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188)
屏风后,谢昭缓缓勾唇。
“悄悄要不要顺便搓个背?在下手艺尚可。”
“可把你能的!旅途劳顿, 最好再按个摩?”
顾劳斯没好气,“你个南方冲凉怪, 知道什么叫搓背吗?!”
……
最终,那套嫩青色小裙子, 还是套到了顾劳斯身上。
为了同衣装相称,谢大佬亲自下场。
握惯刀锋的手,替他挽发簪花,描眉点朱,手法不可谓不娴熟。
一整套组合拳打下来,顾劳斯瞪着镜子里堪称“花容月貌”的娇俏少女,一整个麻了。
真是感谢各路大佬。
你一把寒毒,我一副火毒,愣是给他喂成了个长不高的小娘炮。
二人刚出房门,就撞上前来送鱼灯的汪氏夫妻俩。
只一个照面,大娘就再次迷瞪起来。
这把她眼见为实,终于确认,小娘子就是顾家小姐没跑。
她那死鬼相公,为了瞒下这个秘密,竟昧着良心指鹿为马,哦不,指女为男。
“你个杀千刀的!”她不自觉拧了把汪三的腰。
“竟哄我说这是男孩子???”
她自以为说得小声,可到底低估了自家嗓门。
顾劳斯僵着嘴角,守着最后的体面,微笑着接过两盏鱼灯。
转背就怒踩谢昭一jio,“就我这水平,你诓我说从头到脚处处破绽?”
谢大人虚揽着“她”女装后不甚灵便的身形。
闻言笑着在他脸颊偷了个吻,“我哪里知道,悄悄竟这般天赋异禀?”
天赋异禀的顾劳斯恶狠狠磨了磨牙。
“咯吱”声很有想吃人的架势。
谢大人最懂进退。
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副云纱替“她”掩面,忙将话题转开。
“七夕灯会,咱们这种有家室的,还须自觉掩面避嫌。”
尔后自行戴上那张青铜鹰纹面具。
便一手牵着心上人,一手提着祈愿灯,汇入满川村喧嚣的人流里。
论热闹,七夕比起元夕,不遑多让。
满川村五姓杂居,刨去山林散户,村中就有800余户。
放眼整个徽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村。
整个村庄有六横七纵一十三条青石板道。
夹路青瓦白墙,屋宇错落。
一条清溪由南向北贯穿全村,在村中低洼处,汇成一方天然池塘。
池塘型廓极似半展竹简,汪氏先祖便为其提名——“开卷池”。
取得便是耕读世家、科举精进之意。
开卷池上有化龙桥,一头刻的是鲤鱼化龙,一头刻的是鸭衔芦草。
芦苇生长,常是棵棵连成一片,故谐音“连科”。
而“鸭”之“甲”旁,又有状元之意,二者连雕,寓意便是连年状元登科,鱼化成龙。
只是遇上七夕,状元桥也只当鹊桥用。
七夕灯会,主场便在这池边桥上。
首当其冲的节目,就是舞鱼灯。
辰时初,鱼灯队伍从宗祠出发,沿村中纵横两条中心道舞灯“炸街”一圈。
烟火鼓吹一路不带停,火树银花,相当拉风。
舞灯人都是村民。
元夕中秋大日子,舞灯者众,多有几百人,村里老少齐齐出动。
而七夕这类小日子,只二十几人,以单身待娶俊后生为主力。
青年们每人一鱼,内燃蜡烛,如孔雀开屏般舞得十分抖擞。
打头的若是一个“鱼跃龙门”,随后的便亮出“双鱼争食”、“鲤鱼戏水”。
缀在末尾的也不甘示弱,高低整一个“鲤鱼摆尾”。
灯做的也讲究。
手艺巧的,鱼灯能做出三节,鱼头、鱼身、鱼尾可灵活转动。
舞动起来,如龙鲤悬游,十分逼真。
有才学的,以诗词画作点缀。
鱼也画得雅致,混在在一群没文化的白丁鱼里,甚是夺目。
也有两不沾的,只好剑走偏锋,出卖色相。
夏日短打满是心机,胸口露出一些,胳膊短上一截。
偾张的肌理、滚落的汗珠,阳刚男儿气扑面而来。
实战证明,还是一米八男模最畅销,直撩得姑娘们小鹿乱撞,脸红心跳。
这时候,村中老少都会出来瞧热闹,双方也还矜持。
如此大半时辰后,灯舞演罢,便只留妙龄少年男女,汇聚池边放灯。
这便是灯会的第二个环节,也是重头戏。
——热辣的相亲表白时间。
山人不似城里人穷讲究。
早有互相看对眼的,男女都不扭捏,爽快约个会、牵个手,月上中天临别时,互换信物,不日男方便可使冰人上门议亲。
也有周边村庄赶来觅偶的。
花前月下,公子毛遂自荐,姑娘掩唇轻笑,你来我往太极一番,便又成一段佳话。
只有纯纯来瞧热闹的,才须像谢顾二人一般,覆面避嫌。
免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叫人一腔绵绵情意空错付,闹出个大乌龙。
但气质这东西,哪是一张铜面挡得住的?
谢大人拉着顾劳斯,才在池中放下祈愿灯。
两盏灯火相依偎,尚未漂远,便有一个小姑娘捏着帕子大胆示爱。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本姑娘倾慕公子风仪,不介意给你做小。”
姑娘面容秀美,只是发髻披散,衣裙随便。
在一众精心打扮过的妙龄女子中间,尤为不合群。
要不是全靠一张脸撑着,这般孟浪,还真吓人。
“我长得还行,嫁妆勉强丰厚,还无爹娘兄弟撑腰,公子考虑考虑?”
顾劳斯:……
这征婚广告我能打9分,因为实在是6翻了。
姑娘声音不老小,引得众人侧目。
可一见是她,大家便嘻笑开来,见怪不怪。
“唉,二房怎么又叫这疯子跑出来了?”
“果真人傻,也不知礼仪廉耻,竟当街要给人做小!”
“你们还笑,她这一闹,丢的是谁的脸?
还不尽是咱们汪村姑娘的脸?”
这一声倒是提醒了旁人。
旧时村落,大都是同宗同族聚居,多少沾着些亲属关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尤其是闺中女孩儿名声。
是以几家近亲不得不挺身而出。
抓人的抓人,喊人的喊人,瞧着不像是头一次收拾烂摊子。
女孩儿们以年长些的为首,向着谢顾两人福了一礼。
“唐突客人,实非我愿。我这堂妹,幼时受过惊吓,脑子不太清明,还请客人见谅。”
语罢,“疯子”家眷也闻讯而来。
几个老妈子一边拍着大腿哀叹,一边将女孩儿连拖带拽弄了回去。
几人手脚娴熟,看样子也是老手。
只是那疯子机敏,似是瞧准了谢顾二人不一般。
她灵活挣开婆子桎梏,一闪身就躲到了顾悄身后,还一个熊抱不撒手。
顾劳斯只觉身后一软,便有另一人体温隔着夏裳袭来。
耳畔还有女孩儿又急又软的求救,“姐姐救我!他们是扣押我的人贩子!”
顾劳斯黑线:我看上去这么好骗?
说谎草稿都不提前打一下?你礼貌吗?
不等他动作,谢大人毫不客气揪着姑娘发尾,将她撕了下来。
阎王黑脸,冷气全开。
姑娘老实了,婆子害怕了,世界安静了。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黝黑的深巷中传来。
“惊蛰,休要无礼。”
姑娘一听这声儿,是彻底怂了。
她嗫喏着开口,“爷爷。”
这爷爷不是旁人,正是科考后无缝辞职、乞老回乡的汪铭。
哦豁,顾劳斯八卦的火苗“刺啦”一声全熄。
满心满脑都是如何高效化解这要命的社死现场。
男,十六,三好学生。
校外第一次穿小裙子,就被教导主任抓包。
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