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69)
上任的年轻起居郎名叫薛成玉,生得眉清目秀,身上有一股子不谙杂事的文士天真,说得好听是文官直臣,说得难听就是有点呆呆的。
薛成玉夹着册子和小笔来拜见高骊时,谢漆也在不远处看清了这年轻得有些过头的起居郎,看他容貌清秀和呆头呆脑的惹人怜爱的气质,心中不由自主地乱想,如果高骊是断袖,也许多加相处,说不定会看上起居郎。
薛成玉一上岗便一板一眼地步步跟紧高骊,经常在手里的册子上挥墨如书。高骊起初因他跟得实在太紧,敲着桌子冷冽地警告他注意分寸,薛成玉并不像其他宫人一样对他的凶冷表现出畏惧,只是又呆又认真地行礼。
“陛下,微臣的职责便是跟紧您记录,请您不要妨碍微臣的公务。”
高骊被这话给气笑了,但谢漆在一边看着,错以为这是高骊对起居郎青眼有加的表现。
于是他内心复杂地去悄悄调查起居郎的家世和为人,把人家祖上九代都给刨干净了,依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薛成玉真真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枝荷叶。
因起居郎认真上岗,谢漆便也不再接近高骊,虽然距离不远,但也嫌少再密谈,擦肩而过才有短暂的呼吸交错。
谢漆原想,如果高骊嫌弃起居郎跟得太紧了,怒不可遏地发脾气了,那他便想办法让高骊喘一喘。
但高骊大约是并不抗拒薛成玉的做派,并没有发过脾气。
于是他便也安分守己地做好侍卫的本职,不再多言。
倒是踩风好几次守夜后,多嘴地向他汇报提感想:“恩人,我还是觉得陛下身边无人,看起来太寂寞孤清了。好几次我都看见他半夜睡不着,摸着旁边的枕头发呆了。这人呀,食色性也,我这底下咔嚓掉的,都觉得要找个人来陪一陪呢,更不要说陛下正是好年纪,血气方刚的了。这如今后宫也无人,恩人你看,要不要私底下运筹几番?陛下闷闷不乐时,歌姬也好,舞姬也行,让陛下解解闷儿啊?”
谢漆想了想:“你觉得……撮合陛下和起居郎,可行吗?”
也不知怎的,这念头化成话语说出来,舌尖都酸溜溜的。
踩风小脑袋瓜一亮:“恩人你比旁人都了解陛下,说得一定有理,那我试试!”
谢漆点点头,卷走了舌尖的奇怪苦意。
第41章
此日九月二十,谢漆和御前近侍换过班值,到了僻静的侧卫房,跳上屋顶和手下的几个小影奴碰面。
头顶大宛悠闲地飞着,几个影奴感觉到舒适的安全感。
果然,对于影奴而言,屋顶才是避风港。
甲二汇报起唐维的行踪:“大人,唐维大人身体养好之后,开始在长洛城中奔走了。”
谢漆心道太好了,速速联合打群架!遂转头嘱咐要汇报梁三郎情报的乙一:“把梁家雕花烟一系列的情报传给唐大人。”
在西北护卫路上,那个惨死的少女偶尔还会在谢漆的脑海中晃过,梁家造的杀孽保不准石破天惊,而且那雕花烟一系列的烟草……谢漆难以忘怀脑海中不时浮现过的记忆片段,有些怀疑自己前世被高沅按着吸食过,只是他记忆不太连贯,恐为药物之故想不起来。
这时乙一满脸八卦的小表情:“对了大人,那梁三郎经常到烛梦楼去,十次有七次找谢红泪姑娘,像是有恋慕之心。”
谢漆眉尾一动,恋慕?就那梁三郎的样子?他只怕是梁三郎去欺凌谢红泪。
如果以后有机会,他想亲自去和谢红泪谈谈,那位女郎现在应该站在吴攸那一边,但看她谜团重重,保不准也可以策反过来。
想罢,他看向盯梢吴府动向的甲二,甲二扑灵扑灵眨着眼睛,震惊地看了乙一一眼:“大人,吴宰相平日一直忙着朝政,吴府越回越少,因下月他国使节来,他下朝后常到东区去和韩志禺大人一起督工,每到东区便绕路去代闺台。回了西区,他则常去西区的烛梦楼,呃……也是十次去七次找谢红泪姑娘。”
话音一落,众人大眼瞪小眼,甲三问得比谢漆快:“他们都找同一人,不会撞上吗?要是撞上了,不会吵起来吗?”
甲二和乙一互相挠挠头:“没发现这样的情况诶。”
谢漆干咳了两声:“好啦,别八卦那些大人物们的皂角韵事,东宫和九王那边有什么情况么?”
初入宫时,他和谢如月见过几回,那少年穿上朝服的模样像个偷穿成年服装的小孩,慌里慌张地求安慰,谢漆便依照着前世记忆列了些东宫需注意的事项列给他,大抵是有些裨益,谢如月近来没有再来找他了。
至于高沅,那家伙岁数小,一贯懒得掺和朝政,平日里梁家供养着他,他便只是纨绔般地混吃等死,但梁家一旦出事,他倒也站得出来。
“九王近来一直居家不出,除了定时去慈寿宫向梁太妃请安没有其余动静。东宫那边,何家在催太子殿下与何家小姐定亲,不过太子一直用借口拖着。”甲四脸色有些古怪,“但太子自从搬进东宫后,每晚都点了不同的宫人入夜侍宠,私底下悄悄办的。”
谢漆有些吃惊,倒不是吃惊于高瑱会突然寻欢作乐,而是吃惊于谢如月并没有把这事告诉他,想来是他处理得过来?
旁边几个小影奴神情也都有些古怪,其中一个大胆咂摸道:“殿下会不会是因为玄漆大人不在那边了,就失控了啊。”
谢漆满脸莫名:“太子有手有脚有脑子,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若太子不听他人言执意放浪形骸,那也是东宫自己的因果。”
小影奴们面带唏嘘之色,到底是看过了四年的旧主,旧主比从前堕落,心里便总觉得难过。
谢漆挨个摸摸脑袋,柔声说起了些开心的事:“好了,回去继续当值吧。此间局势好了许多,三日内我去向陛下请求给大家赐名,玉玺一盖,以后我们全都有名有姓了。”
小影奴们顿时双眼放光,甲二激动地搓手挠脸:“玄漆大人,那、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我们可以脱离奴身啊?”
“那是自然的。”
甲二的眼睛和脸一起涨红了,捏着自己的耳朵自言自语道:“那以后娶妻生子就不用怕了吧……”
谢漆惊了一下,啼笑皆非:“好哇,你才多大就想着娶妻,是有心上人了?”
“没没,卑职这就回去当职!”甲二捂住脸支支吾吾地跳下屋顶去,其他小影奴见状也笑着向谢漆抱拳,随即矫健地翻下屋顶去。
谢漆看着跑远的小影奴们,内心泛起一种老父亲似的感慨——啊,青春啊。
他是没有这种心境了。娶妻生子,这辈子是不必想了,下辈子再想吧。
谢漆返回天泽宫去换班当值,内心翻涌着给十五个小影奴拟定的名字,料想现在时机合适,应可以向高骊申请给十五个小影奴盖章了。
回去时正是傍晚,高骊应当准备用膳了,果然到天泽宫后就看到小桑和踩风端着膳食往里送。
谢漆提前到门边和同僚换班,同僚是上届御前侍卫,经历过真刀枪剑雨后顿悟人生真谛就是平淡是福,最爱回家躺尸,能不干活就不干,真干就好好干。谢漆又提前来换岗,同僚心里谢意涌生,换班时小声道:“小谢哥,你又早来了,吃过饭么?没吃的话晚上兄弟请你。”
“吃过了。”谢漆笑了笑,“刘兄去休息吧。”
不过是几句话的换班功夫,同僚刚走,谢漆抬眼,意外看到高骊竟站在天泽宫门的不远处之前,一身修身束袖的武服,肤色透着微红,气息有些不匀,看起来应当是跑去练武,到饭点才回来。
起居郎薛成玉依旧拿着小册子,边走边奋笔疾书,高骊在前面停下了他都不知道,一不小心直接哐当撞到他后背上,呆呆地弹坐到地上。
谢漆看到薛成玉的呆气,忍不住低头抿唇笑了。
笑了片刻,听得高骊的脚步声走来,不知怎的,直觉感觉皇帝陛下的心情不是很好,忙收敛笑意,低眉顺眼、不苟言笑地站岗。
高骊走到他身边时脚步停顿,身上的低气压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