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道尊化敌为gay[剑三](111)
有个老和尚走在仙修汇集的一座大城中。
他体态微胖,慈眉善目,虽说年老,却不给人老态龙钟之感,圆墩墩讨喜好似庙里供奉的弥勒佛。
老和尚袈裟残破,气息普通,衣裳也灰扑扑的,像是哪个小庙立出来见世面的人。
他表现的也确实如此。
老和尚什么都看。
看到精美辉煌如云中楼阁的建筑,他要啧啧赞叹一番。
看到天上御剑长虹,灵光如匹练,种种奇异珍禽瑞兽牵引的宝车交错,他要称绝不停,目光留恋。
哪怕是看到寻常仙修络绎往来如流水,天空中再普通不过的日头高悬,老和尚也像是不嫌那声音喧闹,日光刺眼似的,要含笑称一声善。
不过仙修们顾不得嘲笑老和尚土包子。
因为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今天,城中的书肆,又加印了新的六道寺秘史。
他们上次没有抢到,这次当然不肯放过。
老和尚见往来仙修,均是神态匆匆,步履匆忙,观他们行为,假若不是顾忌着城中不能飞行的禁令,恐怕是直接来飞得都嫌慢。
这些仙修最终都汇到书肆之中,排起长龙。
老和尚含笑看着他们,目光柔和而称许。
原来事隔三百年,如今仙道的向学之风,已经是如此鼎盛吗?
这可是老衲在仙道时远远比不上的。
也不枉老衲和两位老友牺牲至此。
赞叹着赞叹着,六道寺上一任方丈不空和尚,难免就好奇起来,是何等的书籍,能够让仙修们趋之若鹜?
想来定然是极尽精辟阐释大道精义,修行奥妙的秘籍罢?
不空和尚决定自己也要去买一本好生瞻仰瞻仰。
他缓步走去,不急不忙排在队伍最后,顺便和声问了一个年轻仙修道:“敢问小友,是何方神圣所著的书籍,能让诸位推崇至此?”
“啊?”
年轻的仙修一转头,见是个老和尚,神色登时古怪起来。
唉,现在仙道的年轻人也真是懂礼数,一见老衲,居然拘束至此。
不空和尚懂了年轻人的隐忧,含笑安慰他道:“小友不必担心,老衲虽然年迈,但是见识眼界还是不缺的,向学之心仍在,小友尽管说便是。”
没想到那位年轻人不仅不如释重负,还触电似急急后跳一步。
不空和尚:“???”
是现在仙道的年轻人害羞了吗?
自己应当没那么可怕才是啊。
年轻人吞吞吐吐,好像十分不好意思:“那本书叫做六道寺秘史…”
不空和尚:“???”
什么时候六道寺的秘史都被人搞出来了?
皆空如今怎样?
他不免担忧起六道寺安危来,连神态都不似原先悠然。
殊不知年轻人也在努力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这位老和尚神容慈和,袈裟破旧,必定是位不为外物所驱役的高僧。
对,高僧。
一定不是他所想那样,想要过来拜读六道寺秘史的。
年轻人好心劝道:“大师,这六道寺秘史,你们佛家清净人,不看也罢。”
不空和尚:“???”
怎么,隔了三百年,仙道中对我佛宗弟子的歧视已深厚至此吗?
谁还不能有个求知欲咋地?
不空和尚担忧六道寺境况的同时,也不禁担忧起同气连枝的无妄寺所处境地。
如他所料不错,仙道贬佛,那必定是六道无妄两寺声名大不如前。
怀着这种心思,不空和尚就更坚定了自己要看看六道寺秘史的念头,毅然决然拒绝道:“多谢小友好意,只是老僧老当益壮,尚且强健,想来经得起六道寺秘史的考验。”
年轻仙修看他的眼神变了。
不止是年轻仙修,整个队伍的仙修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眼神奇怪,小声议论。
“啧,我看那老和尚一副无欲无求,世外高人的样子,不想也会来买六道寺秘史。”
“这又什么?你看六道寺秘史中的皆空方丈,不也是六宗宗主,佛门领袖吗?若论佛道造诣,谁能高得过他?”
“说得也是,我倒有点相信,六道寺秘史所言不假了。”
“就是不知笔者是何方高人,能将这仙魔两道高层机密逐一得知?”
“我看也是六宗宗主其中之一。无尘方丈一心向佛,多半是不会为此事的,书院院长醉心学术,倒悬山主为见而生,同理亦然。六道寺皆空方丈和玄山掌门不会自爆家丑——”
那人在此处停了嗓子。
但可疑人选已经呼之欲出。
众多仙修纷纷拍掌,恍然大悟:“道友是说坠青天的江宗主?!”
“确实有理。”
“实不相瞒,我也觉得像是江宗主的手笔。”
队伍长龙一点一点地减短,在日暮西山前,不空和尚终于拿到了六道寺秘史。
六道寺是他半生心血所在,不空和尚翻开时,双手僵硬,笑容隐去。
而等他看清内容时,不空和尚的脑子和双手一起僵硬了。
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倒下前发出最后一声濒临崩溃的绝望怒吼:“皆空!!江云崖!!!”
有好心仙修看到,路过扶了他一把,“唉,早叫大师你不要看六道寺秘史,怎么,人年纪大了,确实遭不住刺激吧?”
不空和尚高僧风范全无,不住地翻着白眼。
他同伴路过,顺口道:“诶呀,老和尚你也敢扶,不怕对方讹你,赔个倾家荡产?”
“说得对。”
年轻人顿时肃然,唏嘘道:“现在的佛门人心真是太险恶了,不禁肖想垂涎人家贪狼使美色,还想来碰瓷讹钱。”
因为莫须有,薛定谔的碰瓷讹钱,他对贪狼使忽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同仇敌忾之意。
一样都是受佛门中人所苦之人啊。
唉,道尊真渣。
希望贪狼使能和他的小美人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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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狼使受没受皆空方丈所苦不知道。
反正皆空方丈如今,是实打实地受着七域主所苦。
不知这见鬼的七域主,是见鬼地如何从荒山野岭里寻到六道寺所在,破开阵法,直接敲门而入。
迎接他的是在紫薇秘境中见过一面的小沙弥。
七域主闲不住嘴,问候一句:“你一腔忠勇,前来紫薇秘境救你家方丈,怎么还是在这边洒扫?”
连个职都不给升的吗?
佛门真是太清苦了。
七域主打个寒颤,忽然觉得,哪怕仙道很有趣,但也是分好地方和坏地方的。
好地方,无疑是倒悬剑山。
而坏地方这个名头,七域主觉得六道寺可以戴得很稳。
小沙弥苦着脸,原来一张憨态可掬的圆脸都消瘦几分:“没有呢。方丈说我行事莽撞,擅自出寺,罚我洒扫百年的这六道寺。”
七域主不由深切谴责道:“你们方丈真是太过苛刻,便是连我们魔道,也没有这样为难人的事情。”
皆空方丈感知到七域主的前来,总不能让他再挖墙脚下去。
于是他下一刻出现在大门外,低眉敛目念一句佛号。
纵然听不清皆空方丈空中所念,也不禁觉得整个人杂念一扫而空,荣辱皆忘。
皆空方丈道:“魔道的七域主远道而来,必是有要事相商,请随老衲来吧。”
七域主矜持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他身上堪称夸张的斑斓华服,金银珠宝,不再浮夸到可笑。
它们的光辉沉淀得厚重下来,然而耀目依旧,便成了能刺到人灵魂骨子里的东西。
七域主步下生风,跟着皆空方丈来了厢房静室。
皆空方丈道:“老衲便不多言赘述,斗胆敢问七域主所开为何?”
其实七域主还真没有正经事。
是舒遥心情不好,就想让别人心情跟着不好,派七域主前来的。
七域主不愧和舒遥同修天刑,是魔道上下属。
他去不了倒悬剑山,听不着仙道八卦,心情也很不好。
乐得给皆空方丈找麻烦来。
但在人皆空方丈面前,话是不能这样说的。
佛也会有金刚怒目的一刻,这样说,无疑是会被皆空方丈打出去的。
好在七域主在前来之前,做好完全准备。
他凛凛一笑,从袖中甩出一本本子在案上,响声清脆:“我是来问方丈,讨要一个说法的。”
皆空方丈:“???”
他看到七域主那一刻起,心中隐隐有不详预兆。
而在看清书册面目时,皆空方丈内心不详攀登到顶峰。
与玄山秘史一模一样的封面包装,一模一样的笔墨痕迹。
唯独不同的是,秘史前醒目的“六道寺”两字。
七域主开始痛心疾首地指责起来:“我家尊上看到这一本六道寺秘史,心绪极差,特意派我来问询一二。”
“方丈,不是我说,虽说我家尊上和道尊的情缘已成昨日烟云。然而论相貌,论实力,他和道尊方才是真正相配的一双璧人。”
皆空方丈:“???”
原来现在道侣相不相配,是看脸就可以决定的吗?
原来魔道已经肤浅至此吗?
他理了理因猝不及防造成的杂乱心情,缓缓开口道:“实不相瞒,贫僧曾见过魔尊一面,劝他斩断过七情六欲。”
而今看来,自己的看法不算错。
即便是约束己身的天刑,也总有受七情六欲所役,无法约束的那一天。
七域主不可思议:“你暗恋我家尊上也就算了,你还劝他斩断七情六欲?得不到的就要毁灭吗?”
啧,黑,真是心黑。
黑得他一个魔道中人,自愧不如。
皆空方丈:“???”
人一旦倒霉起来,是没有止境的。
一桩接一桩,接踵不断。
譬如说皆空方丈现在。
他在被七域主以六道寺秘史精神污染之后,居然见到自己数百年未见的师父满脸怒容走进门来。
时间久到站起的皆空方丈,也要迟疑一瞬,惊喜道:“师父,是您?您从深渊里脱身出来了?”
久别重逢的惊喜使皆空方丈忽略他师父气到黑沉的表情。
全然不似方丈印象里,那个笑呵呵像弥勒佛,小孩儿见了会伸手问他讨颗糖吃的不空和尚。
“是啊,回来了。”不空和尚阴沉沉道,“你是不是很失望?我回来就有人管着你了。”
皆空方丈心惊肉跳,惶恐地恨不得给他师父表演一个当场下跪:“怎可能?师父与我情同父子,百年悉心教导,师父回来我说是欣喜若狂也不为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