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240)
顾影朝神色微微一动,“范进是谁?”
顾劳斯随口就答,“一个当官的朋友。”
这会他可没工夫扯题外话,只扯过黄五严刑拷打。
“快给爸爸说清楚,怎么个或许法!”
黄五痞贱的眉眼一耷拉,很有些可怜小狗的味道。
“因为解元竟是方白鹿!”
顾劳斯:嘎?
玩这么野?
他第一反应是去看顾影朝,结果他大侄孙一脸坦然地回望。
眼神正直而无辜。
不明就里的,可还就真信了。
“嘤嘤嘤,万一整场考试都要作废……
可怜我那才出炉的、还没捂热乎的、早早就要夭逝的魁首啊——”
没错,这场黄五竟然超水平发挥,拿了《经》房第一。
但是,你哭就哭,别拿我的领子揩鼻涕行吗?
顾劳斯嫌弃地推开他:“看出来了,你确实心如刀割。”
“呵,魁首?你这姿色,是要上春风楼吗?”
此魁首非彼魁首!
黄五硬吃一瘪。
这把,五经魁首他们拿下三个。
余下几人,原疏、朱有才也在前排,就连二虎都摸到了正榜车尾。
这结果可谓是喜大普奔。
如果没有黑幕这一出的话。
出了这事,大家多少都有些郁卒。
但要说最难过的,还是宋如松。
青年静默无声,但浓重的挫败不须言语。
一朝如愿,但希冀又立马落空,这种钝刀子最折磨人。
顾悄叹了口气,“所以现下如何?”
黄五哀哀怨怨,凄凄切切,“桂榜撤了,贡院锁了,后续无了……嘤嘤嘤……”
那腔调可以去唱白毛女哭长城了。
顾劳斯一个头两个大,“那你们也各回各家好了。”
渣男闻言,分分钟变怨妇,“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顾劳斯哽住,“哥,打个商量,能别学我说话吗?”
你一个古人,突然蹦一句琼瑶经典台词,很容易让我出戏的!
黄五还要继续作妖,就听外头知更连滚带爬跑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少爷,亲家老爷那边来人了!”
顾劳斯差点打翻了洗脸盆:谁?!
第149章
亲家老爷还不是最炸裂的。
最炸裂的是冰人带来的那一大排贴着大红“囍”字的杠格。
领头的老管事也好生眼熟。
可不就是上一遭前来下聘的谢家大管事嘛!
谢管事见着正主, 眉开眼笑慈爱非常。
“小公子,我们家二爷如约来请期了。”
如约,如什么约?
满川村后那一声怒吼, 再次响彻众人耳际。
“下次再见, 有本事你就把我娶回去。”
娶回去……
回去……
去……
顾劳斯晃了晃震得发麻的脑壳, 悔不当初。
特么的他竟然忘记学长是个行动派了!
“腊月初九是个吉利日子, 时间上也宽裕, 不知小公子意下如何?”
这不应该去问我爹娘嘛!!!
你们谢家还懂不懂点礼节了!!!
一贯伶牙俐齿的顾劳斯,杵在顾府门前,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屁来。
老管事最会看人眼色, 轻咳一声, 笑着替他挽尊。
“唉, 都是我们家二爷, 年纪不老小,打光棍这么些年, 好不容易遇上一位心仪的,难免就有些心急,还请小公子体谅些个。”
这话不说还好, 一说小伙伴们看过来的眼神更加微妙。
都说三十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顾心仪啊,你可长点心叭!
顾劳斯被瞅的炸毛,正想暴力解围, 张庆正巧送头上门。
见着这阵势,他“啧啧啧”连声称奇。
“琰之啊, 你妹子这是大婚在即啊?”
说着,他抓了抓头, 霹雳吧啦一顿连环问:“可我怎么又听说,你妹子乃将门虎女,随苏将军去了北境战场?”
“她若是不在,这又请的什么期?
还是说,北境已平,苏家军即将凯旋?那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一提这茬,顾劳斯脸上热度降了下来。
他娘和妹子的处境并不乐观。
当年神宗迁都,并非金陵不香,而是北平离不了他。
太·祖晚年,为替儿孙计长久,在北境边线设下九个军事重镇,又在长城以北建立大宁卫、开平卫和东胜卫等三个外围据点。
至此大宁边防,组成以三个卫为第一线,九镇为第二线的防御体系。
太·祖自认这个体系无懈可击,鞑靼难以逾越,便一意孤行杀光大半拥兵自重的守将,这两道防线,自然而然交付给他最信任的两个儿子。
长城以北直面鞑靼的开平、大宁两卫,由老练铁血的二子宁枢驻守。
而河套以外的东胜卫,则交给骁勇但经验尚缺的三子宁权。
可他老人家机关算尽,没算准老二那血缘也净化不了的野心。
神宗即位后,原本坚不可摧的边防体系,不战而溃。
他调不出信任的武将镇守,更不放心将如此军事要地托付给新人。
不得已之下,神宗只得壮士扼腕,舍弃一线的三卫,收缩北境防线。
迁都北平,天子守门,说着好听,实则是逼不得已。但这舍出去的大片国土,不仅成为他一生之耻,更成为他心中痼疾。
晚年,他盘点功过,收复故土的欲望愈发强烈。
今年边疆事起,他这才狠狠心,重新启用激进好战的苏青青。
他算盘打得极好,鹬蚌相争,他正好渔翁得利。
苏青青已是老将,攻下三卫必定力竭。鞑靼本就缺粮,久耗必定疲软。
届时他一网双收,既收了失地,又折掉老将,岂不快哉?
只是他等啊等,从春上等到夏末,也不见鹬蚌大打出手。
苏家军邪门地一改往日作风,只守不攻,叫他等得是火急火燎。
他倒想治苏家一个消极怠战。
可鞑靼每南下一次,都有来无回,他实在师出无名,治不下手。
是以近来,他日日点着北境布防,无时无刻不在琢磨该拿苏家军如何。
杀吧,一个谢时,恐扛不住整个北境。
不杀,他是真夜不能寐。毕竟当年苏侯的死,他手上也不干净。
昏君这摇摆不定的态度,就如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
顾劳斯只要想起,就要替他老娘和妹子捏上一把冷汗。偏偏此事上,父兄对他又讳莫如深。
思来想去,与其说是嫌他纨绔不知事,更像是——
他头疼地看了眼谢家来人。
更像是因他同谢昭那点事,而被老父直接判定三振出局。
老爹对他的放任不理,看似赌气,实则是防备和保护。
对于这个不听话的小儿子,也只有不知道、不参与,才不会被卷入、被祸及。
顾氏背负得太多,多到哪怕一丁点儿风险,顾准都不敢再赌。
顾劳斯懂,所以无可奈何。
他只能倾自己所能,默默在外围替家人打一些辅助。
他大搞教改,花式笼络寒门学士,为的是替他爹攒声誉;
治水赈灾他拼命搞钱,保太子安民乱,为的是消帝王猜忌。
他相信,只要顾家还有利用价值,神宗下手前就会忌惮三分。
身边人大都也懂其中关窍,是以平日里谁也不敢提这些。
也就张庆人傻,上赶着往枪口上撞。
顾劳斯磨了磨拳头。
可一瞅张庆那精瘦有力的体格子,算了,打不过。
他干脆略过这讨嫌的家伙,朝谢管事比了个请的姿势。
“家中长辈不在,我亦不敢擅自做主,且等老父归来再议。谢管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不如进来吃口茶?”
“不了,家大人正在贡院公办,老仆还要去打点行装,就不多留了。”
谢管事拱手告辞,“至于请期之事,还请小公子转告顾大人,谢家敬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