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297)
十三州里都有霜刃阁的影奴,一鹰传遍北境线,日出之下,十三州的城门像金鳞一样打开。
结尾写道他们已经毫无阻碍地通过了七州:“天苍地广,狄族在望。”
谢如月在信里将一切尽量精简地描述,这封信报寄出是在四天前,按照信里的行军速度,现在至少到了两族的交界线。
谢漆读信时被字里行间的北境天地震撼到了,恰时入夜,窗外雨声滴答,粘稠湿热的东南现况和信里的广袤干燥形成强烈对比,他读完信抬头问床尾的人:“以后我能去北境吗?”
床尾的人正忙忙碌碌地在给谢漆的左腿换药,虽然他自己也是个诸伤未愈的伤患。谢漆的目光游移在高骊额角和下颌线附近的几道未消除的疤,就像看到一把绝世好刀被砸出了几道裂痕一样痛惜。
高骊的想法也差不多,他小心翼翼地轻抚谢漆的腿,膝骨、踝骨有不同程度的碎裂伤,受炮火流石影响的外伤不少,给他心疼得眼泪汪汪。
他摸摸谢漆白皙的小腿肚:“你这条腿不保养个二十年,铁定受不了北境的风寒。”
谢漆楞了楞,正色地训斥登徒子:“换药就换药,堂堂陛下诈骗人就算了,举止怎么这么二流子。”
高骊改成低头用鼻尖蹭他小腿肚上的青筋。
雨声把谢漆无地自容的“滚”掩盖住了,高骊假装没听见,我行我素地给他换好药,大手扣到腰上就要给他上半身的外伤涂涂抹抹。
五月时谢漆也给高骊换过药,当时看着高骊顺服又炽热的眼神没忍住啃了一口,这回攻守易换,高骊没啃咬亲吻,但有数次摸摸贴贴,头发丝都被解开从发根撸到发梢。
旖旎气氛只要一出现,谢漆必谈正事:“应、应对狄族,北境能做到固若金汤吗?”
“能。”高骊口干舌燥,“当初我派了老将和秦箸去边境驻守,配合破军炮威慑,怀柔和震慑一起用,这几年内狄族人不敢造次的……”
雨季来得应时和安全,创造了这难得的战时休养。
高骊天天在雨夜里过来,天亮前离开。每天晚上他照顾完谢漆就拉过桌子拼成简易木床,和谢漆躺在同一张床上,不能抱他就用指尖勾住他柔顺的发梢。
谢漆第一天醒来时大悲过,流干泪水后又恢复成精密的冷机器似的,夜里伤疼也不会出声或动弹,只是安静地看着躺在身边的高骊。
高骊说他夜里睁着眼睛的模样很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异瞳猫,谢漆不置可否,睡不着便伸手摸高骊的头发,把他毛扎扎的卷发揉着玩。
今晚本该继续共枕,但高骊给他换完药后,靠在他耳边轻蹭闷声:“煦光,今晚有事,我就不陪你了。”
谢漆耳根被他灼热的气息喷得有些痒:“好,陛下只管去,不用操心我的。”
高骊闷闷:“就操。就操。”
两声不同,谢漆干咳一声:“陛下准备什么时候解除假死的消息?”
高骊被他的反应萌到闷笑:“现在不是时候……我才‘死’一个月,怎么够高沅把好名声传满天下?”
高骊宣布死讯,除了配合长洛的霜刃阁逼迫高瑱谋反,还有前线作战的考量,和韩家之后的梁家桎梏。
不可否认的是东境处在梁氏旁支的多年管控下,全线早已联合成一股麻绳。这里和北境不同,北境地域三千里只有十三州,各州距离遥远不易连线,东境两千里却是打了串死结的官官相护,不能用北境的暴力镇压方法来对付东境。
高骊最初带军亲征,经过邺州后就和唐维明确了这现状。许开仁从考察里推测梁氏用烟草商贸和云国私下结交,罪同叛国,行军时也有影奴汇报,发现有梁家官商合力掩埋、销毁烟草的脏事。
还有东境线上可能持续了长久的贩人买丁之事,这些高骊都得知了。
出征时他带了五万庶族行军涌入这里,要做的事不止打仗。
高沅一被推到明面,各城的世家官商在应对军事的动员和调配问题上直接高效起来,不止是本家的梁奇烽大力督促,本身家族大利就是他们的共识。
想扳倒梁家,就该让它先急剧膨胀,和梁奇烽一样产生梁氏可以超过吴氏那样膨胀。梁奇烽以为皇室只剩手里的高沅,根本不清楚吴攸手上也有,继其他世家被分瓜、被肢解后,最大的吴梁终有雌雄高下的一天。
吴攸一直把高骊推在明面上做挡箭牌,现在高骊从靶子上跳下来,大好的红心靶,吴梁就该自己去掰手腕。
谢漆一点就通:“明白了。”
高骊刚要夸夸他,又听他说:“我还以为动脑子这种事你只会交给唐维。”
高骊哼了哼,咬住他腮边一块肉,又咬又嘬的,作弄出个红印子就响亮地亲一口:“那是因为我讨厌高沅,他缠着你。”
谢漆半边脸潮红,用舌尖顶起被咬的腮边,把朱砂痣顶了起来,高骊忍不住又去亲那颗痣。
长在他心尖上的痣。
他憎厌摧残过这颗痣的高沅,憎恶舍弃过、又妄图复制过这颗痣的高瑱。
这明明是他的痣。
他为什么会在别的世界遇不到,护不住。
这么些天了,高骊一直安分,眼下一开小戒,亲吻很快转移到唇上,继而探入到唇齿舌尖,鲸吞蚕食一样对着这一小块领地吞食掠夺。要不是谢漆负伤和初七将临,谢漆的口津怕是都要被他榨完。
谢漆直到他松口才颤颤巍巍睁开眼,神情糜弱,神智却异常灵敏:“你听到……高沅说过的疯话了?”
高骊心里的情欲当即被难言的怒火和悲凉掩盖,他轻啄谢漆的朱砂痣哄他:“嗯。我知道那都是疯话,我不当真,我只会生气。”
“那就揍他。”谢漆还吐着喘息,脸上热潮,但说话冰凉凉的,“我迟早打断他的牙,让他分批吞下去,看他还能不能口齿清晰地说疯话。”
高骊乐了,郁气顿时被他驱散。
他的老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也还是能杀气腾腾的。
他很喜欢这股生机。
第182章 二更
七月七,乃是韩宋云狄门的第三周年。
晋国内有预谋地扬起了一场舆论,批判针对云国和韩家。韩家自不必说,高瑱谋反时没杀民众,但命韩家血洗了大批从一开始就支持主战的寒吏。
朝堂中枢不明前线实况,剩下的多数世族官员自然又有议和的声浪,民间对云国的国仇家恨舆情就是在此时重沸的。煽动之下,长时间的战事供给带来的倾颓低迷被一扫而空,主议和的官员在上下朝路上差点被臭鸡蛋砸翻。
舆情从长洛一路传出海内,到七月十日时,第四批援军就在这主战必胜的鼎沸声浪里到达月湾城。雨虽然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军心却再次振奋了上来。
唯一令人感到意外的就是谢青川也在援军当中。
唐维和他见过了几次,被他的观察视线弄得既纳闷又不舒服,于是去见谢漆时把这人也列在了最近的要务中。
谢漆也知道这人特殊,他一来就有影奴暗中盯着他。梁奇烽派来的直系不少,底下还来了一队梁家自己的暗卫,很快在明面上驱逐了影奴,接手护卫高沅的任务。
但好笑的是,高沅一觉醒来发现一直监视他的影奴被赶走了,气得对着自己人破口大骂。
唐维说到这时都摇头发笑,他就担心高沅被梁家人和谢青川的言论举止影响,不肯和高骊的旧部配合,结果他发现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高沅并非不明白,他就是不认理。
梁家人估计是又无奈又抓狂。
雨越下越大,晋云两军都难以开战,后方就成了庶族杂姓和世族梁氏的争斗和融合。唐维脚不沾地,噼里啪啦说了些话就要挥手作别,谢漆哭笑不得地拉住他衣摆。
谢漆如今对他少了分疏离,多了分同袍谊,语气也跟着熟稔起来:“你等等,我一句话都没说呢。”
唐维便又坐下:“怎的?”
谢漆复盘六月埋伏云军的诸事,挑出李无棠的事单独说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