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34)
“不。”谢漆拽住他的袖子,“这不是很好看么?不喜欢阔袖,我帮殿下戴上两个束袖就好啦。”
一句好看,他便低着头任由谢漆安排,看着他将束袖扣在自己腕上,心原本喜滋滋的,直到谢漆抚摸到他左腕上的念珠:“殿下带着手串么?”
高骊才如梦初醒般想到那带来噩梦的念珠,指尖微颤地不知该如何陈述怪力乱神,谢漆已经隔着衣物将他的念珠往上撸,平静地把束袖给他套上了。
他还从自己的衣领里扯出一条颈链,向高骊展示那颗黑石吊坠:“我也有一条戴身上的饰品。”
“这、这样啊。”高骊瞄到他白皙的脖颈曲线和若隐若现的锁骨,耳朵发烫地转过了脸。
谢漆坦坦荡荡的,调皮地向他躬身一伸臂,唱歌一样地说话:“请骊殿下夜游原,见满庭芳,望浪淘沙,不需定风波,只看溯洄游。”
高骊被他逗笑了,这什么腔调和词?握住他的手只干巴巴地回应:“好!游!”
谢漆又笑了,带他出门去驾马车,原本是他自己来驱马,高骊又闲不住,非要钻出来和他并坐赶马:“谢漆漆,去哪儿?”
“去城北,我先去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开心?”
谢漆笑眯眯地只道到了就知道,高骊便也不多问,和他一起慢悠悠地在主街上赶马,依稀能看到城区内坊间的灯火,不远处是喧嚣红尘,近处是悠悠阔道,这是他二十三年来不曾体会过的悠游从容。
到了城北,谢漆拐着弯把马车停在一家古老的门店前,跳下马车进去,出来时眉眼弯弯地抱着一把入鞘长刀。
“殿下,这个可以耍着玩。”他跳上马车,长刀放在他旁边,扯过绳子便掉头,“祝高骊待在长洛的第一个月圆佳节快乐。”
高骊忘了去赶马车,呆呆地捧起那沉甸甸的长刀,摸了又摸,摸到刀铭上有个“骊”字。
“这是我用霜刃阁带出来的陨铁刀改的,那铸剑师手艺好,刀铭上还有名字。”谢漆把马车赶向东区的灯海,“殿下觉得称手吗?”
高骊喃喃:“太喜欢了……我会舍不得用的……裱起来当传家宝吧……”
谢漆又被逗笑了,马车赶到东区时,高骊还在呆呆地摩挲那把长刀。
“要去看花灯游了,我给殿下配上刀?”
“好……”
高骊还晕乎乎的,看着谢漆低头把长刀佩在他腰间,露出的一截后颈如玉,让人想低头轻吻或者重重地咬。
“好了。”谢漆抬头,朱砂痣一扬,跳下马车牵马去寄托好店家,邀请他用脚去丈量长洛城。
高骊摩挲着漂亮长刀走入东区的坊间,放眼望去,灯影幢幢,人来人往,虽然经过一次可怖的战乱,此刻却充满生机勃勃的欢声笑语,与荒芜苍凉的北境截然不同。
月圆之下,他对着灯河如星海的喧嚣人间不敢向前走,便眼巴巴地回头。
回头便看到了唯一的月亮。
谢漆专注的眼睛里倒映着他,唇角扬起露出小虎牙,左唇侧的那颗朱砂痣殷红得惊心动魄:“高骊殿下,未来的晋国君主,欢迎来到繁华的长洛城,你喜欢这座城吗?”
高骊心想,主要是城里眼前有喜欢的人。
他情难自已地伸出一根食指贴住他的痣,一下子把小猫似的笑容摁没了:“殿下?”
“啊……你这儿有东西。”高骊改用指腹轻揩。
谢漆没躲,还认真地凑近一点让他擦,并解释道:“也许不是脏东西,是这里长了一颗痣。”
“唔。”高骊心猿意马,忽然很想、很想亲亲他。
怎么这么乖。
第24章 甜咻咻
“御街行,月华如练,正良辰好景,山长水阔千风情……”
东区坊间传来嘹亮的歌声,谢漆拨下高骊的手,不好意思拉扯他的手,屈指捏住他佩在腰间的刀柄带他循声而去:“歌女开唱了,快去占个好站位!”
高骊讶异地被他带着走,他大可大步流星地抄到谢漆前头去,但脚下飘飘然,十分享受这种被谢漆牵着溜达的感觉:“哦哦!”
谢漆天生对音律歌舞敏感,大抵是因为母亲是出色的歌妓缘故,他从记事起便比同龄幼童擅长认五音,他记得母亲曾开玩笑地说过,要是他将来长大了一事无成,便母子上街卖唱讨饭去。
只是后来她没有继续教他歌唱的技艺,转而把他扔进霜刃阁,他便也慢慢忘记了怎么聚声唱戏,学会了也记住了如何抽刀断水。
谢漆虽然不会唱了,但还是喜欢听别人唱的。宫中歌声虽好,但就是失于庄重和谨慎,他还是喜欢宫城外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小台子,有机会出宫城时,有时间他便易容一番去悄悄听两支曲子。
带着高骊跑到坊间的小戏台下时,戏台前围了许多人,能坐的位置全满了,后排全是拥挤的站客,谢漆踮脚朝里望一眼,台上已换了曲目,换成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抱着琵琶唱满庭芳。
高骊低头朝他耳边说话,一把好听的低音在周遭熙攘里格外突出:“谢漆漆,你喜欢看这个?”
谢漆耳根子一酥:“看的不太在意,只是喜欢听。”
“你还说陪我出来玩,看来是你自己想溜出来游戏。”高骊在他耳边轻笑,“好啊你,平时的严肃劲飞去哪了?”
谢漆干咳两声,不自觉地抬手揉揉后颈,坦率地默认偶尔的贪玩:“先让我听两曲,听完陪你逛。”
高骊两根指头沿着刀身疾奔到刀柄上,勾住了谢漆捏着刀柄的手指:“那你讲解两句,现在在唱什么?”
“满庭芳。”谢漆专注地听着歌声,对待肢体的小小接触是不拘小节的态度,等到听罢一曲,回味完才发现自己整个手都在高骊掌心里。
他狐疑地抬头,高骊一脸开心地望台上,仗着身高的优势实时播报:“谢漆漆,现在是个小姑娘上场了,还有个男孩在旁边拿着小短笛,你听听下面在唱什么?”
笛声一起谢漆便听出来了:“这是……念奴娇啊。”
高骊绞尽脑汁地想和他搭话:“听名字就很好听!”
谁知谢漆没什么反应,小手也不挣动了,高骊低头一看,见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地颤,神情是难得一见的脆弱神伤。高骊当即有些手足无措:“怎么了?怎么一脸吃不上饭的耷拉样?”
谢漆回神来,心想他是对饿肚子有多大执念,看什么都和肚子紧密关联,遂摇摇头笑着拉他出来,解释道:“我娘的名字便是念奴,因她最会唱这支曲子,直接以曲为名了。很久不曾听过这支歌了,唱得虽好,到底比不上前人。公子,我们去别处玩吧,你饿了么?东区的美食比西区多多了。”
高骊握紧他的手亦步亦趋:“我不饿,你……”
他自己没娘像根草,听到谢漆谈及生母,八卦的心跳到嗓子眼去,但又不敢冒失,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囫囵话来。
谢漆拉着他穿过灯河人海,走到了东区的食店,挤进去占了张食桌才松开高骊的手,一边抽出帕子擦桌一边好奇地笑问:“公子想说什么?”
高骊注意力又被食店里强势的香味夺去,晚上没吃饭就出来,这下肚子是真咙咚锵起来:“吃、吃什么?”
谢漆唤了跑堂,看了一眼眸子都洋溢着馋色的高骊,忍着笑掏出了一两白银和打赏的碎钱:“吃全茶。”
跑堂嘿呦道:“您大气!”领了钱银风风火火跑下去了。
倒是高骊纳闷:“喝茶这么贵?”
谢漆但笑不语,不一会儿跑堂便麻利地端着刚出锅的美食快活地跑来,嘴皮子和手上功夫一样利索:“两位俊公子,全茶一共十七道,咱先上些入口即化的小可口,这是头羹,石肚羹,合羹,这是碧碗,还有素分茶,您二位慢用!”
高骊吸了一口美食香气,忍不住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