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335)
谢漆怔了怔,摇头:“无事,你接着说。”
踩风仔细汇报了高骊这半个月,提到高骊初二那天去了一趟护国寺。
谢漆眼睛便眯了眯。
踩风紧接着提起高沅,他管控着宫里的大半内务,通晓宫里的风吹草动:“恩人,这邺王的疯症经了十个以上的御医确诊,眼下暂时来看必是仍圈禁在宫中的,既在宫中,其内务便在奴的管辖下。”
踩风话未尽,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看谢漆,摆明了只要谢漆一声令下,他便能遵照他的心意定高沅生死。
谢漆看着他那眼神,忽觉周遭的空气似乎扭曲了一下。
万人仰颈,奉刀自请,生杀予夺的特权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谢漆低声:“盯着他,不用做什么。”
他警惕着这把无形的刀。
*
是夜,高骊总算结束了一整个白天的兵荒马乱,勉强处理完前朝的乱事,揣着一颗疲倦又亢奋的心速回天泽宫,一回来就睁着饿狼似的眼神环顾,一眼看到坐在爬梯上最高处的谢漆,拔腿便过去逮人。
谢漆正垂眼看公文,一连失眠了半月,感官略有迟钝,听到高骊的动静便放下手中物,还没来得及唤人,高骊便排山倒海地跨上来,一条腿跪在夹板上,俯下来一把压住了他。
高骊沙哑地喊:“谢漆漆。”
“在。”
高骊顿觉四肢百骸都被一股热流润过了,大手扣着他后脑勺紧抱着,严严实实地揉了半晌。
谢漆只觉被一座小山压住了,本能地先抬起手抱住高骊,放空一切,摩挲他硬邦邦的腰背,猫一样轻蹭他侧脸和颈间。
两人都处在身心俱疲的极限,但因见了对方,心魂又极度亢奋起来。
紧贴着说不到半晌话,谢漆便觉得被半压得窒闷,推推高骊胸膛,示意下了爬梯再细说,高骊却直接箍着他的腰送上宽大的夹板,大手微微哆嗦着攥住了他的腰。
谢漆嘶了一声,方才的波澜不惊被攥碎了:“在这?”
高骊耳廓红着,动作却强硬得不容置疑:“嗯!”
“……”
好吧。好一阵分开了,此刻重逢,玩得花点也合情合理。
谢漆这么纵容地想着,被压在最高的夹板上吃了一次,爬梯甚高,他以前也常仗着轻功爬上爬下,这还是头一次萌生恐高的感觉。
高骊中途扯坏了谢漆的发簪,粗粝的手指拨过散下来的长发,那青丝太顺滑,很快从他指间泄下来,绸缎一样垂落在夹板边缘,发梢垂在空中荡。
谢漆指尖发抖地以为弄过这一次就好了,谁知高骊沉迷他又惊又紧的模样,又把他抱进了爬梯最高处的小窝。小窝容纳不得两人胡搞,高骊便把谢漆放在小窝里,自己跪在小窝外摆弄,顾不上晚膳,先光顾着吃他了。
谢漆万万没想到还能这样,小窝里光线昏昏,被顶撞得感觉自己也要昏过去了。
高骊胡作非为了大半时辰,谢漆被从小窝里捞出来时,发梢都仍在余韵里微颤。
他有气无力地抖着腿去拣散在夹板上的衣裳,呻吟着轻骂他:“高骊,饿死鬼都没你这样的……”
高骊亦沉浸在颤栗中,握过谢漆的手放在自己滚动的喉结上,没头没脑地在一片狼藉里揉他:“我此刻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谢漆摸摸他的喉结,慢吞吞地喘息着:“陛下活过来,我却险些被弄死。”
死字让高骊悲压过欢,他蔫吧着冷静了下来,把谢漆裹好,抱起下爬梯去,总算平复了蓬勃的欲。
“你回来了,天泽宫才变满了,你不在,我的心也跟着漏风,每天都能在耳边听到风声。”高骊赤膊抱着谢漆去妆台前,把他放在椅子上,跪地抱住了谢漆的腰,脑袋埋在他胸膛前。
一个绝对臣服的跪姿。
若不是刚才被干得够呛……谢漆当真是要以为他是个温良恭俭让的乖夫婿。
高骊侧耳贴着他的心跳:“老婆,你在白涌山的一切可还顺利?还需要不定时回去料理吗?”
谢漆摸摸他鬓角散出的一缕卷发:“不需要。陛下,你起来。”
“不。”高骊躬起肌肉线条蓬勃的脊背,“每天有许多人在我面前弯腰屈膝,我烦。”
谢漆莫名想笑,他低头把下巴磕在高骊的脑袋上,垂眼将高骊整个脊背一览无余,看着他线条蓬勃的腰背上充斥旧伤疤和新抓痕,看着这个后腰上纹着苍鹰羽翼的九五之尊跪在自己脚下,颠倒尊卑地自适其适。
高骊安静地抱着他半晌不吭声,谢漆便伸出指尖,沿着他脊背的线条游走:“新岁没有在陛下身边,真是遗憾。初一那天,陛下过得好吗?”
高骊的脊骨蓦然动了动,他抬头抓住谢漆的手搭在自己的侧颈上,谢漆手白,落在他小麦色的肩颈上,两相映衬,鲜明如活色春图。
“不好。”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泛起血丝,“谢漆,我……有一事要告诉你。”
谢漆双手拢住他的脖颈:“我听着呢,什么事?”
高骊喉结在他掌心滚动,抬起左臂展示腕上的念珠:“每月有一个双重日,我的魂魄会在天命念珠的趋势下穿梭去异世。”
“初一那天,我在异世的东宫见到了你,我似乎改变了你的结局……”
他低头亲吻谢漆的手腕:“又似乎只是顺着命运的框架,走向我们的结局。”
第213章
高骊一直对异世穿梭之事不敢宣之于口,此世与异世的时间一并流动,他不知道自己的行止会不会威胁眼下的未来。
现如今,所处的晋国武力昌盛,文治渐佳,云狄俯首不能造次,何姜韩梁倒塌,国之基已定了大半。高骊自忖尽了一个君王能尽的职责,当下晋国制稳,除非天降巨灾,否则可以预见接下来的晋国能有数十年的太平昌盛。
他想,没有后顾之忧了,现在他能够在谢漆怀里举起左腕,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这交织的天命了。
“当年护国寺择天子,我先在不知情的时候踏进两个晋国的缝隙,一直到现在……我度过了四十二个双重日。”
“我在那个晋国里的亲友死生殆尽,登基没多久就沾染了云霄烟,在吞云吐雾里俯瞰北境遗民和中原万民一起水深后热,而我还在烟草和算计里嗜杀成性,驱使着晋国越来越烂。”
“异世里的我没有你。”
高骊跪在谢漆怀里,耳朵必须贴着他的心跳才有足够勇气抽丝剥茧,他抱紧谢漆的腰,摩挲着他的青丝骨肉,汲取他偏低的体温,体内有一座火山,唯有谢漆能镇压。谢漆是镇山石,是千年川,是云间虹。
他想融化进谢漆骨髓里,或者把他容纳进血肉里,想合二为一永不分离的心一直如此炽烈,以至于怎么要都要不够,恨不得埋进谢漆身体里永远不出来。
他尽量冷静地将一切告诉谢漆,两世的变化,护国寺的诡谲,重生与穿梭的交织,到最后抬起惶然的冰蓝眼睛仰视谢漆:“晋国的结局改变了,可我不知道我们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谢漆垂着眼低头与他对视,水光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忍着弯腰抱紧高骊,喃喃:“去年回长洛,我的重生和你的穿梭,我就在萧然口中和霜刃阁的纸堆里获知了。高骊,我也不知道待今年七月七之后,我们的结局会成什么模样,自我知其天命,除却在你怀里,我便都不能安睡……此事我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坦陈。”
高骊猛然想起了去年十月二十夜谢漆的崩溃,他以为那些眼泪都是为身世和故人。
那崩溃里原来也有他的一份缘故吗?
“你必然改变了我的命途,我也改变了你,我们就像停不下来的齿轮,互相咬合着前行。现在,我们没有秘密了。”谢漆抓紧高骊的脊背哑声,“父冤母凄,亲姐悲楚,那些苦痛因为隔代,因为素昧平生,变得遥远和迟钝,唯独你,近在咫尺的生别离……当真是折磨人。高骊,七月七尚远,既然此世晋国已安康,那我们先这样相拥着安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