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54)
顾悄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只简单解释, “是顾影偬, 他来告别, 说要去京城了。”
原疏狐疑地盯着顾悄, “没了?”
顾悄好笑道, “说了一些云里雾里的话,我也听不懂,大概是叫我小心谢昭。”
他瞧着少年小心呵护怀里鲜花的模样, 轻轻道, “可是, 我们家马上要跟谢家结亲了。”
话音未落, 鲜嫩的花枝就猝不及防坠了一地。
少年连忙低头,手忙脚乱捡拾, 话语间却有几分急促,“结……结亲?是你大哥还是二哥?”
顾悄蹲下来,帮他收拾着凌乱的花束, “你知道的,谢家本家没有女孩儿。”
好一会儿,原疏才“哦”了一声。
他沉寂了一会,手上才继续,“那, 要恭喜瑶瑶了。”
很快,一大捧灼目又妍丽的花球, 被他用天青色的扎带绑成一束,里面还精心点缀了些白繁缕和紫云英。
少年抬头, 将花束递给顾悄,笑得轻松豁达,“疏人微力薄,只能借这不费钱的自然造化,聊表区区贺祝之心了。”
顾悄拧着眉没接。
原疏慢慢也敛了笑。
一时间只余清风虫鸣,各自喧嚣。
“三爷,三爷,我们捉到了蜜蜂和蝴蝶!”
知更脸上挂着嫩黄残粉,一手捏着一只小飞虫,兴奋地冲了过来。
可是,他看看左手,又看看右手,犯了难,“这要怎么带回去给小姐呀?”
苏朗用剑鞘,狠狠敲了他的榆木脑袋一下,“动动脑子,用袋子装啊。”
知更“哦”了声,恍然大悟,缠着苏朗到马车边替他抻口袋去了。
“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顾悄装模做样叹了声,意有所指道,“可怜瑶瑶,小小年纪,就要因为上一代莫须有的约定,嫁给一个全然不喜欢的人。”
原疏握着花柄的手紧了紧,他自然听闻过谢昭的“恶名”。
“顾情小姐,值得更好的,阁老委实不该草率答应。”
顾悄点头,深以为然。
“我看你就不错,年纪相当,性情相投,又知根知底,可惜啊可惜。”
原疏嘴巴张了又闭,不知该先谦辞“不敢”,还是先问为何“可惜”。
直把一张俊脸憋得通红,他才挤出一句,“我这般家世,哪里配得上她?”
顾悄总算逼出他真心话,怒其不争地在他肩头落下一捶。
“白痴,配不上那就去努力啊!”
原疏很想说,山海隔天堑,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可话到嘴边,他还是给了好友面子,“那琰之觉得,我该如何努力?”
“自然是沉心科考!”顾劳斯忖了忖下巴,“明春一甲登第,也称得上青年才俊,届时殿试你向皇帝求个恩典,免了那乱点的鸳鸯谱,成全你们这对神仙眷侣。”
原疏吓了一跳,他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板着脸警告,“琰之,小心祸从口出。”
“我这等资质,如何敢想明年登第?御赐的亲事,你又怎么敢说乱点鸳鸯!我与瑶小姐,更是我偷偷倾慕,如何能叫……能叫神仙眷侣……”
他越说声音越小,耳朵都红了起来。
顾悄眨了眨眼,做了一个缝合动作,尔后歪头问他,“就当是做梦好了,你就说吧,这种梦你想不想做!”
原疏撇过头,不答话了。
顾情于他,是明珠,是宝玉,是偷偷藏在心底的整个青春年少。
他与顾悄亲厚,时常出入顾家,不知事时,偷偷看着少女,陪她一同长大,知事后,也在心底幻想过,能得她红衣下嫁,鲜衣怒马,同她四海天涯。
明知不可能,可不能否认,他的心底总有一块角落,在卑微祈求着神迹降临。
顾悄的话,让他心潮起伏,那祈愿一如野蔓逢春雨,突然蛮横生长起来。
他不由想起旬考头天,顾悄与他保证“旬考必过”时眼里的星辰。
这次,他是不是可以同上次一样相信他。
相信他的话如神明预言,在明年春天会字字应验?
“择期不如撞期,明日,那你就同我一道去递县考的亲供和保结吧!”
突然被赶鸭子上架的原疏,两股战战,几欲昏厥。
他自己几斤几两,他还不清楚吗?!
顾琰之是失了心发了疯,才敢叫他现在就去县考送头?
“顾琰之,我们可说好了,我虽然上无老下无小,可长姐如母,我还有她要照顾,誓死我都是不会作弊的!”
顾悄被气到岔气,狠狠咳了一通,用泛红的大眼怒瞪原疏,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我是那种人吗?!”
原疏狐疑地眼神明晃晃写着不信。
“除了作弊,我想不出来,八天怎么叫我母猪上树……”
第048章
顾劳斯很生气, 一个拍板,就把7天集中训练营,更名为8天母猪上树大法。
这就苦了日后的诸多学子, 不上这个班吧, 心痒, 上这个班吧, 岂不是承认自己是哪圈里乱拱的母猪?
真真是斯文扫地!
顾劳斯才不管那么多。
他愤愤让原疏润了, 捧着花拎着蜂回家去找他亲爱的妹妹。
他时常有事求顾情,是以多讨好些总归没错。
除了花虫,他还顺道买了顾情爱吃的煮谷糖、煎油粿。
苏青青还在怄气, 对顾悄不理不睬。
这倒便宜了他, 揣着一堆吃食光明正大摸进顾瑶瑶的院子。
成亲一事搅得内宅不安宁, 热热闹闹的快晴阁打那天之后, 变得冷清异常。
院子里的秋千落了浮灰,几只顾情一贯喜欢的猎鹰, 也没在檐下晒太阳。
顾悄问了洒扫丫头,才知道她近日倦怠得很。
春末了反倒吵嚷着搬去了暖阁,成天窝在里头, 也不再同丫头们嬉笑。
显然还是心里憋气。
“三爷,小姐说你要的书校好了,你先看着。”
丫头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上了热茶,安置好这位祖宗, 才去暖阁喊人。
顾情的房间,比之顾悄简陋很多。
内间一张四柱架子床, 挂着素青色帐子,一个梳妆台竟比寻常农家女儿的都要简朴, 簪花首饰寥寥无几,倒是外间书架博古满满当当。书桌上文房齐备,书画习作多而不乱,里面并不是什么花鸟仕女,而是寻常女孩儿不感兴趣的兵书与阵图。
果真是随了苏青青。
顾悄不知道古代女人的闺房是个什么样,但苏青青和顾情的房间,绝对是个另类。
顾悄要的那套新编唐诗三百首,上下两侧,正整整齐齐码在桌子正中。
另外教材详解的新一册,也装订好裱了封面。
顾悄大致翻了翻,甚至他原版的一些不显眼的错误,小姑娘都认真替他纠正了。
顾情虽然娇蛮,但对顾悄的事向来极其上心。
几本书编下来,她的才华和见识也令顾悄侧目。
这姑娘若是个男儿身,绝对是个不逊于顾大顾二的天才。顾悄不得不佩服顾氏的家学渊源和对后代的栽培。
“哼,哥哥只顾着弄这些破书,难不成真想当酸腐大儒不成?”
顾情冷着俏脸,抱着胸倚在门框边,很有几分刁蛮气。
似乎对顾悄只顾着验书、忽略了她这件事十分不满。
顾悄连忙将本子放下,哄道,“哪有,我这不是等着无聊吗?”
说着,他小退一步,将身后青花素瓷瓶里的花束让了出来,“当当当——喜不喜欢!”
顾情眸子一亮,嘴上却不服软,“哥哥,你真的好幼稚。这花都是你亲手摘的?”
冒牌哥哥稍稍心虚,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你知道的,我体弱多病,花田里粉尘重,我喷嚏打个不停,所以苏朗不叫我上前。是……是原疏采的。”
说着,他还拨了拨花束里缀着的紫云英那小巧的花瓣,“你看,他多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