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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182)

作者:一天八杯水 时间:2023-10-05 09:45 标签: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东方玄幻 群像

  “我的喜欢,可不是用嘴说。”引玉一语毕,嘴里气息全被攫去,余下的丁点茶香被一扫无遗。
  她分开手指与莲升相扣,喘息间胸膛起伏不定,一下接一下地迎向莲升。
  窗外风雪撞入屋中,少倾,窗棂和矮案都被冻白。
  引玉昏昏沉沉,眼也跟着朦胧,她眼睫一湿,登时结出白霜,在莲升放过她的唇舌时,她才得以喘噎出声。
  雪落在她眉心,莲升再度伏身,亲去那点凉意,连着她眉心的坠子一并亲了。
  莲升发梢的红绳不知是何时滑落,她神色虽淡,可眼底晦意全显,如今墨发一洒,跟艳鬼一样。
  引玉心潮未定,只觉得胸口下的渴求愈发难填,她推着莲升的肩坐起身,拇指往莲升唇下一抹,说:“莲升,红绳给我,我想在你的脖子上,系一个结。”
  “为什么。”莲升弯腰一勾,红绳软绵绵撘在手指上,差点被风刮走。
  引玉伸手将红绳夺过去,指上莲升的心口,又将对方手腕和胸腹上全指了一遍,点火一般,说:“这、这和这,都是我的。”
  半夜,闻安客栈里寂然无声,外边的城民也都散了。此时再求已来不及,不知明天死的人会是谁,但不管是谁,那人死期已定。
  纵情过后,引玉和莲升回了原先那屋,刚推开门,便听见耳报神咋咋呼呼地叫。
  耳报神原是在桌上的,许是又使劲了全力,如今在地上躺着,手脚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看起来甚是吃力,说:“看什么,还不快将我老人家扶起来,你们又上哪儿去了,怎么把老人家落在这,你们可知我方才经历了什么,我差点被吓死!”
  要不是耳报神开口,这黑灯瞎火的,引玉差些就从它身上踏过去。引玉顿步,弯腰将耳报神捞起,说:“经历了什么,从桌上跌下来?骨头跌散不曾。”
  “阴阳怪气,不知跟谁学的!”耳报神气哼哼,赶紧说:“你们速去看看那个背篓,里面的佛像似乎又有变!”
  莲升神色渐沉,快步走了过去,一掀起粗布,便看见里面变了样的两面佛像。她气息微滞,单膝一弯,掌中金莲绽开,用以照明,凉着声说:“怎么变了。”
  引玉提着耳报神靠过去,果真见两面佛伪装尽碎,底下沉睡的脸再度外露。
  “看见了吧,我何时撒过谎!”耳报神愤愤不平。
  莲升伸手探进篓里,捻了些细碎的土粒,说:“应当是先前的血光所致。”
  “这佛像不可再留,一会顺道带出去。”引玉不安。
  “正有此意。”莲升将粗布拉好,拂去指尖泥尘。
  引玉把木人放回桌上,推窗往外打量。外面风大雪大,她正要收回目光,倏然瞥见,侧边的房里竟还亮着光。
  那是近楼道口的听宵雨,不知谢聆在做什么,如今丑时已过,他竟还没睡。
  引玉关了窗,回头说:“要不是看出谢聆只有一个魂,我开始时差点以为,他逆天行之,把亡妹的魂魄装进了自己的躯壳,与她同存。”
  “怎么忽然提谢聆,他那屋还亮着光?”莲升拎起背篓,开门走到廊上。
  “油灯未灭。”引玉说。
  桌上的耳报神见两人要走,这次连撒泼打滚的念头都没了,催促道:“要走赶紧走,在这啰里啰嗦作甚,听得烦人,扰我老人家好眠。”
  “方才不还怕得撒泼打滚?”引玉屈起食指,往木人额上一弹。
  耳报神哼道:“什么撒泼打滚,将我老人家说得那么不堪,若不是想赶紧把事情说给你们听,我何苦折腾自己!”
  “有劳您老人家。”引玉转身。
  两人放轻脚步停在听宵雨外,引玉站着不动,她委实不愿看到谢聆继续萎靡下去,谢音苦,如今谢聆也苦,这些苦难原都不是他们该承的。她回头看了莲升一眼,往前挪了半步,冒昧地往门扇麻纸上戳了个孔。
  莲升不制止,她施了金光,把那动静掩了。
  谢聆是修仙之人,五感比常人要敏锐许多,纸被戳破的动静不算小,但他没有发觉。
  这等行径,引玉原先是不屑于做的,可她想知道,要怎么才能令谢聆释然,什么顺应天道、万物自然,其实并非她的处世法则。
  屋中点了灯,油灯恰好搁在镜台上,而谢聆就坐在镜前。
  谢聆衣裳已换,是“谢音”平日里穿着的那件,他全神贯注地盯着镜中人,也不知透过镜上的影子,看到的是谁。
  他执笔描眉,手抹胭脂,又仔仔细细地贴了花黄,浓妆艳抹后,当真成了“谢音”的模样。
  只是,谢音死在二十多年前,如今的“谢音”,全由他臆造。
  在整理好装束后,谢聆站起身,对自己施了术法,使得面庞柔和了几分,模样更加没有破绽。
  此时他不是谢聆,他是“谢音”。
  他要谢音活,不论是虚是实,都盼谢音活,就算最后他自己陷入魔怔,神志和魂灵全部泯灭,他也想谢音活。
  门外,引玉倏然挺直了腰,不再多看一眼。
  纸上的破洞还在,却在莲升抬掌抚过时,变回了完好无损的样子。
  引玉特意走慢一些,她大概猜到谢聆为什么要在此时扮作谢音出门,谢音要成为除魔卫道的侠士,此时晦雪天正是妖怪肆虐之时,谢聆自然要替谢音将此事做了。
  日日夜夜乔装打扮,谢聆也许早模糊了自己的身份,他只将谢音的夙愿铭刻在心,成了活傀一样的东西,只是活傀受他人驱使,他是己心所向。
  莲升踏下木梯,回头看向听宵雨,房门恰好打开。
  谢聆提剑走出,看见两人时一声不吭,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这时候出去,是要除妖么。”引玉问。
  谢聆颔首,依旧不走正门,打开窗便跃了出去。
  窗还敞着,莲升不往下走了,转头赶至窗边,望着雪夜中谢聆渐远的身影,说:“恰好他要除妖,晦雪天大,就当是兵分两路了,我们直接往望仙山的方向走。”
  楼下,引玉见楼下油灯未灭,以为梅望春还醒着,哪知梅望春拿着刻刀昏昏欲睡,在桌角上刮出了数道杂乱的划痕,醒着的是柯广原。
  柯广原还没睡,他把自己熬得跟谢聆差不多,眼下那青黑活像是用花汁染的。他听见动静便猛地睁眼,一脸的急切,却又因为心急如焚,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引玉看柯广原急得原地打转,好笑地问:“掌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喝多了,在这儿跳舞呢。”
  柯广原一拍额头,往画卷上指,磕磕巴巴说:“画,画!有声音!”
  引玉愣住,她知道这画上的墨色越来越深了,不过声音却是头一回听说。她忙不迭朝壁上画卷靠近,侧耳去听,嘀咕道:“难不成我以前还施了术法,叫画卷能开口说话?”
  她看柯广原神色惶恐,便清楚此事有异,如果是水声,那一定只有她听得到,柯广原听到的,只能是别的动静。
  “你听见什么了,何时听见的。”引玉问。
  柯广原提着灯走过去,不太敢看那幅画,飞快瞥了一眼,一鼓作气开口:“半刻前,我听见有女子说话,还以为是两位仙姑,可再一听,那声音又不像!我毛骨悚然,不得不提起灯,循着那声走,越靠近这画,听得越清晰!”
  这应当是柯广原当回人后,头次这么大胆。柯广原猛咽下一口唾沫,说:“那女子说什么,来找我呀,找我呀的。”
  他打了个寒颤,闭起眼朝画卷盲指,继续说:“屋里也不见有鬼祟来时凉飕飕的风,我当过鬼,自然清楚鬼是什么样,那说话的玩意儿应该不是鬼,多半是别人口中的妖怪!”
  “妖怪?”引玉摇头,抚摸着干燥的画卷,可不觉得画上有妖。
  “这两日,晦雪天里闹妖怪,我原本不信,直到刚才,我也撞见了!”柯广原哽咽,说完赶紧退远。
  引玉百思不得其解,目光灼灼地盯着画,这可是她真身上撕下来的一角,如果画卷成妖,那她必不能保全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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