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117)
搞经济,才几天是涨不起来了,但秀才录取率,吴知府咬牙,在线做法也要给他涨!
可终究离见证奇迹还差了几天。
顶着提学突然的挑衅,吴遇心里别提有多苦。
他压下心头血,微笑着四两拨千斤。
“我徽州府男儿,厉兵秣马一年,等的可不就是苏大人的剃刀,就请大人不吝赐教。”
苏训斜睨他一眼,显然不信,可也没说什么,只越过乱糟糟的客栈大堂,傲娇上楼。
吴遇送他,走到顾悄身边时,突然驻足,并慈爱一笑。
“苏大人,这位不仅是谢大人准小舅子,也是下官的小师弟,还是恩科解元顾瑜之的胞弟。
大人这次剃不剃得了徽州府的头,还得问他答应不答应。”
他这番话,打着引荐的旗号,行着显摆、反击的实际,立马引来提学使磨刀霍霍的眸光。
顾劳斯无辜躺枪,整个人大写的无语住。
他瞪着眼无声质问:吴书记,吴师兄,请问我同您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吴书记脸皮厚,权当看不懂他眼中谴责,笑眯眯拍了拍他单薄的肩膀,立马就补了个甜枣。
“刚刚你们所说保状,师弟不必烦心。师兄信你的眼光,他二人就由我亲自作保好了。”
哦豁,这下可真是倍儿长面子。
矮子顾悄,在旁人眼里形象顿时高大起来,刚刚还想碰瓷讹诈的几人,眼神也立马谄媚起来,简直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数双或大或小、或奸或猾的眼里,迸射的都是热切的光:兄弟,我们的结状,你也帮帮忙?
顾悄眨眨眼,一副我懂的样子。
他轻咳一声,神色不太自然道,“那能不能……再麻烦师兄,多保几人?”
吴书记脚下一顿,瞥了一眼闹事的那几人,没有做声。
苏训瞧着好笑,清嗤一声,“呵,东郭与狼,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原疏脸上也露出急色,甚至不顾场合,扯了扯顾悄袖子,提醒他不要犯傻。
黄五蹙眉瞅着顾悄,面露疑惑之色,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全场真心愉悦的,只有两拨人。
一波自然是自以为拍马哄人成功,马上要拿到知府亲笔保状的小辣鸡们。
还有一波,就是看热闹的谢大人。
顾劳斯肚子里那点坏水,他看得门清。
果然,下一句他就听到少年清朗中透着忐忑的请求:“就……就我爹不是突然去南都上任了嘛?我和学里几个同伴的状子,也都还没来得及写……”
吴书记一听,哈哈哈大笑,“我当什么难事,值得你这般吞吞吐吐。无妨,我一并写来,还差几份,回头你列个名单给我。”
原疏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出,不是顾劳斯心软,纯粹是遛着那几人玩。
他咧开八颗门牙,在对方气急败坏的神色里,悄悄竖了个中指。
这是他跟顾劳斯学的新式骂人手势。
你懂我懂,敌不懂,主打就是一个既暗爽又安全。
他可没嚣张辱骂读书人,嘻嘻。
保状一事,顾劳斯白捡个大便宜,吴书记坑他这等小事,怎么好斤斤计较?
反正去年提学使对顾氏族学意见就很大,顾劳斯已经虱子多了头不痒。
他笑得十分灿烂,“如此就多谢师兄了。这科师兄就等好吧!”
苏训见他二人,一个敢开腔,一个敢接茬,不由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待苏训和吴遇走远,落在后头的谢大人,才缓步逼近,刻意同顾劳斯擦身而过。
他闲庭信步,暗里却不老实,趁着身影交错的刹那,偷偷伸手,在顾劳斯手心挠了一下。
修剪齐整的指甲,连着指尖软肉,顺着掌心横断纹刮搔而过。
那触感又痒又麻,一路袭进顾劳斯心头,只叫他心尖发颤。
顾劳斯哪扛得住这等撩术?
整个人像只炸毛猫咪,弓起背跳开一步。
被调戏的那只手条件反射背在唇上,掩下即将冲出喉咙的惊叫。
不争气的双眼迅速腾起湿意,并几许羞耻的薄红。
他愣愣瞪着罪魁祸首,显出一股不解风情的懵懂风流,既纯真,又魅惑。
谢昭撩完,反倒自己先扛不住了。
他轻咳一声,装模作样阴阳,“琰之的保状,身为家人,我也可效劳。但你宁可麻烦外人,也不向我开口,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顾劳斯心中大呼无耻。
他平复了下心头躁动,“呸”了一口,“谁跟你是家人?老不羞!”
谢大人顿时沉下脸。
他抬手握住顾悄脖颈,皮笑肉不笑,“什么?风太大,昭没有听清,有劳小舅子再说一遍?”
学长的手滚烫,好巧不巧按在他颈侧min感处。
顾悄眼圈更红了,好半天他才嗫喏一句,“已……已经办好,就不麻烦妹夫了。”
谢大人笑着松手,拍了拍顾悄脸颊,“这才乖。”
那语气低沉,萦满只有二人才懂的危险。
“教训”完小舅子,他轻轻拂袖,一边往天字号房里去,一边轻描淡丢下一句,“顾悄,你识趣,妹子才能长命百岁,懂吗?”
哦。我不识趣,你还想家暴我不成?
顾悄臊着脸,冷漠地想。
他十分疑惑,谢狗究竟去哪进修了?
士别三日,竟已下流到没眼看。
客栈这几出,红脸黑脸的也没白唱。
第二天整个府城都知道,南直隶提学御史来了,扬言院试要给徽州府剃头,头一个剃的,就是知府亲保的刺头顾悄。
当然,顾家小儿子不自量力,妄图挑衅谢阎王,差点被他当场捏死,这八卦更劲爆。
谢家同顾氏,已经不是简单的不合,而是势同水火。
生死关头,顾家小纨绔踢到铁板,吓得屁滚尿流,为求阎王不杀,如何哭着讨饶更是被众人传出不下十个版本。
其中,青楼楚馆还演出一个风月版,属实令人震惊。
屁滚尿流?哭着讨饶?
听着正经八卦、走在开班路上的顾悄:我不要面子的吗?
但他腾不出手找谢大人算账,十来天的基层教师集训班紧锣密鼓,开课在即。
培训地点,在同悦楼不远处的一间私家宅院。
前后五进,百来间房,供应场地的冤大头自然又是黄五。
顾劳斯美其名曰空着也是浪费,不如做个全封闭式培训基地,盘活资源捞一笔是一笔。
基地捞的第一单,开门红讹的就是吴遇。
毕竟吴知府想打翻身仗,就必须理顺底层逻辑。否则,他在上头纠学风,下面社学还在源源不断生产书呆子,纵使他有泼天才能,也回天乏术。
大胆启用顾悄的一整套新玩意儿,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迅速打破旧例、寻求革新。
这次的培训对象——各处乡里的社师,也很有些讲头。
大宁太.祖穷苦出身,崇尚周制,十分向往昔日“家有塾,党有庠”、“教化行、风俗美”的时代,因而在全国范围内大推社学制度。
乡里五十户结为一社,请一个通晓文理的人当老师,农闲时借寺庙、宗祠、稻场等地做学舍开班授课,教启蒙、教经义,也教大宁律法。
这些临聘的杂牌军,就是社师。
他们没有编制,领不到薪水,束脩全靠乡里一家一户凑份子,文化水平也参差不齐。
富庶些的地方,能重金请到落魄童生、秀才;偏远苦穷之地,压根找不到像样的读书人,乡里为了完成上级任务,但凡识得几个字,通通都被拉去充社师。
顾悄推开门,顿觉亚历山大。
入目一屋子花白胡子老头,齐刷刷搭着眼皮念念有词。
这就好比一百多个秦老夫子影分身开大会。
顾劳斯耳边甚至响起那循环往复、日日不息的“三百千千”。
关键是,一台复读机势单力薄杀伤力有限,一百多台一起轰鸣,实在要人老命。
电光火石间,顾劳斯终于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