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纪(379)
洛元秋从未拥有过一柄像样的符剑,飞光说到底是符而不是剑,而洛鸿渐的佩剑则传给了玄清子。有剑却如无剑一般,如今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符剑,她当即喜不自胜,单手握着剑翻来覆去的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这剑做的真好,一定费了不少功夫吧?”洛元秋问道。
林宛月闻言答道:“都是小事,你能喜欢就好。”
景澜忽然说道:“你呢?把东西交出来,船就快要启程了。”
众人一同看向柳缘歌,柳缘歌佯装苦恼道:“我没带东西,这要怎么办呢?”
景澜不接她的话,干脆利落道:“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告辞了。”
“等等!”柳缘歌忙道,“先别走!这不是还有我自己吗,我把我送给师姐不就成了?师姐你要不要?他们不能和你回去,但是我能啊。教坊缺了我也不会怎么样,我可没什么事,这不正好和你一起回山?”
王宣震惊地看着她:“你竟然能理直气壮说出这种话来,那你方才那些话是说给谁听的?”
柳缘歌振振有词:“说给你们听的,你看,你这不是已经听进去了吗?”
沈誉拍了拍王宣的肩道:“师弟,学着点。”
接下来柳缘歌为了让洛元秋带她走无所不用其极,景澜索性站在岸边,等着听她还能有什么新说辞。林宛月则站在一旁不说话,看着河水发呆。
“嗯,你如果和我们一起走,”洛元秋问,“那宛月怎么办,你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柳缘歌冷着脸回答:“那就让她一个人留着。”
王宣本想走,但沈誉本着看热闹的心态拉住了他。师兄弟二人与从前一样,在一旁默默围观。
王宣低声道:“师兄,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沈誉莫明:“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惹出来的事。”
忽然有人说道:“抱歉抱歉,我来迟了!”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快步走来,柳缘歌怀里的公鸡马上向他飞去,熟门熟路在他肩头坐下,柳缘歌道:“原来这鸡是你的。”
洛元秋对他这身装束印象深刻,就算已经认不出人脸了,也很快想起他是谁:“是二叔让你来的吗?”
华晟笑道:“对,他让我来送送你。因为路上有事耽搁了,我便让小花先来找你。”
他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双手奉上,道:“这是凊叔让我送来的,凭此物上的印记与你的名字便可去银庄里提银子,他还让我告诉你……”
洛元秋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二叔,不免有几分好奇:“他说什么?”
华晟忍着笑说:“他说以后在外行走,别再风餐露宿了,家中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还没穷到让你吃不起饭的地步。”
果然像顾凊能说出的话,洛元秋心道都这种时候了,就不和他过多计较了,她犹豫着要不要收这玉佩,景澜却从华晟手中接过,道:“回去告诉顾凊,我替元秋收下了,让他放心便是,以后我会看着她吃饭的。”
华晟笑道:“一定一定。”
洛元秋把东西往景澜怀里一塞,拉着柳缘歌的衣袖后退几步来到水边,和林宛月并排站在一起。柳缘歌仿佛有些不自在,两人谁也没有看谁,洛元秋站在中间道:“师妹,其实你也没想和我回去,只是为了赌气而已。”
柳缘歌转过头去,突然不说话了。
洛元秋道:“可刚刚我却险些当真了,就在你们都说要回去的时候。”
柳缘歌眼眶微红,深深吸了口气:“师姐,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该……”
洛元秋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道:“不再说了,我都明白的。”她望着闪烁的河流说道:“我总希望回到当初,大家还未分别的时候。但我也明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即便再如何不舍,这场筵席终有尽头,你们也都会随之离开。离开之后再难以相聚,一切都回不到从前。”
她说完笑了笑,道:“不过能再一次见到你们,知道你们各自无事,这就足够了。”
“我也已经找到了我要找的人,是时候该离开了。”洛元秋语气轻快道:“地方留给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
林宛月终于转过头看了眼柳缘歌,而后答道:“师姐说的对,都听师姐的。”
洛元秋倍感欣慰,如过去在二人之间那般,牵起她们的手晃了晃。柳缘歌抿了抿唇,打趣道:“好罢,我也听师姐的,师姐说的话总不会错,是这么说的么?”
洛元秋笑道:“当然。”
望着她的笑颜,柳缘歌眉心一动,道:“其实我也准备了东西送给你。”
她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簪,青玉上嵌着一朵云霄花,清雅别致。她将玉簪轻轻放在洛元秋手上,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还从未见过你戴簪,总不能一直梳辫子罢?等以后留长了,这支簪子便能派上用场了。”
洛元秋感动不已,立马从袋子里抽出几张新画的符塞进两位师妹的手中:“这是我新画的符,送给你们。”
林宛月与柳缘歌对视一眼,柳缘歌哭笑不得:“怎么又是符?上回离山时也送了不少,可惜回来的路上都被雨打湿了,最后只剩下一张勉强能用。”
洛元秋嘱咐道:“要好好收起来,这和那些符不一样。”
林宛月也不问这符到底有什么用处,直接放进了怀里。洛元秋又去给两位师弟分了几张,众人拿着符面面相觑,沈誉把符箓展开,纸上仿佛被人信手涂了几笔,实在不像是一道符。王宣思索道:“为什么我的符纸是紫色的,师兄是蓝色的?难道这当中还有什么讲究吗?”
洛元秋随意道:“因为画到最后符纸不够用了,买到什么就用什么颜色的。”
华晟也凑过来看,眼中一亮,赞叹道:“这符画的不错,能不能也给我一张?”
洛元秋抖了抖袋子,道:“没了,你不也是符师吗,自己画不就行了?”
华晟道:“那可不行,我还要写书,暂时没功夫去画符。”说完他扫了眼众人,笑吟吟道:“不过你这倒是提醒我了,我说两位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见众人似乎不明白,他道:“沈大人,王大人,哦,还有景大人……你们是不是曾到天光墟一家店中多次打探消息?”
景澜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波澜不惊道:“我们不是早就两清了吗?”
华晟道:“哦对,不好意思,一时忘了。”
沈誉皱眉,不悦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华晟笑道:“鄙人正是店主,两位酬金拖欠至今,还未付清,几次催促无果,只得亲自来讨要了。大人不会不给吧?”
沈誉王宣神色齐变,华晟熟练地从腰后取出一本一笔,道:“择日不如撞日,两位大人也是道门中人,既然已发过心魔誓,也应该明白这誓约不可违背。那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如何,这样我也能记的快些。”
他这番举动瞬间勾起了洛元秋对话本的恐惧,也不知道那本洛女侠与太守千金的话本有没有出下册,景澜轻声在洛元秋耳边道:“他就是闻道书斋的东家。”
洛元秋头皮发麻,顿时心生敬畏,悄声道:“那我们还是快走吧。”
那三人正纠缠不休,林宛月不由道:“他们在做什么?那书生又是谁?”
景澜答道:“写话本的人。”
“哦?”柳缘歌来了兴致,“莫不是写传奇话本的,就是书店里卖的那些?”
景澜道:“恩怨情仇,野史传闻,听说他什么都写。他还有一重身份,乃是天光墟里那间专程打听消息的店铺主人。””
林宛月道:“好像听说过此人,与宫中贵人关系匪浅。”
“唯一不同的说,他要的报酬不是钱财,而是以事易事,从人口中换取故事。”景澜又道:“有心魔誓在前,没人敢对他说假话。听说就连涂山越的事也被写进了话本里,流传甚广。书中说他少年时曾遇高人,高人为他看相,直言他命中带煞克妻妨子,所以到现在都没人给他做媒,连红颜知己都因此少了一半,当心此人回头也把你们写进话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