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194)
高骊一早在众臣拥护下背弓带队巡山,海东青小黑难得出来一趟,昨天也疯飞了一天,今天便犯懒地站在高骊肩上,头埋翅膀里打盹。
前巡时还好,巡完回来路上众人秩序松垮,陆陆续续有青春貌美的世家男女靠近,每有人来高骊便动动肩膀,小黑便把脑袋钻出来,瞪着一双充满起床气的大圆鹰眼炯炯地盯着欲来搭讪的人。它曾在朝上抓死过人,不折不扣的猛禽一只,能把人吓得不敢上前。
但饶是如此,还是有不惧猛禽的前赴后继,高骊都被缠得头大,扭头抓了唐维来:“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多傻帽跑过来?其他弟兄不能帮我拦一下?”
唐维也扶额:“男子好些,女郎的话就……昨晚和你说过了情况,你定是顾着看谢漆没听到。新君元年春猎有个不成文的礼俗,内里猎的是美色,历来不少君王在此挑选几个合心意的充盈后宫。能来的都是世家贵胄的女子,背后家大业大,个个沉鱼落雁又口齿伶俐,北境那群士兵几辈子见过这样一茬茬的贵女,眼睛都看直了,拦不住,不敢拦。”
高骊看到不远处又有彩裙飘逸,小臂泛起鸡皮疙瘩来,敢情春猎是倒过来的猎春。
唐维见他脸色难看有些唏嘘:“除非后位尽早立下,否则诸如此的麻烦只会不断滋生。莫说皇家,平民百姓亦讲究香火延续,你来日要立谢漆路不好走,至少得从高氏旁支当中挑皇嗣出来立鼎,才算勉强安定。”
高骊反问:“你和袁鸿也会收养?”
唐维礼貌道:“不会,我们又没有皇位继承。”
高骊:“……”
唐维看他脸色郁卒便说点开心的:“谢漆的病好了不少吧?昨夜见他与常人无异。”
高骊听了眉心的郁色依然无减。与常人无异,前提即是非常人。
“他好与不好都是我的谢漆。”高骊摸了摸腰间的传家宝刀,和唐维低声说起了狄族圣女,“那阿勒巴儿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肯把饲养的蛇拿出来,神医说要是能研究那蛇毒,对治疗谢漆有莫大裨益,但人不肯。”
“不能答应她。”唐维低声说。
他此前听到了这事,虽然对近在咫尺的解毒办法流失倍感痛惜,却也不能不警惕狄族对破军炮的觊觎。依谢漆现在的状况,充其量只是多花费一些时间来恢复,但若是为了让他提前康复而用破军炮去和狄族交易,那只怕晋国国祚不稳。
高骊没吭声,唐维转移话题,说起了昨夜的篝火定亲之礼,当年他和袁鸿在北境定亲也是如此:“昨夜看他懵懂,你没有先告诉谢漆,北境定亲便是那样的仪式吧?一誓既定,一生莫阻。”
高骊拨开被风吹到身前的发冠玉绳,没吭声。北境军内里就似人形的群狼,成员必践忠诚,互为倚护,以后如果他不慎出事,北境军会代替他守护爱妻。再者,谢漆当初护卫过他们抵达长洛,也该轮到他们来偿恩。
高骊抓紧缰绳准备加速策马:“不说这个了,受不了,我要回营帐去,不巡山了。”
他仰首狼嚎一声,海东青昏昏欲睡地展翅奋力冲云霄,长唳一声,散在侧后两翼的北境军紧随扬缰,八百骑兵收如羽箭,长驱踏山纵原。
原本轻裘漫步的世家女郎们猝不及防,险些被众越的北境马蹄溅到半身泥点。
越过一小山时,高骊嗅到了林间淡淡的血腥味,换手按住了腰间刀,但直到穿梭过整片树林也没有异样,只是隐约直觉林中有眼睛在看着他们。
不是不现身的刺客,就是反之而来的暗卫。
穿过山间来到平原,马蹄越过刚长出的蒲公英,半空中传来些许锐利的长啸,海东青夹着翅膀狼狈地飞速降落,翻滚着又停到高骊的肩头,叽叽咕咕地哭诉,一只眼睛似乎被流石击中发肿,半边翅膀也折了。
高骊皱着眉,腾出手把它抱进怀里搂住:“你在天上打盹了?不然什么鸟能抓你?”
小黑委屈且耻辱地缩脑袋:“嘎!”
它确实偷懒打盹了。
高骊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经过的林子,紧随而来的北境军并无异样,各队不变。
但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却仍在。
*
一回营帐高骊便抱着海东青下令挨个检查回来的北境军,还未查完,世家马队中的梁家最快赶回来,梁奇烽有些冒失地上前来上报,说是白涌山中有刺客,已经由各家的暗卫击毙,特意来关切地询问他们有没有出事。
高骊兀自庆幸谢漆没有跟着一起巡山,边简要问问梁奇烽山中情况,边迫不及待地想返回营帐看看他醒了没有。还没到就见营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揭开,谢漆从帐中低头走出,白玉的脸浓墨重彩的眼睛,他看一眼便想做一回。
高骊正想上前,却感觉到身边梁奇烽的奇异寂静,侧首一瞟,只见姓梁的脸上一副见了鬼的震骇,似还有杀意爆发。
高骊身上的戾气霎时倾泻:“你看什么?”
梁奇烽回过神来,惊愕神情还没有消失:“臣……”
高骊皱紧眉怒斥:“朕之所爱,再看剜眼,滚!”
梁奇烽见高骊病态的在意,这才骤然意识到营帐门口的正是沸沸扬扬的帝之近侍,原隶属高瑱的影奴,也就是慈寿宫被投毒的当事人。
他看清了那张脸,愕然明白了亲妹为什么犯失心疯,要拉着这么一个小卒一起死。
梁奇烽稳住心神告退,转身便寒着阴鸷的眼睛快步返回自己的营地。
除了双生子,世上不该有长得这么像的一张脸、一双眼睛。
高骊把剩下没检查完的北境军交给唐维,快步上前到谢漆身边去:“身体爽利了?”
谢漆朝他温顺地点点头,指指远走的梁奇烽歪了头:“他见我,像见鬼。”
“往后揍他。”高骊哼哼两声,一手提鸡似地抓着海东青,一手搂着他进营帐里避风,刚低头想在他面颊上亲吻,就见营帐里老大一盏碍事的亮堂灯。
“拜见陛下!”方贝贝易过容,见人眼锋扫过来忙打声招呼,脚底抹油就想溜,结果擦身而过时被叮嘱了一句:“以后梁家烟草你盯紧。”
方贝贝一愣,忙应了遵旨。
碍事的亮堂灯一走,高骊在营帐中安静地亲了人半晌才松开,谢漆窒息地仰起脸轻喘,颈部不自觉勾勒出流动的欲色,高骊狼狗似的便咬上去了。
受了些伤的海东青只好自力更生,扑棱着跳到桌子上去,嘎嘎两声表示一下大爷的存在感。
谢漆被磨得耳朵通红,眯着眼睛看到小黑肿着一对大小眼,喉结滚动着笑了:“它怎么了?”
高骊这才松口,热乎着脸假装没事人地给他整整衣领,抱起他带到桌边坐下:“山里有不干净的人埋伏,看它打盹趁势欺负它了。”
谢漆长眉一扬,伸出二指轻轻夹起小黑软趴趴的一半翅膀,看到了小黑翅膀上有一处地方被薅光了毛,楞了好一会,喃喃道:“你是鹰中之王,有斑秃了。”
高骊叽咕着转述,小黑怒张另一边翅膀,发羽直立,嘎嘎个不停,惹得高骊胸腔笑得直起伏。
谢漆摸摸身上,一身衣裳轻薄,不是以前的百宝箱衣裳了,便扭头在高骊身上找:“给它涂药。”
高骊还在笑小黑,示意他往衣襟里掏:“在里头的夹层,老婆你掏深点。”
谢漆呆呆地看他一眼,随即光明正大地边摸摸边找药。
高骊笑声骤停。
待快速给小黑涂好药,高骊挥手赶小黑走,径直箍着人回榻上去,按着他后颈不撒手,拨开糖衣吃昨夜余韵的糖,怜他多青紫便不进去,沉沉重重地换了别样的亲昵法。
蝴蝶骨在亲昵下像半展翅的羽翼,软塌塌地飞在高骊冰蓝色的眼睛里,谢漆脊背的陈年旧疤像纵横斜逸的梅枝,只有撬开了肌理泛红了,才像开了满背的梅花。高骊滋养着它们,也汲取着他。
他看着谢漆额头枕在自己的小臂上,手指抓着点褥子绷紧,手背青筋和呼吸的一起一落呼应,越看越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