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95)
嘻嘻嘻,大宁版人民教育出版社,顾某来啦!
倒是宋管事,旁听半天忧心忡忡,“儿啊,可你得罪了方大人,该怎么是好?”
原疏顶着猴屁股宽慰,“不碍事,过几天知府嘉赏令下来,知县谢师兄还来不及呢!”
宋管事半懂不懂,“这样啊。你这后生,生得倒是喜庆,这‘红色光芒面’可是少有的富贵之相,定将一生顺遂,有高人相助。”
说着,老人家又失落起来。
怎么好命,总是他人的?
原·假好命·疏:……
顾悄想了想,又编了个新故事。
“宋叔,我听师兄说,你还想出家?”
老爷子大约也觉此事丢脸,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支吾半天没敢说话。
借出家规避孝期,这事传出去,就是宋如松德行有污。
“其实,我家里父母,也有过舍身替我续命的想法。”
这个倒不是顾悄瞎编,顾准辞官后,一直以居士自居,苏青青也成信女,他只是稍微夸大了一些而已。
“说起来,也不怕宋叔你笑话。我自幼多病,大夫早早判我死期,说我养不活。
爹娘也曾求过玄觉大师,大师却与他们说了一个‘九死渡一生’的故事。”
“相传,玄奘和尚西去取经的路上,要渡八百里流沙河。
可那河切断东西,极其凶险,能沉万物,连鹅毛都浮不起来,渡无可渡。
河边吃人的妖僧,见到玄奘,说起往事。
自言他在河边吃人无数,九百年里,只有九个取经人的头骨,能漂在水面不沉。
他感念取经人执着,将九颗头骨穿成项链,立誓再遇到第十个渡河的和尚,就帮他一把。
可他不知道,那九个取经人,正是眼前和尚——十世金蝉的前九世。”
这个故事在西游记里,只算个隐语。真正记载,是在此前的元杂剧中。
少年清润的声音娓娓道来,“所以,小乘说自渡,大乘渡他人。越是要积大功德渡众生的人,自渡之路也就越曲折,如是而已。”
他向宋管事眨眨眼,“你看,高僧九死才自渡一生。比起他,我们凡世俗人怕什么?不过是成名路长一些,不过是长寿路苦一些,只要渡过去,无不是西方彼岸。”
“所以,不用羡慕别人好命,你与宋师兄,好日子在后头。”
已经见识过慕强社会的残酷,顾劳斯十分无耻地加了句,“这可是玄觉大师的原话!”
果然,宋管事满脸崇敬,点头受教,终于洗脑成功,完全信服。
于是,傍晚林老大夫被塞进马车,骂骂咧咧重新到黄村又出了一回诊。
顾悄摆平两件大事,回程路上,心情甚好。
黄五瞅他,也不知他到底知晓多少,只好捡着下午他与宋如松的话题试探,“你知道吴知府将休宁顾氏族学的事上报了礼部?”
顾悄点点头,“县试后汪大人来信说的。”
黄五见他面色并无异常,想来是知道得并不全乎,“那你知道,县考徐闻舞弊之事,顾云斐的卷子何来?”
顾悄回忆了下,“那小子自述,是出自南都国子监夫子之手?”
“正是,李长青不仅是国子监祭酒,还兼南都礼部尚书一职。”黄五顿了顿,“他亦是押题圣手。谢大人昨日来了密信,叫你提醒顾大人,小心他。”
顾悄脑子还没转明白,就见马车到了顾家门前,正撞上两个报丧的小子。
“二房媳妇没了——”
第076章
旧俗, 家祭以清明、七月半、十月朔为鬼节;端午、冬至、年夜为人节。
清明为一年鬼祭之始,尤为重要,又与寒食日近, 故而隋唐起, 朝廷下敕, 寒食清明, 同拜扫礼, 代代相传,浸以成俗。
清明祭祀,也分几种。
凡士大夫以上, 配有家庙, 以家庙祀礼为主;庶民没有家庙, 就往祖先坟前奠祭。士人在外, 官游远方,赶不回乡, 可以登高望墓,行望祭之礼,或使子弟皂隶代为上墓。
韦岑就是受顾冶所托, 代为回乡拜祭的。
顾冶一支,与顾准一支尊同一始迁祖,几代下来子孙兴旺,渐渐出了五服另建分祠,但每年大祭, 还是以宗祠为主。
清明这天,顾氏凡在乡子孙, 全都聚于宗祠。
这日禁火、忌荤、寒食、素服。辰时起,由族长主祭, 长房嫡长顾云恩次祭,倒是惯例的三祭顾影朝这次撤了。设位、洒扫、进三献后,主祭执爵奠酒,唱赞祝,次祭唱礼,令各房子弟依长幼依次行拜礼。
整整折腾一个上午,才算完事。
小公子记忆里,原身正经起身参加过的宗族大小祭典,也有不下十次。
但没有哪次像这样沉肃不详,仿佛蒙上一层挥不去的翳。
单是二房意外去了媳妇,这件事并不足以叫顾氏这个庞然大物动容。
何况梅昔死得不算蹊跷,甚至称得上合情合理。宴饮喧闹后,清明将至,乐景忽而转哀,她黯然神伤,因悼念亡夫思虑过重,以至于不小心一脚踩空,后脑正撞上台阶尖角,丫头喊人都来不及,当场断了气。
真正令人难以接受的是,新逝的人,族谱上却找不到添名字的地方,祠堂更无她容身之处。她与顾云昕,都是顾凇一脉的活死人。如同暗房里那几百个无名牌位一样,顾凇是被神宗亲点在册的罪首,三代内死后都必抛尸乱葬岗,不得安葬,不入谱牒。
陈冤难雪,始终是顾氏隐痛。
当年愍王与云鹤已远在漳州,京师动乱挑事之人,蒙混在保皇党里,咬死了是受愍王密令,围堵京师好迎皇室正统回朝。
连顾氏诸多族人,也称是接到顾准密信,才约定那日行动。
只有仅剩的几个知情人清楚,这是莫须有的构陷。
顾准无法洗脱嫌疑,这才折节做了叛徒,假借云鹤和愍王性命,向神宗递了投名状。
后来,神宗大肆残杀涉事者,存世的线索越来越少,至今顾准也没有拼齐真相的最后一块。
但他也非一无所获。
二房这条线,突然牵出的御厨,总算是带出冰山一角。
梅昔娘家没剩什么人,报丧的人去了,无功折返。
二房后事便由大房操持,各房帮衬,低调入殓葬下。停灵那几天,碍于顾影停年幼不经事,从族里每家各抽两名小子,代他守灵。
顾悄贵顾云昕一辈,原不合适,但也被顾准撵了过来,还刚好搭上顾云斐一班。
离谱的是,看上去十分高冷的韦岑,竟也跟着来了。
顾劳斯见到青年,眼睛都亮了。
阳气如此充足,十分好用来壮胆。
韦岑对顾悄,却很是瞧不上眼。
初见“娈宠”,再见“纨绔”,统归都不是什么好印象。
祭礼再见,得知他是世家子,又从顾云斐口中听得二人来往,见外甥神色别扭,目光躲闪,韦岑何其敏锐,心中登时警铃大作,生怕他带坏单纯的大外甥。
各家出人守灵,韦岑一听顾云斐要与顾悄一道,连夜推迟行程,紧迫盯人。
顾影停小朋友已经哭成小泪人,守到子时初,就被下人抱回去休息。
剩下的大夜,三人干瞪眼。
这还是县考后,顾云斐头一遭跟顾悄独处。
傲气少年被生活重创了翅翼,但也分得清好坏。他与顾悄跪在一起,沉默大半个晚上,终于鼓足勇气挪近了些,吞吞吐吐谢过顾悄当日援手。
顾悄正为灵堂森森冷气发愁,见他靠近,不仅不介意,还悄摸摸又凑近了些。
二人没搭上几句话,就被韦岑打断。
“向风,守灵非儿戏,跪好,禁言。”
顾云斐倔强反抗,“小舅舅,爷爷说我们当重谢十二房族叔,正好借这个机会。”
韦岑睨了他一眼,“你爷爷已经亲自谢过,不需你操心。另外,我已与他说过,休宁不比国子监,你没必要在此荒度青春,等他解决好南都诸事,你就同我一道回去进学,以荫生资格直接乡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