为什么要那么认真对待自己的职责所在?
放放水,你好我好大家好不行吗?
破军话匣子一打开,当然收不住:“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修多情道吗?说起来,都是被舒遥那家伙害的。”
黑雾:“……”
再说一遍,这样的朋友不死留着干嘛?专门用来气气自己修身养性忍者无敌吗?
回忆到过去,破军语速慢了下来,也不似叨叨时的戏谑随意,神情很郑重:
“舒遥挑破七杀修孤煞的事实后。我不敢相信,哦不,是我不愿意去相信,他们哪个有事,对我都痛苦异常。”
“我当时偏激想过,七杀修不修孤煞和他是我朋友有什么关系?只要我认,七杀认,那他便是我护着的朋友。于是我不愿听,不愿看,只想着及时享乐,毕竟人活到世上走一遭,若是活得不开心,那这辈子活得有什么意义在?当然是能在享乐时把该享的都享了。”
“所以我不去看,不去听那些让我挣扎不快的,只去做让我愉悦的。”
破军闭上眼睛。
他的眉目渐沉,也不见常有的笑意:
“可我后来发现,哪怕如此做,我不开心。”
“人总得先活着,再去想开心。而有些事情不做,当然不算活着。”
黑雾里淅淅沥沥下起了下雨。
像是黑雾被破军所言感动出来的泪水。
他真是没有想到,表面上看着是个风流浪荡子的人,出口的话竟是这样的感人至深。
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我很佩服舒遥。他和七杀让雪天的情谊绝不比我浅。他如此行为,不知道的人骂他薄情寡义,狼心狗肺,知道如我,也有和他不相往来的时候。但舒遥才是那个最不好受的人。”
哦。
黑雾冷漠想。
这点你可以放心,人家正和他情人在秘境外,一个明明心里高兴得不行,却偏偏要做出不为所动的冷漠样子;一个还乐意捧他哄着他。
反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甜甜蜜蜜,比你凄凄惨惨地在幻境里一个人好得太多。
破军不知道。
所以他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