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124)
二人对视一眼,心道糟糕,再不敢打嘴杖,“我们小小衙役,奉命拿人而已,证据就等你们见了吴知府再说道吧!”
周夫人秀才遇到兵,才知道泼皮无赖不好惹。
她清呵一声“来人”,外头登时涌进七八个身手了得的私人卫兵。
妇人杀伐果决,“拿下这二人,不必留活口了。”
差役还没见过这般目无王法的,反抗不及被摁住手脚,卫兵还没拔刀,就被秦妈臭骂,“一个个没眼力见的东西,拉出去处理,惊着夫人你们是有几条命!”
这矫情程度,跟当初不惑楼怕鬼的自己有的一拼……顾劳斯深深羞愧了。
这时,蹲守多时的锦衣卫头子终于行动了。
他一声鸟鸣,四个手下身形犹如鬼魅窜进屋内,趁其不备,手提刀落,血都没喷出几滴,周家豢养的私卫就全军覆没。
下一刻,尤带余温的刀刃就抵上了周夫人脆弱的脖颈。
两差役没见过这阵仗,惊慌失措,争先恐后往桌子底下钻,被后头跟进的林茵踹了两脚屁股,“奉吴知府命,还不去拿人?!”
他心安理得冒顶身份,三下五除二就把屎盆子扣到吴遇头上。
差役又连滚带爬地出来,“得令,得令!”
底层衙役粗鲁惯了,可不会怜香惜玉。
他们兜头就给李长青套了个枷,给秦妈上了脚镣,给周夫人绑了手,执法极其粗暴,引得周夫人气血翻涌,声音都尖了起来,“你们敢!”
她还没进一步亮皇商赐黄身份,就被一坨臭抹布堵住了嘴。
李长青也气了个半死。
自古刑不上士大夫,可情况未明,他不敢贸然自爆官身,只得抖着老脸直呼“放肆”,差役不耐烦,送了他一嘴臭汗巾子。
可怜李大人,差点没昏古七。
捉住上线一串瓜,谢大人在屋顶无奈起身,他摘下面巾,“实践证明,这东西十分鸡肋。”
顾劳斯望天:咳,是他中二了。
高端的毛贼只需要用最简单的伪装。
但他还是厚颜无耻将自个儿脸上那块帕子又蒙上谢大人那张俊美的脸。
“林茵对我本就误会颇深,不能再叫他误会我有什么特殊爱好……”
他还没胡扯完,就被谢大人一把拉过,就地正法。
这般还能忍,谢景行都怀疑自己不是男人。
与上次的一触即分不同,这次谢景行动了真格。
成年男人的气息十分强势,托着顾悄后脑吻下去的神情甚至显得凶狠。
事实也确实“凶狠”。
两人几乎唇贴到唇,鼻息交缠间,顾劳斯甚至下意识仰头闭眼,做好了深入交流的准备。
谁知差着最后一点距离,谢大人冷哼一声,线路一转,一口咬上他下巴。
在那堪堪褪去婴儿肥的漂亮下颌,留下两排见血的牙印。
顾劳斯疼到飙泪。
他几乎同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谢昭那张成熟稳重雍雅自持的脸。
就无论哪个角度,都跟眼前这小孩子打架般的行止搭不上边。
顾劳斯含泪解救出下巴,忍住狗咬狗的冲动,“学长,你怎么这么幼稚?!!”
谢昭轻笑,“没听过男人至死是少年?我心理年龄也才十八,跟悄悄你差不多呢。”
一双凤眼含笑,眸中是明晃晃的挑衅:你以为只有你会作妖?!
下唇伤口再次崩裂,顶着一脸暧昧血痕,谢大人浑不在意,反倒好整以暇拉过顾劳斯食指,轻轻蹭下血迹送入口中。
火热的口腔令顾悄浑身一震,羞耻值简直爆表。
他分分钟萎了。
气急败坏收回手,见风微凉的指尖是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最终掩饰性地去捂火辣辣的下巴。
得,恃幼行凶,这招完破。
谢大人冷笑,才这个程度就不行了?
爱作死的人,总该小惩大诫一下。
他眸色幽深,反剪住顾悄无措的手,低头缓缓在他下巴伤处逡巡。
亲吻一旦带上力道,就变成折磨。
小公子娇气的泪包很快因痛沁出大颗泪珠。
“嘶——学长,痛!”
谢景行置若罔闻。
他敛眸,避开顾悄的视线,变幻角度吮抿他亲口咬出的伤口。
口中血锈气味渐浓,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血在弥散。
按理,他见不得顾悄落泪,更舍不得叫他痛,可不知为何,咬疼他,看他红眼,这儿戏般的报复,令谢景行情难自禁。
汹涌的快感如钱塘奔涌的大潮,撼天动地,一浪一浪的冲击着他的自制力。
口腔的腥甜,不断刺激着他内心潜藏的破坏欲,那日马车里不管不顾想要弄坏他的念头又起,原本玩闹的惩戒也骤然间失去分寸……
本以为顾劳斯的痛呼,会唤回他理智,没想到内心升腾起的,竟是更恶劣的念头,和更隐秘的意犹未尽。
明明顾悄是那么的顺从。
少年静静坐在屋顶的瓦楞片上,微仰着头,即便桃花眼红成一片,里面盛满的也还是学长,以及炽烈的倾慕与信赖。
好似世间最美好的四月,蔚蓝的晴空,柔和的天光,在学长跟前都沦为陪衬。
谢昭不懂,他还有什么不满足,更不知道那股阴暗的冲动从何而来。
或许是这一辈子,经手的杀戮过重。
从十二岁决定提刀起,他从一个锦衣少年,腥风血雨一路杀到神宗御前。血污早已渗进骨血、污了命轮,甚至他经常忘记,他也曾生于盛世,有过一双干净的手。
再见顾悄,他甚至不敢同上辈子一样,再穿一次白衣。他怕白衣不慎染血,是对“学长”的亵渎。
他怕过往种种,他所强求非他所愿。
他更怕,得而复失。
上辈子临死前,送行法师赠他的佛偈,梵音涤荡,随到今世,再次浮现在耳畔。
他说:“施主,三千界众生,所求皆苦,切莫以此苦,退却菩提心。”
心绪浮动间,顾悄趁机挣脱。
小学弟怒极的神色在对上他倦极的双眼时,慢慢柔软下来。
“好了好了,一人一口咱们扯平了!你不许记我惹是生非,我也原谅你小肚鸡肠。”
他喋喋不休地碎碎念。
他垂眸静静听着,即便鸡同鸭讲也丝毫不觉无趣。
这一刻,谢景行突然惊悟,他的苦是顾悄,可他的菩提心,亦是顾悄。
“大不了以后我同你约法三章,咱们文明恋爱……我保证再也不随便动手动脚……喂,学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小学弟冲着他晃了晃手,眼里时时有光。
看向他时专注而热烈,他便也好似站在了光里。
“嗯,希望悄悄说到做到。”
他哑声应道,低头轻轻吻上那双桃花眼里潋滟的倒影。
谢谢你,眼里始终印着最好的我。
即使,那只是个假象。
第091章
周夫人、李大人悉数下狱, 差役揣着巨额财政收入欢乐回府衙复命。
这笔钱虽然不能全进私人腰包,但首功之臣少不了一笔不菲提成。
“干一票,饱一年, 嘿嘿嘿。”
二人笑得实在猥琐, 引得数个同僚探头。
“发什么横财啦?”最清水的兵房小吏艳羡不已。
“这还用猜?肯定逮着了大鱼!”吏房一眼真相。
户房小吏算盘打得啪啪响, “啧, 往年舞弊府大人不管, 也不知少了多少进账。”
照磨一账本砸上小吏脑壳,“就你嘴长!这款子拿了,府大人少不得还要销账, 你以为拿得轻松?”
小老头年纪大见得多, 个中弯弯绕绕了然于心。
大多时候, 只有有钱有权, 才舞得起弊。科场蝇营狗苟太多,捉到有钱的, 倒还好说,就怕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伤了有权的, 届时收上来的钱,知府还得陪着小心还回去。
上一任府台不捉,不过是明哲保身,聪明人装糊涂而已。
照磨颠着小烟枪,背着手离去, 一边摇头长叹,“不义之财于我如浮云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