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33)
高骊赶紧接过帕子,飞快折成一个三角的祈福包塞进怀里,桌子上的油纸也不放过,捋平了擦干净了,心灵手巧地折成了个仙鹤状。
谢漆大为震撼:“……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高骊神采飞扬:“这都是很好的物件,我得珍藏起来。”
谢漆想,北境那边物资匮乏到这种程度么?
高骊凑到他跟前笑:“我耍枪去,谢漆漆,一起晨练吗?”
谢漆不自然地后仰:“改天再和殿下同乐,今天有些疲乏,我先睡个回笼觉。”
昨夜吴攸说高骊是“见色起意”,他不太明白,自己算什么“色”?
而且高骊又不是高沅,不是断袖。
他在军中混迹二十多年,与将士的肢体接触肯定也没有什么拘束,吴攸是放眼看人没袖子。
“那你快去睡。”高骊屈指敲敲他额顶,“睡不够更要长不高了!”
谢漆又被戳到痛点,转身拿着个后脑勺对着他了。
高骊发现了能拿捏他的地方,满心雀跃地回去,祈福包和仙鹤纸放妥了,今日的晨练是前所未有的快乐。
但他很快发现后面的晨练也很快乐!
后面的几天谢漆都在一边认真地看他耍枪,说是发现他的枪法有奥妙之处,想在一边观摩观摩,还问他是否介意。
高骊大呼一声“高兴还来不及”,长枪耍得更起劲了,他的爱枪是三节钢枪可拆卸,他还拆了耍单枪和双枪,一回头看到谢漆小猫一样目瞪口呆的神情,又是羞涩又是自得的,唯有快活二字能概括。
他自己晨练完还会去揪杂牌军起来聚在大庭院里一起练拳脚功夫,谢漆便跳上屋顶坐在上头看他们,愈发像只漂亮小猫了。八月十二那天开始,他看到谢漆甚至召来他的下属们,一起蹲在屋顶上看他们操练,那脑袋紧挨着的模样,更像一群小猫猫开会了。
每天清晨,高骊看他们都觉得萌哒哒,并不知道自己在他们眼里也很有趣。
八月十五的清晨,正是中秋佳节,美好的一天从观察高骊开始,谢漆带着小影奴们坐在屋顶上看他在底下带头操练,问道:“你们看,三殿下像不像某种大动物?像哪种呢?”
小影奴们每人手里一个热乎乎的大包子,探头探脑地抢答:
“像大灰狼!眼珠子冰蓝冰蓝的,拳法很凶。”
“我觉得像他养的那只海东青,虽然魁梧,动作却很利落迅速。”
“那还是大鹏更像一点。”
“三殿下也挺像熊的。”
“其实我觉得三殿下像棵大树……”
谢漆听着他们越来越离谱的回答,揉着后颈不住地笑。带他们来是想建立小影奴们对高骊的认知,也观摩一下他的武功路数,因他总觉得高骊的一招一式虽然与霜刃阁的路数不同,但似乎一脉相承,只是现在还看不出真切。
起初小影奴们悄悄拿他与高瑱比较,失望之情是溢于言表的,大家见惯了四年的世家风流,乍然见一个从北境来的接地气大块头,横竖怎么看都不对劲。
不过到底是同出武路,多见几回便觉得亲切,亲切到想下去和他比划比划,当然被谢漆制止了:“三殿下天生神力,千万别跟他硬碰硬,得以快取胜,不然吃大亏。”
他腰上被捏出来的淤青还没散呢!
真是个离谱的大家伙。
这会听他们把高骊一顿比喻,谢漆也在想什么样的猛兽像他,听来听去总觉得不够贴切,自己又想不出个精准的。
想到高骊晨练完跑到屋檐下呼喝:“谢漆漆!一起吃早点吗?”
谢漆从善如流地应:“吃。”
随即跟个没事人一样跳下高高的屋顶,仰头和高骊一边说话一边走去。
徒留小影奴们捏着大包子风中凌乱:“难怪玄漆大人不和我们一块吃……”
其中一个少女瞪圆眼:“这是重点么?关键是三殿下叫玄漆大人什么,好生肉麻。”
“谢……谢漆漆?”
重复完称呼,小影奴们齐齐地“嘶”起来,鸡皮疙瘩满胳膊。
“其实这也还好。”甲二咬一口包子,睿智地发表高见,“要是殿下叫大人谢谢漆,那就太好笑了;如果再叫成漆子、小漆子,那才是可怕,和叫媳妇一样。”
其他人:“……”
走远的谢漆并没听到那些后来让他羞到想钻地缝的称呼,只专心地和高骊说话:“今晚是中秋,殿下逛过长洛城的夜会吗?今晚就有哦。”
他说话会暗搓搓的,高骊则是直愣愣的:“你陪我一起去吗?”
谢漆点点头:“去。”
高骊便笑了:“好!”
两人一块走去吃饭,高骊不喜欢让宅子里的奴仆跟前跟后地侍候,自己去厨房拎了两大食盒回房,一进他的房间,谢漆第一眼看到倒挂在窗台睡觉的海东青,这已经是他第四次看到这鹰懒塌塌的了。
他看着这总是睡觉不巡视干活的海东青,终于忍不住向高骊发表疑问:“殿下,它真的是海东青吗?这么懒,是杂交的?”
高骊连忙澄清:“纯的纯的,有时候小黑也很勤快的!”
说着就打开食盒放到窗台,屈指一敲碗,海东青火速探头,离弦之箭一样飞过去大快朵颐。
谢漆内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失语,但看高骊一脸喜滋滋展示宝贝的模样,便也扯着嘴角夸昧良心的话:“不愧是海东青,爆发的速度真敏捷。”
高骊笑着过去拍埋头干饭的海东青脑袋:“是啊,你看它这速度,多纯,差一点就饿死似的。”
谢漆又忍不住,再问:“那……这么威武的海东青,为什么给它起名小黑呢?”
高骊道:“驯鹰的时候我总是朝它笑,长大后发现它对我的笑声最有反应,所以就叫它小黑了。”
——看来他从前的笑声是“嘿嘿嘿”。
吃早饭时,谢漆极力开导自己,海东青嘛,叫什么都行,何况是那么一只以吃为大的海东青,笨笨的,名字朴素点也没什么。
等吃完早饭,他还是怀着哀悼的心情看了一眼还干饭干得不亦乐乎的海东青。
这可是海东青啊。
海东青啊。
旁边的高骊浑然不觉:“长洛城很多好玩的吧?谢漆漆,你经常去哪玩?”
谢漆下意识地回答:“花灯铺和点心铺。”
前者是为高瑱,后者是因高沅爱吃如意糕。
他捏捏后颈转过话题说起长洛城的布局来,两城区四城门十二主街七十二坊,他说得仔细,高骊便听得认真,末了问道:“我之前跟吴攸说希望把北境已故士兵的老弱妇孺家属迁到长洛来,他说安排他们在城郊落户,这是好还是不好?”
谢漆给了折中的评价:“合适。东区恐怕还不能容纳那么多外来人口,城郊是最合适的。如此说来,殿下的副将袁鸿和军师唐维快要起动了?”
高骊点头:“现在局势算是好了,我正准备修书给他们,要是能在重九前赶来,喝杯菊花酒就好了。”
吴攸还没有将九月初九办践祚大典的大事公布,他只沉浸在兄弟相聚的喜悦里:“袁鸿和唐维很好玩,谢漆漆,等你见到他们了,应该会喜欢他们的。”
谢漆应了好,心中想的是来活了,前世这两位一入长洛就被刺杀,这回可得护好,切断高骊沦为孤家寡人暴君的长路。
至于吴攸口中的借高骊除何家,慢慢查,他总会查到的。
天色很快见晚,谢漆回去搜出自己剩余的四十二两,换一身看起来不像夜行服的黑衣,玄漆刀佩在腰间,精神奕奕地去邀请高骊逛中秋夜。出门时高骊还要穿那身缝了又缝的北境毛袄,谢漆劝了一句入乡随俗,他便回去翻箱倒柜,换上先前吴攸磨破嘴让他换但他怎么都不愿的长洛文服。
“这衣服不适合我,穿起来丑死了……”他别扭地抖着宽松阔袖走出来,听谢漆噗嗤一笑,窘得就回头,“我还是换回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