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234)
他多年游走边缘地带的第六感告诉他:这后生年纪不大,是个狠角色。
“包中?”黑大哥回归正事,再度确认。
“顾家自有一路人。”方白鹿点头,“这会想必也快得手了。”
至于解元……
他冷哼一声,他若是不在,柳巍必定会点的,就是这刘兆。
好无耻的一手栽赃嫁祸!
顾悄藏身暗处,由明孝卫元指挥使拎着,听了个全须全尾。
他手上两拨人,一拨鹰扬卫盯着监生防搞事,一拨明孝卫跟着黑赌坊搞安防。
大清早的他还在做梦,元指挥使非要拎他出来监工。
这一监,就监出个阴谋来。
“快,连人带票,全给我缴上来!”
元指挥一声雀鸣,几个手下身手矫捷地越墙,一人敲了一闷棍。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顾劳斯满意地点头。
但方白鹿不是省钱的灯,暗里也带了不少人。
数名死卫前赴后继杀出来夺人,一时间巷子里乒乒乓乓全是砸锅卖铁,哦不,是兵刃交接的声音。
顾劳斯吃够休宁酒楼被偷袭的亏,早已炼成老六一枚。
摇人,谁不会似的?
他忙从领口掏出谢大人的星月菩提,摸到上头新挂的哨子。
“哔~”的一声响破天际。
很快府卫、虎贲卫,里头混杂着几个不知道什么卫的,齐齐上阵。
将方白鹿的家族死士堵死在巷子里,斩瓜切菜似的……马赛克。
“九命,九命~”顾劳斯一副文弱书生相,捏着嗓子隔着墙大喊。
“这万恶的黑赌坊,为了那1:10000的赔率铤而走险,又是拿刀挟持考生,又是买凶绑架考生,就我建议官爷们抓完坏人,再去抄他赌坊!”
这一声可不得了,黑赌坊一下子出了名。
被敲晕的黑老大恨不得跳起来大骂“无耻狂徒,什么年代了竟然还玩黑吃黑!”
元指挥使:……
天蒙蒙亮时,府卫们已收拾好战场。
几个活口通通带走,对着晕过去的书生却齐齐犯了难。
热心市民小顾这时候十分积极,“放着我来,放着我来。”
他扛麻袋一样将人扛回家,顺手喂了小方半碗“浓茶”,又将他托付给补习班的同学们。
他深情凝视着小方,痛心疾首,“同学们啊,虽然方同学仍在昏迷,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了,要是因此错过考试,该有多悔恨?不论如何,咱们一定要保他进场!乡试可是三年一考,人生又有几个三年???”
呵,不考是吧?甩锅是吧?
我还就互助互爱,一定叫你非烤不可!
同学们听得心酸,将心比心,对这位惨遭绑架的种子选手越发怜爱起来。
老实人时秀才自告奋勇,“小恩师放心,我们不遗余力一定带他进去!”
顾劳斯满意了。
搞定对手,他细算了一下那沓子彩票。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妈耶,方白鹿这个杀千刀的,足足压了万注。
若是真叫他得逞,那我岂不是要掏一千万两银子兑现?”
十月薄凉的清晨,顾劳斯打了个寒颤。
他这闱彩还在试水阶段,二十文一注,挣得不多。
太子的国债他还没攒够钱来还,若是再增一千万花销,彩票事业基本可以歇菜了。
何况乡试这一轮,他图的本就不是钱,而是名声。
这番试水探路,不止要叫闱彩打出名气,更要朝廷接纳扶持,要百姓乐得参与,要平息士子不满,如此会试时,才能在神宗眼皮子底下再开一轮。
而那一轮,才真正将彩票制度化、合法化。
可方白鹿竟打算一招毁他名声、破他财路,叫他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由此可见,此人心肠何其歹毒,其心当诛!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人必会全须全尾、安安全全抬进场。
而一旦他进去,就是交白卷,柳巍也必会点他。
至于顾劳斯怎么会知道,那就要从他那黑心黑肺的大侄孙顾影朝说起了。
第146章
考前事多, 顾劳斯一直没逮着顾影朝。
谈心谈话搁置许久,总算在印卷当日,瞅到机会。
印卷, 可不是印刷试卷, 而是拿答题卡去盖印磕章。
乡试严苛。
虽然卷纸、笔墨由考生自备, 但对文房, 尤其是答题卡纸张大小、材质、颜色及产家都有明文要求。
用错了纸, 收卷环节就能直接pass。
为了有效防止因“假2B”导致的高考失利,考生须在考前将答题卡等先送有司核验。
裁好的卷纸上,考生预先填上个人信息, 如姓名、年龄、籍贯、本经及上三代简介。
在外考生到布政司、在内考生赴两京礼部印卷。
印卷官比照各州府教官上报的考生名单, 逐一审核学生身份。
同时也要确认考生自备文房是否合乎规范。
确认无误后, 印卷官登记考生, 并在答题卡盖骑缝章及印卷官大印。
考生只有拿着这种盖过章的卷子,才能进场开考。
比之院试资格复审, 大约就复杂在盖印这一环上。
但也就是这印,让不起眼的印卷官,成为外帘最有油水的差事。
关键他还能油得光明正大, 一点儿不违规,更不违法。
听着前头印卷队伍不断传来的“不合格”、“退回”,顾大虎忐忑不安。
“怎么印个卷也这么难?”
黄五得意洋洋扬了扬手里的纸。
“别方,咱可是南北直科考官方卷纸合作商,最经得住查验。”
原疏踮脚往前看了看, “可我瞧着,那仁兄的卷纸, 跟咱们也没甚不一样啊。”
他甚是不信任地瞥了眼黄五,“你行不行啊?总觉得你不是很靠谱。”
劳资不行?
黄五不干了。
奸商可是难得大方一回, 包了所有穷秀才的卷纸,你说他不靠谱?
“他那卷纸肯定不是在耕读堂买的,唉,所以说有些钱省不得。”
朱庭樟附和点头,“也就贵个十文,权当买个安心。”
黄五哔哔,“权当?你可真识货!
鲍芜这纸,可是为了印顾琰之那些玩意儿特别改良的,原料全用的竹子,成本贵了三成不止,产量还低!
哼,但质量确实杠杠的,不晕墨、不易破,还自带清香。
现在不止考试,各地官员的奏折、文书,也指定要用竹纸,早就供不应求了好嘛?”
他吹嘘的纸,正是小顾同学以需求倒推生产技术革新的第一批产物——休宁竹纸。
鲍芜也是个奇人,与李玉、黄五碰上,可谓强强联合。
一个最有吃苦耐劳的钻营精神,肯花大把时间和精力做产品研发。
一个惯会走四方,无论小顾同学提出什么设想,他都能五湖四海地替他搜罗样品、技术,有时候甚至连手艺人也一起扛回来。
极大地提升了产品研发效率。
而最后一个大奸商,有资本,有人脉,专管前期投资和后期销售。
倒是形成一个完美闭环。
这造纸业才半年,就已经很有起色。
这不,今年甚至拿到了官方offer。
前头印卷的书生团灭三分之二,总算轮到黄五。
他得瑟地将卷子递上去,回头朝着原疏挤眉弄眼。
四十来岁的印卷管接过卷子,拇指沾点口水,往正卷上这么一捻。
“纸裁、材质倒是没问题,但……”
一个但字,就很妙,奸商俊脸登时一垮。
“这纸薄了一分。”
印卷官眉心一皱,打量一眼黄五,“不合格,下一个。”
黄五:???
不是,你当着真老板的面说他的货是假的?
“这可是耕读堂的纸!”
印卷官也不是头一次答考生问了,一套话术背得是行云流水。
“直隶是认耕读堂,可耕读堂的纸那么多,也不是每一款裁裁都能拿来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