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101)
他迟钝地站着,直到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大手把他的眼睛盖住,高骊低沉沉的声音绕在耳边:“谢小先生,满脸阴郁地在想些什么呢?”
谢漆抿了抿唇:“你不恨狄族么?”
高骊脑子转过一圈,反射弧歪斜:“哦,你是想问我讨不讨厌那个狄族圣女吗?”
谢漆抓下他的手,刚想问他少时被抓去当俘虏后的事情,就听高骊低笑着他耳边讲八卦:“我最初确实对那圣女没什么好感,联姻什么的那是打死不从,吴攸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就把和狄族联姻的这事儿扣在了高瑱身上,现在还没正式把这事儿给敲定,因为高瑱那还有一桩和何家的定亲没落实,现在这么掰扯,那圣女夹在里头一定很难堪吧?嘿,但是我跟你说,并不!”
高骊拉着谢漆走出屏风去找位子坐,神采飞扬的:“没事时我总打发薛成玉去宫里那藏书阁搜些好书来,结果薛成玉十次去九次能看到那个圣女在里头,这也就算了,你猜怎么着?看书也就算了,她还在那里乞皮白脸地缠着一个女官!”
谢漆怔怔地看着他眉目:“这有什么奇怪的?”
“就是两个女郎在一块儿了。”高骊比划着解释,“狄族和北境那边因为连年征战,有几年儿郎稀少,一些女郎就相伴着当了伴侣,支起个小家庭来。”
谢漆只当做是些离经叛道的猜测,堂堂一族的圣女,怎会……
突然灵光乍破,谢漆猛的想到前世晋国的高白月公主被派去狄族和亲的事,眼下这位公主似乎也是在藏书阁里自降做女官的。
难道……?
“这么震惊的吗?”高骊笑着轻轻捏住他鼻子,“不用这么吃惊,你我皆是儿郎,不也是在一起了?旁人都是女郎,照样也可以在一起啊。”
谢漆回过神来拂开他的手,避开这个话题问他年幼时被俘虏的事:“你既然被抓走了,后来是怎么回到北境的?”
高骊想了想:“就是醒过来之后看到他们给我铐上了草绳链子,虽然那草绳子编的是挺粗的,但是我毕竟不是普通小孩,那个时候已经力大如牛了,阿哒一声把那绳子扯断,直接把关着我的那个羊圈给踹坏了,跟着羊一路狂奔出来。对狄族人来说,一大堆小绵羊可比一个穷酸的中原人值钱得多,所以我就这么一路跑回来了。”
谢漆原本以为会听到一个很惨烈的逃亡故事:“……”
“那个时候我身上就一条短裤。”高骊回忆到他的过往并不感到悲伤,反而嘻嘻哈哈地调侃起自己,“我简直就像一个野人一样,狂奔了不知道几十里还是上百里,跑回北境军里的时候,他们都以为是有一头熊冲过来抢粮食了,甚至还举着枪要把我叉出去!但是我那时候真的是力气太大了,我直接一把环住他的枪,一使力把那士兵给扔出去了。看我这么蛮横,他们一下子就认出了是我,嘴里叫着只有那个小子才有这种蛮力。”
谢漆被他逗得忍俊不禁,但还是忍不住指他的腰:“那腰上的伤怎么样?”
高骊满不在乎地说:“就烂了,脏兮兮地糊成一大团,所以后来我央求师父给我刺青。怎么样,觉得好看吗?”
谢漆眉头微扬:“你突然在洗浴时叫我进来,不会就是想向我展示你的肉‖体吧?”
高骊楞了楞,他倒没往这方面想,不过既然被这么问了,也就这么答了:“是啊,喜欢吗?”
第60章 “爱你哟”
谢漆不答,拉着他先去暖炉旁边,喊了踩风等人进来收拾洗浴的东西。都隔着屏风了,高骊还是紧紧抓着头顶上的木梳,生怕被人看到他那头卷发。
谢漆朝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趁着高骊刹那的分神,四两拨千斤地顺走了他头顶上的木梳,一瞬之间,半湿半干的卷毛似丝绸裹不住的棉花,软绵绵地炸开来,任凭高骊手再大也按不住。
他捂着脑袋看谢漆,看他把玩着手里的木梳,明明脸上无甚表情,可高骊就是感受到了他全身心的愉悦欣然。
滑不溜秋的一只顽皮猫崽,欠提溜。
待宫人们全处理完退出去,高骊立马出手按住他后颈,把人摁到眼前来左看右看:“谢小大人,我耳背,你刚说了什么哦,我没听清。”
谢漆不禁缩了缩泛红的脖子,抿着唇不吭声,不甘示弱地抬手去拂乱那头卷毛,一顿太极手法,直把卷毛揉成了鸟窝造型,抬眼一瞥就笑了。
高骊也不逼他再说一次了,低头熟门熟路地撬开唇舌,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谢漆的肋骨,想着这儿好了没呢?
不知是否焦急了,谢漆忽然吃痛地顶开他舌尖,一松口就呢喃了个“等等”。
高骊连忙松开手:“我弄疼你了?”
“骨头愈合得不好。”谢漆微哑地解释。
高骊改成轻拿轻放地抱抱,指尖沿着他脊柱轻抚:“伤筋动骨一百天,可怜我们小大人。”
谢漆靠在他锁骨窝里,鼻尖嗅到清淡的松香,埋头直截了当地问:“你想做?”
高骊突然就咳嗽起来,整个人好似出锅的大闸蟹,钳子挥舞着不知道要夹谁。
脑子里回荡着方才他附耳来的那句“是又如何”,整个人愈发像泡在蜜罐里蹦跶。
“你这时候倒是不含蓄了。”他磕磕巴巴地蜷起二指抓住谢漆的腰带,感觉像是抓住了一个高空的风筝,“想啊……”
“那你想吧。”谢漆故作冷酷地打断他,“夜深了,陛下,该梳梳头发休息了。”
高骊发出夸张的做作哽咽:“就知道小大人严于律己,恪守男德,呜。”
谢漆最近越发喜欢捉弄他的感觉,见高骊臊眉耷眼的手又痒了,牵着他去塌前桌坐下,拍拍他卷毛逗他:“想什么想,脑袋上顶着个鸟窝呢陛下。”
“那你这只飞鸟会来栖息不?”
“现在又说是飞鸟,今晚是谁在宣纸上画一堆丑猫的?我要是猫,只会捣乱。”
“捣吧捣吧,求之不得。”
谢漆手里拿着木梳轻缓地梳通他那一头卷毛,心想,难怪那些陷入恋慕的人会变得那么愚蠢,难怪古往今来的情爱话本畅销不绝,这个中滋味确实值得说道说道,不用千回百转,只稍当下闲话三两,再愤世嫉俗、苍凉无望的心境都变得轻快光明起来。
情之一字诱人不浅。
“谢小大人,谢小先生。”高骊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地迫使他梳慢点,“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喜欢我啊。”
谢漆指尖掠过梳通的卷发,看他的头发越干越蓬松,好玩极了:“狮子陛下现在不耳背了?真是医中奇迹。”
高骊理直气壮:“那必然。我现在记得牢牢的,喜欢就是喜欢,往后你要是想赖账那是不能够的。”
“我长了一张会赖账的薄情脸吗?”
“那倒不是……桃花多情脸才是。”
“怕我见异思迁?”谢漆不疾不徐地抚过手感越来越好的卷毛,半真半假地眯了眼睛,“我背离高瑱转而投向陛下,在陛下心里怕是有个黑杏出墙的前科吧。”
高骊楞了片刻,猛的握拳一敲掌心,恍然大悟地站起来一把将谢漆抱到榻上去欺。
“我说我心里不时涌出股不安,是这个道理了。”高骊直勾勾地看着谢漆,过于直白,反倒让谢漆无处着力。
“上朝这么久以来,朝堂上不少人一说起太子就是赞不绝口,夸他文质彬彬,颖达高才,德贤仁厚,听多了我也人云亦云。那高瑱相貌好才能好,和你又有四年共处情分,反观我除了力气大之后一无是处,这力气还容易叫你吃苦头,往深处琢磨,我是一点也不配你。我是很怕你见异思迁,怕以后有个比我优秀得多的,天命之子那样的,就把你抢走去了。”
自惭形秽。
患得患失,杯弓蛇影。
“今晚忍不住叫你进来不为别的,是今天二十了,上个月的九月二十我说喜欢你,你要一个月时间思量。自从你跟我说让我来取你的字,我心里是一点也不慌了,可我脑子又不好,东区比武那天过后又忧心忡忡了。即便我们现在已经建立羁绊了,可我还是害怕哪一天就寻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