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道尊化敌为gay[剑三](164)
小沙弥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道:“我与你讲个故事罢。”
卫珩:“前辈不妨直接拔剑。”
似乎当今天下,开打之前,都流行要讲个故事,八卦一段,要不是将当事人惊得目瞪口呆,要不是将对手气得两眼发白。
卫珩其实还好。
毕竟这个风气是舒遥率先带起来的,舒遥若是开心,怎样都好,卫珩不觉这有什么。
但此刻不一样。
舒遥在另一处等他,卫珩自然不愿意听小沙弥多说。
小沙弥似乎是第一次被这样不待见,微微震惊道:“我讲的是万年前的机密大事,关系到天下格局变迁——”
连听都不愿意听,说什么心系天下,兼济苍生?
卫珩甚至一丝一毫的动容都不曾有,只道“不妨剑下见真章。”
小沙弥伸出二指夹住卫珩的剑。
再近一寸,日月照璧剑锋下,小沙弥两指难以保全。
而卫珩也势必要被小沙弥金刚指下劲力冲伤肺腑。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微妙而摇摇欲坠的平衡。
“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小沙弥落寞地叹了口气:“我本以为凭我半步升仙的修为,在万年后天下定能独当魁首,不想你也不比有差多少。”
卫珩道:“前辈谬赞。”
他只说了四个字,声音也冷淡。
却像是在说“前辈拔剑。”
小沙弥道:“不如这样吧,你我虽有毫厘之差,终究平分秋色,哪怕是真上手打,也很难一时半会之间定出胜负。你既然急着赶回去,不如在听我讲完一个故事,再在三招之间定出胜负如何?”
卫珩眸光微微一动,终是应了下来道:“好。”
小沙弥道:“我出生在一万多年前的六道寺,至于是一万多少年,我已是有些忘怀。”
卫珩:“……”
他突然有点明白,小沙弥为何执意要灭魔救世。
魔道中话多又爱讲故事的人从来不少,譬如破军使,譬如七域主,若用阿遥的话来说,想来则是同行相忌。
小沙弥不知他内心何等想法,只自顾自地说下去:
“当时孤煞横行,仙道势衰。我看你们后世记载,皆说紫微星降世,劈了九九八十一天天雷,诛杀孤煞,那实则是错的。实际上是先有九九八十一天天雷横空降世,然后诛杀孤煞的功德生了紫微星,生了紫薇秘境,方有了后世的这一段说法。”
小沙弥有一个词用得很奇怪。
卫珩也注意到了他那个奇怪的用词,沉吟着问道:“功德?”
这着实是个很奇怪的用词。
紫微星为天道所降,平衡世间。
功德是天道所发,惩恶扬善。
若真是天道自己给自己发功德,那着实是很会玩。
“是功德。”
小沙弥眯了眯眼睛笑道:“唔,雷霆之主原本大约有几近飞升的修为罢,自万年后逆天改命而来,身化雷霆,身死魂消。他于万年前无亲无友,诛杀孤煞一脉的功德无处可去,总不能一直飘荡在世间吧?于是依了雷霆之主的心意,化成了紫微星,有了紫薇秘境。”
卫珩久久不语。
小沙弥所言,着实是与他往日认知,有着许多出入。
“怎么?”小沙弥满不在乎一笑,“你莫非真以为天道会怜悯世间,会特意将下紫微星福泽世人。”
说不清他笑意是冷漠是讥嘲,小沙弥撇嘴道:“天道亿万年,有三千世界。芸芸众生,哪怕是呼风唤雨如大乘,对天道而言于蝼蚁何异?”
卫珩修习天道,自然明白小沙弥所言。
这兴许也是他贴合天道,却始终无法融入天道的原因。
小沙弥:“我们开疆扩土,诛杀异类,驯养禽兽,种种举动,在天道眼里与蝼蚁抢食何异?何其可笑可怜。天道众生平等,自不会独独去怜悯你人族,特意为你人族去降下紫微星。”
“那颗紫微星,是人为。是万余年后的人为诛杀孤煞,舍了自己一身登仙修为,横跨时空,来了孤煞最猖獗的万年前,化身雷霆。”
小沙弥望着卫珩,忽然笑得暗含深意:“说起来,你该好好谢谢身化雷霆的那个人。若不是他身化雷霆诛杀孤煞,得以让世间暂为之一清。”
“等万年后,世间早已动荡不已,不能太平,便是此方世界的天道,亦会受这满目疮痍的世道影响,有损于己身。”
“你的根骨,你的剑下日月,合该是为修习天道而生。天道一朝有损,你也不过是个泯然众人,朝生暮死的凡人罢了。”
小沙弥这一段说得意味深长,停得也意味深长。
留了无数未尽意味,给卫珩自己一个人慢慢去体会。
不料卫珩只是寻常点了点头,平淡道:“那位前辈所作所为,着实令人敬佩,若是前辈方便,不妨告知其名姓,这般圣人节义,不该泯然于史册。”
托了那位不知名前辈的福,卫珩忽然对那颗病怏怏的紫微星有所改观。
再不靠谱,好歹是那位前辈身后之物,不该任人嘲笑亵玩。
回头给阿遥摘下挂在长安城的时候,须得麻烦他魔道中人,一日三遍,擦洗洒扫。
便当是看在那位前辈面上应尽的心。
紫微星:“???”
莫名其妙被安排了一日三趟擦洗洒扫任务的魔道中人:“???”
小沙弥:“???”
他一言难尽。
我告诉了你那么多,就差把那个人就是你那个红衣魔修的上一世的事情直接抖出来——
你竟然还心无旁碍,只想着瞻仰名姓,让他青史留名???
信不信我说出来名字吓死你哦?
******
“师父!”
玄和峰主等人匆匆赶到深渊底下。
他们从万魔潮中穿过,又经历两次罡风,再如何刀枪不入,修为深厚,此刻也不禁衣角破损,有了风尘仆仆之色。
有结界将村庄与任临流三人彻底隔绝了起来。
于是便出现很奇怪的一幕。
结界内村庄祥和,砖瓦小院栋栋错落有致,稻田里正是金灿灿璀然一片,流水蜿蜒,炊烟升腾,偶有鸡鸭追逐着菜叶小虫,泥中蚯蚓至结界边缘,好奇探头张望不已。
俨然是一派安宁静美的农家之象。
结界外就很噩梦。
雷霆狂暴,佛光大盛,剑气四溢。
还有一只白鹅与画风格格不入,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它一双望着任临流的黑豆眼里情绪很复杂。
又是漠然的冷眼旁观,恨不得这个背着它养了好多鹅的负心汉立刻去死一死。
一边另藏着嘴硬心软的暗暗担忧。
而身处在风暴中心的任临流,玄和峰主等人的风尘仆仆,比起他来,都可称得上是光鲜亮丽。
任临流却没有心思管这些。
他躲着雷霆,出剑对付着皆空不空,不忘分心向玄和峰主大喊道:
“阿微!照顾好我的大白!莫让它被交手的余波擦去了羽毛。”
玄和峰主:“……”
她能怎么办呢?
她只能认命一只手环着鹅柔软温暖的毛茸茸腹部抱起沉甸甸的大白,按住它扑腾翅膀,另一只手抽出月出昆仑:
“师父,这两个死秃驴我早有预料,那源源不断的雷霆是怎么回事?”
任临流道:“是紫薇秘境中一把剑,整个秘境的核心。”
“紫薇秘境竟然还有一把剑?”
玄和峰主吃了一惊,随即释然道:“怪不得,紫微星那么不靠谱,这把剑不太正常也是理所当然的,就不知道是哪个剑主那么倒霉,有了这把剑。”
托紫薇秘境的福,江云崖的可信度实在一降再降,跌到谷底。
他对紫薇秘境也自然颇为很恨,连带着剑都恨屋及乌,顺带黑了一把剑主:
“我看有这把剑在,剑主想必也不是什么善茬。必然性格暴躁,说不通道理,见人就劈。”
江云崖铮铮有词:“要不然以任老前辈为人品格,这把剑但凡有了灵识,必定不忍下手。”
听得任临流热泪盈眶,很是感动。
院长想了想,附和道:“观其剑足以观其人,可见其剑主为人,确实不足为道。”
无尘方丈:“……”
从他那双可以看破世间虚幻因果的眼睛处传来的感觉,令无尘方丈心头一跳。
虽然不知为何,他仍是求生欲极强地闭上了嘴巴。
紫微星:“……”
它现在倒没有了被置疑的委屈生气。
只是极为幸灾乐祸想着:你们知道剑主是谁吗?也敢吃了熊心豹子胆随便瞎说。
嘻嘻。
******
“兄弟,你来得正好。”
破军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
一边要灭杀魔族,他扇子中幻化出的花鸟瑞兽从来没有停过;一边要提起心神防备着孤煞叛乱,可谓是心神俱疲。
好在他生得足够俊美,让人眼前一亮间,倒是不觉有灰头土脸的狼狈。
七域主仿佛受到了良心谴责。
破军说:“有件事,我一定要和你好好商量。”
七域主打点起十二分精神:“你尽管说。”
想来是很紧要的,关乎魔道生死存亡的大事。
是魔族那里支撑不住,还是孤煞那里有了叛乱?
破军满脸凝重,一字一顿:“趁贪狼还没来前,为了和魔族划清界线,咱们得给魔道起一个新名字。”
七域主:“???”
破军强调道:“要是等贪狼来了,以他三把刀怡红院的起名水平,咱们就全完了。”
七域主:“???”
不,不用等舒遥回来才完。
七域主现在就对魔道要完的现实很绝望。
破军:“先不说这个也行,兄弟,你先替我在这个撑着,照顾着大局,我另有要事去做。”
务必让破军感受到他们之间的真挚友谊。
务必要让破军心神健康,身体强健,足够打理魔道事务五百年。
七域主谨记着这两条守则,一口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
等等?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七域主迷惘望着破军远到不见的背影想。
明明是想让破军扛魔道的食物,怎么三言两语,就变成了他替破军扛魔道重任的局面?
不止是他,倒悬山主也想不明白,自己倒悬剑山的山主,为何要替魔道在这里守河山。
倒悬山主本来对破军一点隐约的同情烟消云散。
此人用心险恶,城府深沉,断不可让引长烟与其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