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道尊化敌为gay[剑三](159)
舒遥:“……”
他闭了闭眼,淡声道:“如我没记错,根据两个秃驴所言,屏障似乎是六道寺搞了万余年的东西。”
众人听懂了他言下之意。
正是听懂言下之意,刚才面面相觑。
江云崖:“……就是说魔族当前,我们劲敌又多了一位万余年前能够飞升的老怪。”
舒遥:“这么说也不错。”
“够了!”
江云崖捂住书院院长张张合合,瞧着很像是要吐出些惊人之语的嘴巴,绝望道:“我是没算到!院长你别说了,你饱览书院藏书,不是一样不知道六道寺有这么一回事?”
院长一想,似乎是那么一回事。
两人彼此手握对方把柄,到头来自然不好意思互相攻讦。
只能惺惺相惜以眼神遥遥拼凑出打牌害人四个字。
院长眼神意犹未尽:如有来生。
江云崖眼神会意跟上:还要再打。
真是难为了他们眼睛没抽筋。
有句话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反正人在倒霉的时候,总有更倒霉的事情一茬接着一茬冒出来,如割不完的韭菜,让你坚强笑对人生。
倒悬山主按着眉心,眉眼间神色如合上鞘的名剑,沉重难窥:
“倒悬剑山,出事了。”
“倒悬剑山怎会出事?”
玄和峰主脱口而出。
她实在是很难想象一群心里只有着练剑的剑修中间还能有人搞出事来,大胆猜测道:
“莫不是倒悬剑山把其他哪一个六宗之一给上门砸了?”
“……”
倒悬山主一想玄和峰主描述的噩梦场面,竟然有点透不过气来。
对比出结果,原本让人心下担忧的事情,似乎变得也没那么糟糕。
倒悬山主神情稍缓,道:“没那么差。”
引长烟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师父为人有如山如岳般的可靠,不由自主令人信服。
既然倒悬山主说那么差,想必篓子不会大到哪里去。
倒悬山主:“被七域主废去修为的余长老一脉在倒悬剑山颇为势大,有所不满,如今逼到执法堂前,想要索要倒悬剑山镇山大阵。”
“执法堂前禁制是我亲手立下,如今被人触动,我当然有所感应。”
引长烟刚呼的一口气猛然卡在喉咙间。
这叫事情不大?
这叫没那么差?
原来在他师父心里,倒悬剑山一分为二的内乱,竟比不上要赔偿六宗的钱财要紧吗?
引长烟看破真相,恍惚之间,居然品味出一种人生灰暗的无望来。
人在失去希望的时候,总是容易干些傻事。
引长烟也不例外。
他不经思考,问出了一个傻问题:“余长老一脉是如何挑动的人心?”
倒悬山主冷然道:“我亦不知。”
引长烟:“可是我记得我离山之时,师兄弟们都很感激师父您为倒悬剑山做出的牺牲。”
倒悬山主神色再霁。
顾迟笔心道不好,正打算伸手去掐引长烟一把点住他穴道时——
只听引长烟语速极快,流利如走珠:
“他们都说,师父你为了能倒悬剑山上下,为了七域主钱财,连自己都能牺牲,何况是区区一个余长老的修为?不足挂齿。”
“……”
顾迟笔若无其事地收回了她的手,默默在心里给引长烟上了一柱香。
救不回来的。
可以直接填土埋。
倒悬山主:“???”
他语气更见森然,一字一句,仿佛是砥砺着剑锋磨出的杀气:
“引长烟,你练剑不练,一天到晚,想着的是什么东西?”
“唉倒悬,不必如此动气。”
玄和峰主惊叹道:“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倒悬。”
原来几百年宁折不弯的剑修骨气,在金钱之下,也可以说丢就丢。
怪不得倒悬山主从来对自己邀他打牌的传讯符不屑一顾,看过就丢,到最后为图清净,干脆直接闭了关。
玄和峰主觉得自己先前对倒悬山主的种种偏见,实在很不应该。
谁还没有个为金钱所苦的艰辛岁月呢?
七域主:“……”
他欲言又止,看向舒遥道:“尊上,我不是,我没有,我真不是。”
千万别把他和倒悬山主的话本给安排了。
舒遥欣然应道:“我明白的。”
回头就拜托顾迟笔,把倒悬山主和七域主的话本给安排了。
以报魔尊秘史一本之仇。
江长星:“……”
他转头望任临流,企图寻找一点安慰:“老友…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仙道吗?”
“不是。”
任临流就十分冷静。
这年头,魔尊都能女装,他徒弟都能变渣男,他三徒弟还能一天到晚沉迷打牌。
这仙道,有什么不可能的?
人家倒悬山主,为钱折个腰,有什么不可以?
老年人呐,思想不能太僵化,太冥顽不灵,才能跟得上这个时代的步伐。
让雪天看他们各人各态,看这风水轮流转的谣言,居然感受到了一丝丝幸灾乐祸的快乐。
倒悬山主终于忍受不住,剑下一圈秋风暴虐横扫,剑外十里八里的魔族哗啦啦地倒。
场面蔚为壮观。
扑熄了众人的八卦热情。
倒悬山主眼风随着秋风一同冷冷横扫:“为今之计,难道不是如何在六道寺与魔族两面夹击之下,得过保全?无妄寺中,无尘方丈重伤在身,恐独木难支。倒悬剑山分裂,亦是大大不利。”
在这里讲什么为钱折不折腰???
讲什么霸道魔修俏山主的动人爱情故事???
倒悬山主很有点窒息。
魔道的天刑有天姚魔尊,镜月破军和七域主在,怎么看是怎么不靠谱的。
不知道让雪天孤煞那里缺人吗?
算了。
倒悬山主心头浮上万小娘的传言,瞬间打消这个说法。
饶是冷硬如他,此刻亦不禁感受到了一瞬天大地大,无处可去的悲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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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倒悬山主记挂的无尘方丈,情况也的确不很好,正面临着生死难关。
他眼睁睁见着好端端听他讲经的六道寺小沙弥,忽而身体一僵,如雕塑般静着不动。
等无尘方丈想查探一二时,小沙弥睁开了眼。
再不是圆头圆脑,笑口常开的讨喜模样。
他眼里化进了浓到融不开的墨色。
那种墨色很矛盾。
仿佛是入世人经历无数次轮回转世,苦难打磨后历练出来的通透圆融。
又像是出世天上人,远远望着人间百态的怜悯大慈悲。
三十三重天,西方极乐,隔得那么远。
远到人间浓墨重彩的悲欢喜乐足够被东风吹得只剩一具苍白无力的壳子飘上西天,远到世人对诸神而来不过如草扎刍狗。
不曾体会爱恨悲欢。
自然很平等。
小沙弥眼中墨色渐重,身后金光渐起。
他仍是七八岁稚童的模样,却绝难让人将他当作七八岁真正的稚童来对待。
无尘方丈被大作金光震得倒飞了数十丈出去。
他呕出一口心头血,于众多断壁残垣之中,挣扎着爬起来:
“六道寺的轮回秘法,你是六道寺的哪一位?”
同为佛门,无尘方丈与皆空方丈曾为交往密切的友人,对六道寺了解,与其他人自不可同日而语。
“名字啊。”
小沙弥念了一遍。
他的声音仍是童音的清脆稚嫩,却飘飘渺渺如一段一吹即散的烟雾,让人思及沧海桑田,忍不住落泪的冲动。
小沙弥微笑道:“一万多年太久,久到我自己也有些忘了我的名字。”
“罢了罢了,名字不过是世俗一个代号,何足在意?”
小沙弥是真的随意,“你若想知道我真身,我不妨和你直说,我是紫微星现世时候,六道寺的那位方丈。”
无尘方丈也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纵使他精研佛法,六道寺百代方丈历任名讳法号,也并不在无尘方丈精研的那个佛法范围内。
他看着小沙弥似乎一副随和好说话,并无敌意的样子。只能试探性问道:
“能练成六道寺轮回秘法,想来前辈已经摸索到可以飞升的那一边缘,何苦万余年后转世重来?”
旁人或许不知,无尘方丈却是清楚的。
六道寺这一种传世重来,阵仗风光无限,代价也明明白白。
终其以后和其后轮回,不得飞升。
“自然是因为我看见了万年以后的后世。”
小沙弥掸了掸袖子,轻叹道。
他态度很好,无尘方丈有问必答,俨然是一位真正无私的前辈高人:
“当时紫微星降世时,天雷劈了九九八十一天,多威风,多浩大?所有人都以为孤煞穷途末路,从此天下一片清静。”
“可惜不是。”
这个时候,小沙弥看起来方有一点此世中人的味道。
有执迷不悟的牵绊:
“这天道…终究还是不肯绝了孤煞,我当时修为臻至化境,看见万年后,孤煞横行的将来,便做下了决定布局,势要彻底根除魔修,以绝后患。”
无尘方丈为他混乱神奇的逻辑大开眼界。
纵使理智告诉他,此刻应该安静如鹌鹑,点头嗯啊哦万能三字诀回应求生。
无尘方丈就是忍不住想说话:
“紫微星明明是天道降下来根除孤煞的神物,怎么能说天道不欲孤煞灭绝,无所作为?”
这个锅让天道背得有点委屈。
“谁说紫微星是天道降下的?”
小沙弥现出古怪笑意。
很琢磨不透,也很让人不舒服。
“紫微星明明是有人逆天改命,贯穿时空,过去方降世的。”
既然说了,就要说个清楚明白。
小沙弥也够意思,不藏着掖着,敞开来说:“如我推测没错,那个人应就在当今天下罢,紫薇秘境里应留着点他的东西。”
“师父!”
有个年轻俊雅的僧人,横穿过倾塌庙宇废墟,拦在无尘方丈面前。
他便是无尘方丈交付以无妄寺重任的亲传弟子静光。
无尘方丈年岁要比玄和峰主等人长些,他弟子自然也要比引长烟等人更为年长,已是可独当一面的大乘佛修。
静光仍是镇定不乱的,向无尘方丈道:“师父,我看事态不好,遣散了寺中弟子,如今只剩下你我两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