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39)
谢漆不知道谁能让他脱离沉溺,至少他不行。他都得死心几十遭加死透一回才郎心似铁,不知方贝贝这样更加一根筋的家伙要怎么卸下木枷。
“那毕竟是我主子嘛,他还小着呢,等长大了就更明事理了。现在他就很有世家风范了,昨天吴世子去和他坐了一下午,他可开心了。”方贝贝说着也笑起来,“就是大半夜梁家那边来人,他那混子表哥又惹麻烦了,说是在东区闲逛时被人打晕……”
他看向谢漆,眼神顿时有些复杂:“我在一旁听着那表混子的表述,一听就知道是你和三殿下。谢漆,你……五殿下真的把你送给了三殿下?还是那位仗着要登基成新君了,点你的名字搞了一通强取豪夺?”
谢漆比了个手势:“打住,你别这么看着老子,跟我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和你想的不太一样,五殿下那时不算铁了心要放弃我,三殿下也不是什么强盗头子,是我自己先决断了,从前在文清宫的四年一笔勾销,我想重新开始。”
方贝贝不信:“诶你这人,是不是进大火里烧完通身还剩张嘴啊?就你嘴硬!五殿下多好啊,斯文俊秀温柔体贴的,他可从没有打过你,三殿下这么魁梧,又这么凶,护国寺那回你又不是没看到,那王八拳抡的,他要是揍你,你这小身板挨得住吗你?”
谢漆幻想了一下高骊想揍他的情形,他应该会跳上屋顶一路飞奔,一边飘一边喊“小狮子要发飙了”。
然后高骊应当会在地上委委屈屈地抱头,但是嗓门很大地控诉:“你欺负我上不去!”
这么想着,他甚至暗戳戳地期待起来。
“喂,你想什么呢你?”方贝贝又去怒搓他的脑袋,“你居然还能笑出来?谢漆,你是不是受太大刺激脑子不太好了?要不没事多吃点猪脑花补补吧?”
“去你大爷。”谢漆反手掐住他后颈把人按低了重心,“你才得好好补补,我把俸禄支出来了,我去买点肥嫩多油的猪皮给你补补,补到你以后洞房花烛夜能高照一夜红烛。”
方贝贝反手和他拆起招来:“哎呀!流氓!”
两人比试了好几套拳,从好端端地坐着变成四肢翻转打出残影,脚下瓦片楞是一片没损坏,打得难解难分时,鹰在空中飞啼,动手的两人才停下。
“殿下要出府去。”谢漆吹哨指引大宛跟紧,说着翻身就跳下屋顶,方贝贝连忙跟上:“九殿下也要出去,他们是不是同一道的?”
谢漆在脑中整理今天八月十六有什么重要事件,思索一番后想起来了:“今天是大封夜的宋家余孽、外敌斩首示众的日子。”
“这和两位殿下有什么关系?”
谢漆有些了解高沅的疯和坏:“恐怕是你殿下邀请我家那位去观刑。”
“哈?”
方贝贝还不信,等落地赶到高沅身边,果真听到他笑眯眯地说:“今日宋贼枭首示众,我请三哥一起看个热闹去。”
高骊没有换文服,看到谢漆神色缓和了冰冷:“小谢,还没吃早饭呢,你饿不饿?”
谢漆赶到他身后跟好,内心腹诽着怎么人前又把他叫成这称呼了,轻声道:“殿下也是,观刑恐怕影响胃口,不如留在府中吧?”
一旁的高沅笑起来插话:“三哥,奴仆主意太多可不是好奴,小心耳边风,枕边云云啊。”
谢漆舔过后槽牙,高骊拉住他胳膊明目张胆地偏爱,冷淡道:“总比九弟把侍卫打成哑巴的好。”
高沅还是笑:“绛贝,你看你,一声不吭的,叫一声狗叫给三哥听听,这才不叫人误会。”
方贝贝静了片刻,恭敬地叫了。
高沅正事办完又开始抽疯了。
高骊冷冷地扫了一眼,不再出声,和谢漆一起去骑马,前往东区北边玄武门的刑场。
路上谢漆轻声问他为何答应高沅同行,他控着缰绳靠近谢漆轻声笑:“谢漆漆,你不觉得这世上恶有恶报的事并不是太多吗?有一件是一件,那么严重的战乱结局,我想去见证一下。”
原来如此。
谢漆叹息一声朝他笑:“我就是担心殿下待会受不了那场面。行刑的是梁家的刑部,他们惯会用酷刑,殿下,你小心看了作呕。”
高骊顿时皱了皱鼻子:“不会吧……我也是从北境的战场上出来的,应该不至于吐出来。”
谢漆轻声细语:“忍不住时就朝我眨眨眼,我到你身后去捏捏你的穴位,帮你缓和一二也是好的。”
“好好好,这个好。”高骊眉飞色舞,“那我以后要天天冲你眨眼。”
谢漆失笑。
这小狮子真是,正经时能唬人得很,憨傻时又真的是可爱到让人想去摸摸脑袋。
赶了一会路,众人到达玄武门刑场,高沅根本是一早就预定好了最上好的酒楼观测点,诚邀他们一起上楼后,那靠窗的一等座上甚至摆好了各色精致早点。
谢漆在心里不住骂变态。
高沅就喜欢看人折磨人的致残情景。
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高骊还没有意识到对面高沅的扭曲心理,他倚在窗口俯瞰下去,轻声道:“那么多围观的人,不是在哭就是在骂,也不知道有多少户家破人亡。”
高沅无动于衷地拿过一盘早点慢条斯理地开动,说话开始阴阳怪气:“三哥罗汉身躯,菩萨心肠啊。”
高骊不理他,亦或是触景生情,只发着呆看那些围观的平民。
行刑的时间很快到了,高沅端着一盘早点靠在窗前,满脸沉醉地望着窗下。
谢漆还没有被刑场震到就已经先被高沅那副模样恶心到了,眼观鼻口观心地望着窗外天空,不一会儿看见了大宛在空中翻飞,凝神看了一会,原来是大宛记得高琪,巡视时发现他也在离这里不远的某处。
那个在韩宋云狄门之夜哭哭啼啼的六皇子,此刻脸上烙印着罪,不知在哪一处静静看着他的族人被行刑。
很快刑场上的极刑开始了。
高骊的目光从百姓的身上转移到刑场,只看了一会儿就别开了视线。
他看向谢漆,睫毛颤抖地眨了又眨。
谢漆二话不说到他背后去,几根手指不动声色地摩梭着他的脊背,安抚了好一会,才感觉到高骊的肌肉放松下来。
刑场上原本还有百姓的痛骂声,然而随着时间流逝,骂声逐渐也变小,只有邢台上一声又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久久回荡。
现在,满桌的精致早点在他们眼里都是让人作呕感翻倍的毒物。
只有高沅神情享受地看着窗下,用着美食。
他一边吃,还要一边介绍他认为非常出色的酷刑手法,说不到几句就被高骊粗暴地骂了:“闭嘴!没人想听这种东西!”
高沅酒醉一样靠着窗台,笑得眉眼舒展:“三哥何必生气呢?那些杀我们族人的云国和狄族人是死有余辜,那宋家人造反弑君,引狼入室,也都是些死上一百回都不够赎罪的。他们正是这祸国根源,就该饱尝刑罚而死,不然一刀就把脑袋砍下来,也太便宜他们了。玄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谢漆骤然被叫到,一动不动地假装受到惊吓没听见。
高骊冷冷地开口:“宋家造反祸国,源头不也还是皇帝老儿自己昏庸无道,才放外敌进来。老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先帝罪这么大,高家人怎么不一起上去被灭九族?高沅,你说这个理对不对?”
高沅大笑起来:“三哥真会开玩笑,皇室要是都没了,这晋国也就要亡了!”
“天塌下来太阳照样升起。不过是没了一些蠢货,晋国人该活的活,该过的过,这么把自己当回事,怎么不上天当老天爷去。”
谢漆侧耳听着高骊说话,越听越想摸他脑袋叫好。
“要是没有我们高家人在维持这个晋国的运转,别的不说,北边的狄族人入关,那可怎么办?”高沅冷笑着,“到时候那批野人强迫着中原人和他们生孩子,生出一堆杂种,那可就太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