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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步一杀(178)

作者:闻笛 时间:2020-12-04 09:52 标签:狗血  武侠  古风  

  冯广生就站在柳红枫身后,目睹了众人自发而为的暴、、、行,皱眉道:“真是一群食腐的蛆啊。”
  晏千帆虽未说出口,但神色中同样流露出厌恶之情。
  方才的一番喧闹,将赌桌附近的紫烟驱散,晏千帆也得以看清这些赌徒的面目。他们的衣着虽然比楼下的赌徒更体面,但身上却都有残缺,有的缺了耳朵、鼻子,脸庞好似画歪了的图画一样令人难受,有的缺手缺脚,走起路来又瘸又拐。尽管如此,神情却不像是受伤的病患,反倒比楼下的赌徒还要狰狞得多,恶毒得多。
  他们制伏了吕顽,就像是赢了一场胜仗似的,满面红光,七嘴八舌地催促柳红枫用刑。
  吕顽被斩断手脚,对他们而言全无益处,他们只不过以吸食别人的不幸为乐,因此才聚集在此处,等待着一个又一个牺牲者。
  若非亲眼所见,晏千帆实在难以相信,这些烂泥般的禽兽竟也同他一样,浸在同一片江湖中。
  他低声自言自语道:“原来命是这样赌的。”
  面对一张张沉湎于快乐的脸庞,他突然觉得愤恁难当,在西岭寨外为保卫南疆临寒奋战、苦苦支撑的时候,又有多少人在纸醉金迷中流连忘返,轻掷生命呢。
  人生之苦无边无涯,只是为了所谓极乐,便能够将灵魂与尊严也一并押上赌桌吗。
  一柄金刀适时递到他的眼前。
  是吕顽的刀。
  柳红枫将这柄刀缴下,转身递到他的手心:“既然你这般愤怒,不如你来动手吧。”
  *
  赌徒们看到晏千帆伤了一只眸子,便将他视作自同类,投向他的目光中更加多出几分狂热。
  晏千帆在众目睽睽下,接过柳红枫递来的刀,沉甸甸的分量抵上手心,使他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低头打量,细密平整的皮鞘表面缝入了金丝镶线,皮革的质地陈旧,更加衬托出金线的光泽,鞘底隐约露出一截刀锋,冷铁质地厚重,色泽偏黯,只有刀刃处极薄,也极锋利。
  这是一柄很有年头的刀。
  它没有名兵利器的品格,与晏家铸剑阁里的珍藏相比,选材的质地,锻造的手法,都粗糙得不值一提。但它的锋芒却很出众,并非靠着工匠的锤炼,而是凭借经年累月的斩杀砥磨才得来的。
  能够滋养刀锋的只有鲜活的血肉,每个枕在刃上过活的人都明白这一点。就在方才,它刚刚斩断了一个人的手腕,因而刀光也比平日更灿烂。它没有显赫的出身,泯然于众,只是靠着割开数不清的伤口,掠夺数不清的生机与希望,才变得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晏千帆再一次打量吕顽,他见过的老人虽有很多,但落入如此凄惨境地的却不多,而在凄惨的境地中仍旧不改乖戾顽冥的,唯有眼前这一个而已。
  吕顽受制于人,浑身上下能动的地方只剩下嘴巴,于是他的嘴巴快速翕合,吐出极肮脏不堪的词句,咒骂着身边这群幸灾乐祸的旁观者。言语之污秽,就连柳红枫也忍不住皱眉。
  尽管骂声一阵高过一阵,仍旧无法掩盖吕顽手上的颤意。
  他的手背上青筋凸起,黯淡的皮肤上带着褐斑,骨节突出好似鸡爪一般,在扭曲中微微抽动。
  他的眼睛浑浊,脸上的皮肉松懈,脸颊在挤压中变形,皱纹贴着桌面层层堆叠,浸在嘴角喷出的唾液里,实在难看至极。
  若非口中不住吐着污言秽语,他看上去就只个无依无靠、惨遭欺凌的老者。
  但晏千帆不会忘记,吕顽就在不久前犯下恶行,将一个青年人的手活生生地砍下,断送了后者的前程。
  可晏千帆又忍不住想,倘若自己砍断这只苍老的手,这人往后该如何过活。会不会受尽欺辱,横死街头。
  两股念头拧作一团,相互拉扯,最终把晏千帆身上的力量消磨殆尽。
  他持刀的手垂落到身侧,转向一旁,道:“柳大哥,算了吧。”
  柳红枫没有立刻发话,吕顽却抢着开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反悔不成?”
  晏千帆不禁一怔。
  吕顽啐了一声,用方才咒骂般的口吻道:“你今日若是敢反悔,往后我走到哪儿便骂到哪儿,只要我活一天就骂你一天,我骂你一辈子。”
  晏千帆也急了,提高声音道:“我只是不想伤你罢了,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
  吕顽闻言,放声大笑,一直笑得浑身抽搐,周遭都露出愕然之色,才终于停住,用嘶哑却清晰的声音道:“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真把自己当神仙了?老子告诉你,你根本就不是赌博的材料,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才进赌坊,就算你侥幸赢了我,早晚也要夹着尾巴滚出去。”
  晏千帆断然没有料到会被这人戳中痛楚,当即怒喝道:“满口胡言!”
  吕顽笑得更凶了:“哈哈哈哈,你还有心思可怜我,我看你比我可怜得多。”
  晏千帆脸色一沉,手中的刀陡然出鞘。
  刀刃很沉,常年的把持让刀柄也有了形状,落在陌生人的手里难免别扭。仿佛在大声宣告它的主人最后一丝残留的骄傲。
  吕顽也勾起嘴角,同时阖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在这一瞬间,他的面目忽地没有那么可憎了,而其他人被他咒骂后的怒意也如紫烟一般散去,留下几分敬意,几分悲哀,几分属于是同类间的、澄澈无拦的惺惺相惜。
  就算化成烂泥,也终有留有一丝无法动摇的尊严。
  刀锋骤落,一阵疾风贴着吕顽的手腕擦过,尖锐好似毒虫蛰咬,但痛楚转瞬即逝,并没有留下持久的伤痕。
  刀尖没有割断吕顽的手腕,而是稳稳地扎进他手旁的牌面上。
  吕顽睁开眼,视野中出现了一张裂成两截的扁木,漆色乌黑,正是害他输掉的一张底牌。
  他睁开眼,手指微微抽搐。
  他的拇指上原本挂了一枚扳指,也和他的金刀一样上了年头,平日里用一根鞭丝与刀环拴在一起,借助扳指,便可以使用投掷往复的刀法。这是他琢磨几十年才练出的本领,虽是旁门左道的招式,却已练得炉火纯青,成了傍身的绝技,因而扳指戴在拇指上,也有十几年没有摘过,杂质密布的劣玉在反复打磨中变得碧绿发亮,隐隐透着油光。
  此刻,这碧玉扳指代替他的手指,咔嗒一声从正中纵裂,断成两条半弧,落在他的手边。
  他趴在桌上,眯起眼,视线刚好对上半截扳指整齐的裂缝,缝隙好似切割打磨过一般,没有半点凹凸棱角,也和原本的表面一样平整油滑,浑然一体。
  一个人该有怎样的功夫,才能用一把不称手的劣刀,使出如此精湛的刀法。
  吕顽望向晏千帆的眼神终于变了。
  晏千帆收了刀,迎上吕顽的视线,一字一句道:“你说得对,我的确不是来赌的,所以也不必恪守你的规矩,既然我赢了,你若是不服,尽管出手对付我。”
  吕顽无言以对,不仅如此,就连钳着他手腕的赌徒也纷纷将他松开,自发地向后退开,纷纷沉默不语。
  只有伺候在角落里的店小二忙不迭地冲上前来,费了吃奶的力气,将吕顽从桌上搀起,而后低声道:“这位小爷菩萨心肠,你还不赶紧低头谢恩。”
  “谢个屁,”吕顽甩了甩僵硬的胳膊,仍是满脸不快,“他分明是在侮辱我。”
  店小二见他态度不客气,登时也黑了脸:“哎呦你这个老头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说说你赖在三霄楼里多久了,欠下的赌债不求你能还上,可你还要招惹祸端,节外生枝,不砸我的生意就不罢休。究竟是谁的赌品不好,你心里没数吗?”
  吕顽瞪了对方一眼,似乎无言以辩,只能快步走到晏千帆身边,从后者手里抢过佩刀,怒而离去。
  店小二草草看了他一眼,便来到晏千帆面前,鞠躬道:“这位爷,您别与老人家计较。”
  “无妨,”晏千帆道,“本来就是我的朋友赢了赌局,随他如何说道,我不会介怀。”
  店小二陪上笑脸,点头哈腰:“听说您想上楼去玩?我这就带您和您的朋友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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