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道尊化敌为gay[剑三](24)
或许并不算煽情,催人泪下那一种,内里藏着的,却无一不是出自满心关怀,为着对方考虑的心思。
只是这种温情,对舒遥来说,无异于是一把把戳心扎肺的淬毒尖刀。
他沉着脸色,转身下山。
舒遥走得看似不急不缓,步履从容,实则很快,从他转身到身影不见,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舒宁被他一举拉得从喜悦中回了点神,关切道:“那位前辈没事吧?可是在先前一战中受伤了?”
不然怎会如此失态?
卫珩:“……”
看着卫珩不言,引长烟只好绞尽脑汁出来描补:“实不相瞒,他也是玄山门下的弟子。”
舒宁似有所悟。
引长烟看他神情,心知靠谱,再接再厉地往上添火:“他素日里很仰慕道尊,咳咳,你懂的,就是很想做道尊弟子的那种仰慕。”
论道台的弟子似乎与他平日所见不太一样。
卫珩想。
旁的人不说,即便是往常看来很靠谱的引长烟,竟也会在一斛珠碰瓷,杀人喝酒,说谎不眨眼。
看来是自己对他们的了解不够。
引长烟脊背莫名一凉。
舒宁恍然大悟,很是理解道:“唉,也是难怪。道尊那般人物,自是人人仰慕的。”
兄弟,你悠着点夸。
毕竟他本人还站在你不远处呢。
引长烟心道。
果不其然,卫珩亦终于受不了这尴尬气氛,淡声道:“我去寻他。”说罢转身下山。
留下引长烟和舒宁两个人面面相觑。
舒宁试探性问道:“刚刚下山的那位前辈,可是也很仰慕道尊?”
引长烟:“……”
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是他们三个人的故事,要自己来帮忙费尽心思圆场?
多日相处,卫珩早早对舒遥气息了如指掌,他神识能轻而易举覆盖整个晋城,自不难找到舒遥。
卫珩是在西市熙熙攘攘里的一家酒肆中找到的舒遥。
许是没喝酒的心思,亦或是凡间酒水不讨舒遥的欢心,他喝得倒是很克制,只专心听着被团团围起的一个说书先生唾沫横飞讲着神妖鬼怪的传奇故事。
“你来了。”舒遥笑着向卫珩招招手,毫无被当场抓包的尴尬,“听听说书先生讲的都是什么。”
卫珩依言坐下,静待说书先生的下文。
“今日白天,咱们那城北的白水宗那一块,忽然黑下了天,大家伙都见着了吧?”
说书先生神秘兮兮压低声音。
“怎么不见着?那天黑的仓促,我家婆娘还以为是下暴雨,急匆匆收好了衣服,不想那老天爷一一会儿又亮堂起来,这不欺负人吗?”
当即堂下有人嘹亮出声。
他一说话,如往锅炉里倒了一壶开水,人们七嘴八舌议论止不住,人声沸沸。
“我看啊,要是老天爷的缘故,哪里会只黑白水宗一块?这事定然有古怪。”
“可不是,你们莫非忘了白水宗那里住的人什么人?”
大家收声。
对他们这等市井里的升斗小民来说,白水宗中的子弟,已然是了不得的神仙人物。
惊堂木重重一拍。
说书的先生一捋胡须:
“是啊,大家伙说的有理,白水宗那边的天黑啊,来得古怪!”
他刻意压低声音,其中的热切分毫不减:“白水宗的名字来头想来大家知道,宗门口那条河啊,得山水灵气,又有那么多代神仙人物一代代住下去,养出了条黑龙来。”
“诶哟,这可了不得。”舒遥笑道,“倘若河里真有黑龙,我倒想捉一条回去,让破军看看真正神龙威风是什么样的。”
卫珩无奈。
他明白舒遥特特挑中这间酒肆,让自己坐下来听的用意了。
众人很给面子,捧场起哄着让说书先生说下去。
说书先生言语飞扬间涨红了脸:“白水宗里的仙人老爷,厉害是厉害,怎敌得过神龙威风?那黑龙一出河,就有乌云肆虐……”
他长篇大论,堆砌词藻地描述了黑龙威风,说到最后几乎口干舌燥,终于说到重点:“后来隐世的真神仙啊,见到黑龙作乱,出来把它收了当作坐骑,驾雾走了。”
舒遥笑瘫:“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
“神仙道尊什么时候让我见见那匹坐骑黑龙,好一饱眼界。我这辈子还没见过真正的神龙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一串促狭笑声出卖了他。
卫珩看着他。
舒遥笑得执扇的手颤抖不住,大半张脸都埋在扇子里面,只留下一双笑弯的眼睛。
一双眼睛足够。
西市有漫天灯火,映亮天如白昼,晚风吹动了灯笼下的金黄穗子,随着车水马龙的滚动,将香车里一缕袅袅熏香,递至宝马鎏金马鞍下的刺绣衣角。
有河水盈盈倒映着这些繁华。
舒遥的眼睛比那一道满天星火,华灯万千的河水更亮更美。
卫珩道:“别闹。”
语气不似责备,更像是无可奈何的纵容。
舒遥:“不行,我一定要见见那条黑龙,神仙一定是听到我方才说要抓龙的话,所以不肯给我见。”
真是拿他没办法。
卫珩未觉自己现出一丝很难得的笑意,像是尘封千年的幽峭名剑收敛锋芒。
分明是个会笑会闹爱撒娇的少年,不知如何被人穿成人人喊打的贪狼使。
他最后道:“我没见过龙,今天你亲眼所见,是魔种。”
语气毋庸置疑,一锤定音:“你喝醉了。”
舒遥:“???”
莫名其妙被道尊盖章喝醉的舒遥,被卫珩拉回了青山宗。
其实舒遥有很多话想对卫珩说。
譬如今天的事多谢你,和那句经典的“你真是个好人。”
其实卫珩也有很多话想对舒遥说。
譬如今天的事无须多谢我,我知你从前必定有很多苦衷,但总是希望你往后可以过得舒心点。
奈何路途太短,御剑太快,没等两人酝酿好情绪,青山宗从他们视线里冒了尖。
两人沉默地回了青山宗,各自回房。
舒遥手中现出一张传讯符。
他握着那张传讯符,像是握着一把剑。
一缕灵力攀延而上,将传讯符燃成灰烬。
舒遥耐心等待。
一盏茶的功夫后,有一道黑光自天际远远飞掠而过,稳稳落在舒遥的小院。
万川和落地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候自己多日未见的朋友,而是咂舌于舒遥的胆大包天:“道尊就在左近,你还敢让我来见你?”
不怕两个人一起被日月照璧劈成飞灰吗?
“不会,我特意设阵瞒过他神识查探,放心好了,我没你那么菜,不会让他察觉的。”
舒遥一开口,就是想让万川和痛殴他一顿的熟悉风味。
万川和磨了磨牙,森森冷笑道:“嫌弃我菜,还叫我前来干嘛?”
“因为有事。”
舒遥与在酒肆中时判若两人。
此刻连他的美貌,亦像是出鞘无制的神兵利器,沾着杀人见血的刃上寒光凛凛,让人绝不敢起亵玩的心思。
他说:“我要回魔道,去杀了七杀。”
“你疯了吗!”万川和悚然一惊,“不是你说要在道尊身边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的吗?你现在去杀七杀是去送死吗?”
“我有把握。七杀以为我在卫珩身边,近期不会有动作,对我的警惕放松,这才是最好的时候。”
万川和知道舒遥不是在开玩笑。
他最擅绝境反杀,出其不意。
拼命是真拼命。
万川和也知道舒遥从百年前,就想杀七杀。
哪怕有破军阻拦在先,让雪天偏袒在后,舒遥想杀七杀的心一直不散。
舒遥解下近几日不离身的狐裘,随手一抛,又是一身红衣艳艳,他声线很低,像是吹过山头沉冷的风:“今日不同往日,我留在卫珩身边,只会害他在情爱里越陷越深。”
万川和更加惊悚,差点连说话都哆嗦:“你你你,是说道尊对你有意?”
兄弟,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第27章 濒死
舒遥说:“你这是什么话?我有哪里不好不值得他喜欢吗?”
万川和真诚建议:“不如你先想想你哪里好?”
舒遥不假思索:“我好看。”
“人脸不就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莫非能看出花儿来?”万川和不是很能欣赏, “你欠揍倒是真的。”
他对着舒遥那张脸,说的都是心里话, 丝毫不虚。
舒遥有点明白为什么万川和能做个特例,在魔道安安心心修天刑。
因为他缺根筋。
“忘了你不辨美丑。”舒遥不和他计较,理解道, “怎么能把人家道尊的审美和你放在一块论?”
万川和牙疼。
他小心翼翼,顶着下一刻被寒声寂影修理的风险,不怕死问道:“看你对卫珩的袒护, 你对他——”
当真没有心思?
舒遥神态渐敛。
那一刻他是真正的魔道贪狼,说一不二,生杀予夺:“你知道的。我修之道——”
“深恶情爱。”
万川和为他补上。
修行之人容颜永驻,舒遥百年来容貌不变,仍是和百年前如出一辙的高傲漠然。
万川和松了一口气, 道:“我不是说什么。你一朝对卫珩动心,难免道途有损。你坚持百年, 甚至不惜先后与七杀反目,斩杀让雪天,几经生死,不值得。”
舒遥不说话。
不知听没听进去。
万川和又问道:“你修为恢复了几成?”
舒遥调子散漫回来, 不像是在说自己生死攸关的大事, 倒像是赏花逗鸟, 悠闲自在:“八九成罢。”
“本来好得没那么快的。还要多谢七杀借晋国养了多年魔种, 舒宁体内魔种更是他分神, 我吞噬它们后好了大半, 大约便是所谓的作茧自缚?”
万川和没好气:“可以,没好全就敢杀进魔宫去和七杀硬杠,我该夸你还是该先行为你准备好一副棺材?”
舒遥笑道:“不如想好等我登临魔尊之位后,贺表该怎么写?”
万川和没想好贺表怎么写,就想打死这个不省心的。
七杀岂是个好对付的对手?
万川和想打归想打,仍是尽了一个老妈子的心操心道:“魔宫中全是七杀的人,你要不等一等,带着心腹过去?”
“好啊。”舒遥顺水推舟应下,理直气壮伸出手,“所以劳烦你带我去第二域一趟,我大战在即,魔息能省一点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