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99)
谢漆连忙回应着不敢,只是再抬头来看梁太妃,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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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高骊在御书房忙得头大如斗,晚饭也直接在那边吃了。原本按照以往的安排,这会他就可以回天泽宫美美地抱着谢漆在床上这样那样,偏生今晚还有谢红泪秘密进宫,整得他焦躁不已。
他在先帝幽帝的记忆那里隐隐见过谢红泪,那时候谢红泪还很年少,并不像现在光彩夺目,整个人看起来透露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枯萎腐败气息。
他并不喜欢这么一个来历阴影重重,看起来城府就不浅的人,不论男女。
只是她有一点不招高骊讨厌,便是说话时嘴唇不知怎的和谢漆有些像,大约是因为都是美人,美人不分雌雄。
高骊正苦大仇深地扒着饭,谢漆就到了。
一见到他,高骊满心的焦躁和不安瞬间都烟消云散,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的大沙漠。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就不能用过度,不然想亲近谢漆的心就会浓烈到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谢漆只要出现在他视线里,好像就能补他的脑子似的。
像现在看到他,他都觉得自己有一条无形的大尾巴在疯狂摇晃,手里的饭都不香了,急忙放下碗,不顾其他人在场便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
“谢小大人吃过晚饭了没有啊?”
谢漆不太自在地扫着书房里的宫人,还有在不远处的薛成玉,干咳着想抽出手:“多谢陛下关怀,卑职已经用过了。”
“……”高骊一下子找不到什么话想说了,就只是这样呆呆的,满心欢喜地看着他。
正想这样看他看到饱,门外传来了求见声。
谢红泪到了。
第58章
深秋临初冬,御书房收拾完,四角的暖炉温出一片暖融融。
但谢红泪一进来,好似将寒霜带进了宫城。
她裹着蓝灰斗篷进宫来,内里穿着一袭月白流云纹缎裙,长发用象牙银珠簪半挽,左腕双银环,右腕白玉镯,一身着装配饰以白为主,不知道的怕是以为她是夜行进宫奔丧。
谢漆在离高骊不远的地方站着,充当护卫的门神,起居郎薛成玉也在一边,看到谢红泪解下兜帽露出脸庞来时耳朵一红。
她是冬雪红梅一样的夺目,美得咄咄逼人,又冷得动人心魄。
谢红泪行礼,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得好似从画中出来,谢漆都觉得眼前一亮,枯燥庄严的御书房都因美人造访而变得蓬荜生辉了。
他瞟向高骊,想看看他有何反应,却见高骊后仰着,整个后背都紧贴在椅背上,剑眉微微蹙着,嘴巴也抿成一条线。
一副避之不及的忌惮样。
谢漆心里默默,忽然感到神奇,暗想他当了一个多月皇帝了,看起来还是没沾染到长洛的贵气和世家的横气,还是那么“不值钱”。
谢红泪恭敬且优雅地行礼跪安,礼节毕后说的第一句题外话确是关于谢漆的,自称是当日在东区目睹他比武取胜,倍感崇敬,又想到习武之人经常受伤,身体恐怕会留下许多伤疤,而烛梦楼正好有许多自制不外传的祛除伤疤的良药,此次闻召入宫就带了一些来呈上。
朴素的檀木小匣由一双柔夷呈上,高骊脸上的抗拒一下子淡化了不少,看了好几眼谢漆,原本冷冰冰的眼里泛起了些笑意和怜意。
谢漆总觉得这看起来怪怪的,往旁边薛成玉一瞟,眼尖看到了他在手册上飞快地写:“花魁娘子夜入宫,先呈良药赠谢卿,帝颜阴冷复转晴,可知夫人外交重也。”
……夫人外交是什么东西?
这起居郎是在写什么东西,到底是记录青史还是写民间话本?
按照吴攸的剧本,谢红泪会得召入宫是因高骊当初在烛梦楼一见难忘,今夜初次进宫,高骊想怎么打发都行,但必须让她在宫里待满一个时辰。
这只是给外界一个表态。
高骊虽然配合了接见人,却干巴巴地坐在椅子上望天望地望谢漆,谢红泪行完礼他赐座,然后他似乎就打算这么干坐着熬过一个时辰。
好在谢红泪非寻常人,坐了一会儿便主动找话题聊开:“民女有一友人擅丹青,前日突发奇想欲前往白涌山取景作画,民女与之同往,不觉白涌山有何壮丽,倒是见城郊的北境移民生活图景,颇为值得入画。”
高骊一下子来了兴趣,挑眉问:“你见过城郊的北境老少?”
谢红泪笑不露齿:“是。”
高骊有好一阵子没去看看他们了,自然而然地问起他们的情况来:“那些父老们状况如何?”
谢红泪便浅笑着娓娓道来,说到烟囱几何,背柴几人,孩童几团,将北境移民为过冬准备的画面说得绘声绘色。
高骊问起记忆中的几户艰苦人家,她也答得有理有据,将那些人的行为举止描述得不差分毫,仿佛是把所有北境移民的情况都摸透了。
光说还不算,她含笑行礼:“民女画技虽一般,却也略通几笔,民女斗胆借陛下的万金纸墨一用,好将目睹的北境移民生活画与陛下观看。”
高骊乐得让她打发时间,宫人们麻利地将桌子搬到她面前,纸墨和颜料备上,谢红泪解开斗篷,一手执笔一手敛广袖,就这样落落大方地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作画。
谢漆略通画技,在不远处看了一会,看到她风轻云淡地将城郊的背景远山轮廓画完,顷刻间就换了细细的画笔去勾勒延绵的画脊。
这可不是画技一般。
高骊那边终于不用再虚伪地惺惺作态了,便朝谢漆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谢漆乖乖到他身侧,高骊叫他来其实也没什么正经事要干,单纯就是想和他贴的近一点,但脸上假装非常肃穆,提笔就在面前的纸上写他的名字。
谢漆看了两眼幼稚的皇帝陛下,眼观鼻口观心假装没注意到。没过一会儿高骊笔尖刷刷的,手在桌子底下拽了拽他衣角示意他看过来。
谢漆便垂眼,结果看到高骊那纸上画了一只小猫。
为什么他能看出来那是猫,是因为高骊非常贴心地在旁边标注了。
至于那画工,只能说是和猫毫不相关,歪瓜裂枣裂得要变成另外的物种了。
谢漆心中正觉得好笑,就看到高骊用笔把他的名字圈出来,画了一个箭头指向了那只猫。
谢漆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什么玩意儿这?
有你这么画的吗??
高骊自己穷开心,画了一只还不够,又铆足干劲画起第二、第三只猫了。
谢漆眉毛抖动地看着他画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移开了视线,心中摇头腹诽实在是太伤眼了。
尤其是等到谢红泪做完画把画作呈上来时,谢漆一看,顿觉眼睛得到了一万分的治愈。
不过是四四方方一张平面纸,谢红泪勾勒出的远山近屋却仿佛是流动的,颜色用料运用得相当之巧妙,且画作上的人物惟妙惟肖,得形又得神,根本就是大家之笔。
高骊也算是见识到了世间的参差,默默地把他画的歪瓜裂枣小猫群盖住,搜肠刮肚地找好词好句夸赞谢红泪的画。
谢漆本想遁回他刚才的位置,但又因为那画实在太漂亮了,忍不住便多看两眼,却突然发现了画中藏了一个熟悉的女子面孔。
谢漆认出那张脸是谁的时候,脊背顿时发麻,眼锋凌厉地看向堂中亭亭玉立的谢红泪。
谢红泪依旧是含笑垂目,颜如观音,声如黄鹂,从头到脚却仿佛拢在一团迷雾当中,千看万看都如看镜中花。
一个时辰煎熬但迅速地结束,谢红泪到点便恭敬柔顺地告退,谢漆借口送行来到御书房外,方见外头的天地下了纷纷细雨。
“多谢谢大人送行。”谢红泪系上斗篷,机灵的宫人折返去拿御制的伞,一时间,近处没有旁人。
谢漆低声地急迫追问:“谢小姐画中的西北方向第三人,那个寥寥几笔勾勒的玄衣女子,你当真见过她?”
谢红泪不知有无听清,只在斗篷里望细雨,柔声道:“谢大人,民女呈上的那些祛疤药有良效,谢大人得空时不如试试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