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道尊化敌为gay[剑三](47)
舒遥:“……”
不管院长立场目的究竟为何,他此刻还是很佩服院长的。
瞧瞧人家让雪天隐晦爆起的青筋,瞧瞧人家七杀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再瞧瞧玄山弟子恨不得驾堆火直接烤伐烤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能把所有人一起得罪,也是种本事。
不知是卖自己友人一个面子,还是另有缘故,自江云崖说话那一刻,卫珩未曾再出手。
“哦?”
玄山掌门只慢慢说了一个字。
他问道:“敢问江宗主和院长,为何不远万里跨越整座魔域,要特意为魔尊来做保?”
不仅是玄山这边的人不敢置信,魔道这边的人也琢磨不透。
破军低声问七杀道:“兄弟,看在我们过去的情谊份上,看在我百年前为你出手挡贪狼的份上,你就告诉我一次尊上到底是怎么和这两个勾搭起来的吧?”
怎么看怎么不搭啊。
简直要比今天玄山弟子即兴现场编造“魔尊暗恋贪狼使已久,求而不得想要用强却被贪狼使反杀,结果去祸害人家无辜道尊弟子想要找个替身”的故事还要离谱不知道多少倍。
好歹人家舒遥好看。
七杀也是一脸懵逼。
他也不知道用玄和峰主的话来讲,就是“知了成精,复读上瘾”的让雪天,怎会和坠青天、大争书院的两门掌门人勾搭上。
这不妨碍他翻个白眼,冷漠中又有点暴躁地呵了一声:“原来你觉得我的性命就值一个捕风捉影的消息钱。”
破军:“???”
不是?兄弟?
能不能对救命恩人有点尊重?
难道过去一个百年,这个救命之恩的保质期也一起过去了吗?
江云崖叹气。
他说:“其实我和院长也不是完全为保下魔尊来的。”
玄和峰主的眉头跳了跳,仿佛在强行按耐住拔剑的不成熟想法。
江云崖说:“是这样的。书院院长说玄山大弟子落到魔尊手里,我们身为仙道六宗,同气连枝,不能坐视不管,理应守望相助。”
他害怕过于愤怒的玄山掌门把自己一气之下开除仙道六宗籍,使劲地在那里描补,四字词语一个一个地往外蹦,说完还要叹口气以示自己有多心痛。
舒遥听得也情不自禁跟着他叹了一口气:“江宗主。”
江云崖非常慎重:“你说。”
这可是道尊他一面跟魔尊交手,一面要护住的心上人,魔道的贪狼使。
需要尊敬。
“不是我不想听江宗主和院长艰难纠结的心路历程。”
舒遥一指头顶上摇摇欲坠的半面天花板,“只是现在幸存的大殿完全由阵法支撑,阵法也撑不了多久,宗主要是再真情实感说下去,我们可能得在废墟堆里听着了。”
江云崖:“……”
他话锋一转,适时地来了个大喘气:“但是我觉得院长说得不对。”
“我跟他说,玄山大弟子的生死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以我和道尊几百年的交情,对他日月照璧的了解,与其操心一下玄山大弟子的生死,不如操心一下魔尊的生死。”
让雪天:“……”
恕他心胸狭隘,他实在无法对这两个突然跳出来说着要做保的六宗宗主,有一星半点感谢之意。
玄和峰主也被江云崖的兜兜转转搞得茫然了:“等等,所以说江宗主到底是为何而来?”
江云崖纠纠缠缠说完这些,神色也有些微变化。
变得真正像那个站在仙道巅峰,掐指眨眼之间可以推演天机的坠青天宗主。
他羽衣星冠,袍袖振风:“为人而来!”
舒遥:“……”
他委婉指出:“江宗主,恕我直言,平日里最多骂孤煞魔修邪门歪道,但他们也是人修,更不用提在场的诸位仙道同道。”
简直是句废话。
江云崖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看在他背后那把撑腰的日月照璧份上,乖觉把话说清楚:“我和院长不想玄山大弟子受损,更要保住魔尊性命。”
他轻声溢出一句叹息:“天道将崩啊掌门。”
玄和峰主:“???”
她不可置信,顺口吐槽:“江宗主的意思,该不是让雪天有事,天道就会出事吧?”
让雪天他是天道亲儿子吗?
玄和峰主见江云崖点了点头,脸上沉重之色不似做伪。
她刚想说你莫不是在逗我,又见到大争书院院长一字一句道:“虽有出入,差不太多。”
江云崖苦笑:“否则我和院长何必趟这一趟浑水,特意来给魔尊做保?”
玄和峰主半句话也说不出。
“紫薇秘境提前出世,道尊想来亦有所感觉。”
江云崖似是想起旧事,感慨中饱含无奈,“旧事是你一个人承担,我劝不动你。此次事关天下,我必须要有此一劝。”
江云崖确实想起旧事。
他想起两百年前,自己在玄妙峰头拍案而起,又惊又怒,喝问卫珩道:“卫珩,你真要去诛杀魔尊和魔种,你还要不要你的道?你还要不要渡劫飞升?”
卫珩擦剑。
他的心和他那把清影绰绰的剑一样平静,他的声音和握剑的手一样稳:
“世道当前,不渡也罢。”
“这便是我的道。”
世人都说千年来未有渡劫飞升之人,想来事天道限制,惊才绝艳如卫珩也不得突破。
不晓得是卫珩自己心甘情愿的抉择。
好在魔道两百年前出了一个让雪天。
在江云崖天真以为事情尚有转机时,不曾想命运弄人,让雪天入了孤煞,魔道眼看又是一波内乱将至。
直到今日,江云崖看到日月照璧,似有所悟。
日月照璧如日月堂皇光明,邪魔当前,如何退避?
说来说去,还是天道不容罢了。
日月照璧缓缓收进剑鞘中。
卫珩说:“我明白。”
舒遥眼睛一眨,忽然间有点替卫珩不平。
他过去三百年忙着打打杀杀,没那么多像江云崖一样风雅的习惯,爱躺在崖底看星星计算天象,也无从得知他们打的哑谜。
舒遥却知道,让雪天定然是赌江云崖会特意赶来有此一劝,哪怕日月照璧压他一筹,卫珩也仍然会妥协退避。
道尊是什么人?
少年即成名。
卫珩少年时令仙道诸位大能奔走相告,纷纷呼“我仙道渡劫有望矣!”的天才人物。
也是日月照璧剑锋所指之处,无论对孤煞魔尊,还是十万魔种,都所向披靡的人物。
这样不知挫折为何物的人,竟然也会有妥协退避的一天。
因为卫珩有软肋。
软肋是天下。
“既然替魔尊做完了保。”院长的情绪几无起伏,平稳得仿佛在做一道数学题。“那么接下来我们谈谈玄山大弟子的事情。”
他思考一瞬,耿直向让雪天道:“我打不过道尊,他执意要杀你也无法,为免玉石俱焚,最好各退一步。”
破军忍不住小声道:“仙道的风气想必很淳朴。”
院长能活到现在没被打死真是个奇迹啊。
让雪天:“……”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对院长生出一点点感激之情。
他沉默一瞬,方如常道:“玄山大弟子,本座已经言明过。”
让雪天眸中颜色势在必得:“要么拿本座的贪狼使来换,要么道尊立下心血誓,不入紫薇秘境。”
全场静默。
甚至玄和峰主也无心再嘲让雪天“知了成精,复读上瘾”,然后拔剑死循环下去。
这根本是一盘死局。
他们不能杀让雪天。
他们不想怀霜涧死。
所以只能答应让雪天提出的条件:
要么拿贪狼使换,要么卫珩立心血誓不入紫薇秘境。
院长问:“不能通融?”
让雪天摇头,说:“不能。”
舒遥记得怀霜涧的模样和她的剑。
那是个很好的剑修,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说她是玄山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并不为过。
也许过两三百年,会成为玄山的第一人也说不定。
舒遥也记得怀霜涧清凌凌唤他一声“师弟”的模样。
怀霜涧不善表达,所以一声师弟,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表达。
他扬起唇角笑了笑。
自己是杀过很多的人。
有想杀的,有不想杀的。
可自己也从来没欠过人因果。
他欠卫珩,欠玄山的已经很多。
卫珩先一步抓住舒遥的手腕。以他的修为,随手一抓,足以让舒遥待在原地动弹不得。
卫珩没有多少被算计的愤怒,也不像是觉得放弃紫薇秘境有多可惜,说了一句:“我立心血誓。”
玄山掌门呼吸一滞。他是在这件事上最痛苦矛盾的人,一头是视若子侄,花费无数心血的徒弟性命;一头是亲眼看着他成长为如今道尊的师弟仙途。
玄山掌门谁也没法选,谁也不能选。
只能让卫珩自己做出决定。
玄和峰主袖底下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闭眼仰头,轻声道:“掌门师兄,这是师兄自己做的决定,我们谁也没办法说什么。”
被他们挂念的怀霜涧正打算破境。
怀霜涧即便处在魔宫中,四周是数位对她虎视眈眈,恨不得盯着她一举一动的化神,依然是一副眉眼裁剑,容若冰雪的模样。
她在来魔宫之前刻意留过一手。
纵然修为被封,哪家哪派没点压箱底的功法招式?
更何况是底蕴深厚如玄山?
经历几日几夜后,怀霜涧总算是冲破她原来被锁的经脉,灵力得以自由在她体内流淌。
这尚且不够。
怀霜涧爱惜看一眼她躺在地上,因为在几位化神监视范围之内而无法触碰的石中隐玉。
脑子里是她师父将这把剑就交给自己时说的话。
玄山掌门双手捧剑,捧的不像是一把小辈佩剑,更像是玄山一捧世代相传的薪火不息,语重心长道:
“霜涧,我知你外冷内热,心性澄明,犹如顽石下有美玉,此剑名为石中隐玉,最是称你。”
玄山掌门个性庄重内敛,向来十分好也只夸三分,那是怀霜涧在玄山掌门门下来,头一次听到玄山掌门的溢美之词。
怀霜涧对自己眼下的处境心知肚明。
自己想在几位化神监视之下破境,但凡有一点响动,即会被他们当场出手,轻则修为大损,重则走火入魔。
哪怕自己九死一生破境化神,能勉力杀了这几个化神,魔宫中远远不止几个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