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纪(94)
沈誉皱眉道:“前些日子与司文喝酒忘了关窗,一时不察受凉了……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还会骗你不成?”
王宣摆摆手,示意将此事揭过,道:“台阁将阵枢交予你了吗?”
沈誉答道:“还未。不过她曾说,须得在上元节过后,才能交付于我。”
王宣若有所思道:“上元节?”
沈誉似笑非笑道:“是个好日子。”
王宣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什么。沈誉靠近些许,道:“嗯?你说什么?”
紧接着王宣打了个喷嚏,沈誉眼疾手快,以公文挡住,道:“奇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在念叨你我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妈,我更新了。真的。
ps.评论区的留言她都能看见,而且还看得非常开心。冷漠.jpg
我好怕她又读给我听,公开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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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王宣听了面上一哂,话到嘴边正要出口,不防又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沈誉连忙避开,举袖道:“你若想寻我报仇,也不必动作这般快吧?”
此时文书官在屋外恭声请示,称有要事回禀。沈誉随手在王宣肩上一按,看眼道:“灵台大人,寻你的。”
王宣道:“何事?”
沈誉拿着公文站起,道:“可要我回避?”
王宣以帕捂口鼻,闷声道:“随你。”
沈誉复又坐下,一派怡然之色,道:“好极,下官正好顺带旁听王大人处理公务,学一学大人的雷厉风行,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王宣轻嗤一声,似十分不屑,连答也懒得答,挥手命人唤那人进来。
随侍的侍从面不改色,两位大人斗嘴多年已至臻境,便是这般针锋相对,方显出细微末节之处的相亲友爱。
文书官进屋躬身道:“大人,历州知府回呈,称所辖境内,并未有大人所说的那座山。州府遣差役下县按图寻找,但穷尽州中,访遍县镇,也未见此山。”
王宣稍稍思索:“历州知府?”
文书官道:“回大人的话,正是。大人忙于公务,想来是忘了此事。两月前,大人曾吩咐下官去信历州知府,请他代为将一座名为猪嘴山的山头圈起,不许村人去山上栽种果树。”
沈誉猛然咳嗽了起来,王宣如梦初醒,道:“不错,确有此事。那山……你说历州知府未曾寻着那山?”
文书官从袖中取出一封公文奉上,道:“请大人过目。”
王宣挥了挥手,文书官便退了下去。沈誉挥退侍从,命其闭紧房门,于是屋中只剩他们二人。沈誉道:“历州知府怎么说,那山到底在不在?”
王宣一目十行扫完,蹙眉道:“竟是说无人见过这山,也从未听说过。那山不在历州,又会在何处?”
沈誉道:“历州知府糊涂了吧,好好的一座山,如何说不见就不见了。你记得我们从前上山时,山脚下便是个镇子,人也不少,每逢初一十五,就是四周村庄赴镇市赶集的时候。更别提碰上节庆,山下到处都是人,怎么会无人知道?一座大山,难道还会凭空消失不成,当真是荒唐!”
王宣缓缓坐下,手按着桌沿道:“山下确实有人,但在山上时,你还见过除了我们以外的人吗?”
沈誉一时噎住,过了半晌才道:“好像不曾见过。”
“再如何厉害的隐蔽之法,也不能令一座大山凭空消失。”王宣道,“我记得几年前,林宛玥与柳缘歌曾返还山门,想见师父一面,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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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火烧的正旺,暖意盈绕。屋中桂香四溢,瓷碗已见底,洛元秋起身添完水,捧着热茶吹出几片白气,眼睫都被沾得微湿,平添了几分朦胧。
“……返还时是照着原路去的,不知为何,到了山前,却发现那山并非是从前的模样。”
林宛玥说道这里,忍不住看了柳缘歌一眼。柳缘歌将脸从碗中抬起来,脸颊边还粘着一颗桂花粒。那时的景象仍历历在目,恍若昨日。先帝逝世后新皇登基,举国哀悼,一年后长安城解禁,她们得以脱身出城。快马加鞭赶赴山门,按路返还,从熟悉的镇上经过,到了山脚一看,两人都怔住了。
眼前的山又低又矮,与从前那座雄伟的高山相比,实在是差的太远。且山上草木杂生,老藤覆地,乱石堆叠,不见昔日绿树枫林,清泉幽潭。上山的路只有一条荒草覆盖的小径,爬起来毫不费力,两人到了山顶,又去了后山,那些莽莽林海,终年积雪不化的奇峰险崖,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唯有碧空澄净,飘着几抹闲云,一如往昔。
她二人不信,调转马头回到山下镇上,向小镇上的百姓打听,众人云镇边的山只得这么一座,山中无甚珍奇之物,景色也属凄凉,因春日蛇虫频出,平日中鲜少有人上山,偶有孩童去拾些碎枝,回来还要被爹娘揪着耳朵骂。至于什么高山深林,更是从所未闻,从所未见。
柳缘歌总结道:“所以那山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听到此处洛元秋会意一笑,端着碗乐不可支,道:“当然找不到了,好几次我回去都险些迷路,更别提你们了。”
她头一歪,偏偏脸上还挂着那副正经不过的神色,令柳缘歌倍感熟悉,同时背脊一寒,仿佛早有预见般向后靠了靠。果然洛元秋手肘撑着桌子靠过来,极为认真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找不到路吗?”
柳缘歌心道你又要作怪了,摇摇头不语。洛元秋一脸神秘地笑了笑,道:“因为你没有带火腿呀。每月十五,带一只火腿入山,将火腿放在山脚的一处石垒上,然后……然后山门就会开了。”
柳缘歌一副不信的样子,洛元秋只觉得有些可惜,心想人说真话的时候偏偏没几个人会信。她想了想也觉得师父设的法阵很是奇怪,寻常人哪里会背个火腿在身上?虽说玄清子钟爱火腿,但天下爱吃火腿的也并不只有他一人,但也没见谁将火腿设为开启山门法阵的要物,堪称另类。若是寒山门祖师在天有灵,怕是要用火腿把玄清子一巴掌扇飞至天边,在风中晾干晾透,变作一只大火腿。
但总不能与师妹们说实话,直言她们的名字从未上过师门谱系中,算不得是寒山所传的弟子。所以每年师弟师妹们回山时,洛元秋才会一直站在山门前等候,若非如此,恐怕他们一个也别想入山来。
“其实不回来也没什么,山里还是老样子。”洛元秋支着下巴想了一会,愣是没想起来有什么可说的,随口道:“你们从前住的屋子仍在,都还好好的,如果在此处呆的烦心,那就回去住,师姐还是养得起你们的。”
柳缘歌听了这话眼中一涩,强笑道:“哪能让师姐养我们……”
林宛玥沉默不语,目光一扫屋中陈设,手在长刀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心中已叹了无数口气。
到底多年未见,说是无间隔绝非可能,生疏之意足显。柳缘歌说了几句便有些支撑不住,找尽了话头,最后仍是无话可说。洛元秋既不关心她们下山多年究竟做了什么,也不过问她们返山寻路不成后又如何,甚至连她们身份真伪都懒得验证。格格党
这般无欲无求,全然一副说什么便信什么模样,着实令柳缘歌招架不了,心中愧疚感更胜于前。林宛玥眉头深锁,似乎瞧出什么端倪来,忽地开口说道:“难道你就不担心,我们是骗你的?”
柳缘歌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低声道:“你犯什么浑?”
洛元秋倒不觉这有什么,欣然道:“那就请你们骗的久一些,莫要那么快露出马脚才是。”言罢她也不多做解释,只向二人微笑示意。
待两人从院中出来,洛元秋将她们送到巷口折返,柳缘歌看着她的背影,愠怒道:“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说”
林宛玥抬手打断了她的话,道:“她早就知道了。”
柳缘歌一怔,问:“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