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现代小相公 上(377)
“对不起。”
那小丫头居高临下看着他,姿态颇是高傲。
她只冷哼一声,旁边跟着的丫鬟却是一脚踩在掉地上的糖葫芦上,掏了一碎银子扔乖仔身上。
“这够你买几十串了,滚吧!”
那碎银子不算得很大,就比花生大一些,但那丫鬟用了力,砸在额角上,都有些红,乖仔并不觉得怎么痛,看了糖葫芦一眼,似乎觉得有些可惜,这串糖葫芦上头有四个山楂,那小丫鬟一脚下去,踩烂了两个,但有两个还是好的,落在积雪上,也不脏,乖仔正伸手想捡起来,赵哥儿喊了他一声。
“爹爹~”乖仔不捡糖葫芦了,冲过去抱着赵哥儿的小腿:“爹爹,你买好菜鸟啊?”
赵哥儿把要冒出的眼泪憋回去,蹲下来,摸摸乖仔的额头,声音有些哑。
“痛不痛?”
乖仔摸了摸被砸到的地方,摇头说:“不痛呀!”
小风突然抬手一指,道:“是,那人,先撞的,乖仔,她还推,乖仔,怪,乖仔不看,路,把乖仔,的糖,葫芦拍,地上,还要乖仔,给她,道歉,她不讲,理。”
赵哥儿看过去,刚那小女孩正站在一妇人旁边。
小女孩身后一丫鬟,那妇人身旁也是一丫鬟,当是大户人家不假,而且那妇人一身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其上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一根浅色的腰带系着柳腰,浅紫色镶着白狐边的斗篷,白绒绒的白狐毛簇拥在颈边,头上步摇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通身的贵气。
她侧过身,赵哥儿虽只看清了一侧面,眼却是瞬间冒了火。
——是郑晓燕。
赵哥儿被卖那会,郑晓燕已经十二岁了,如今十几年过去,她五官长开了,成熟了些,也圆润了些,但同小时候差别并不是很大,依旧能看出些许幼时的影子。
见得猝不及防。
赵哥儿身子止不住的颤栗,拳头不自觉的紧握,他觉得胸口似堵着一块石头,沉重得他喘不过气。
他一直怨恨着郑晓燕,如今见着人,那股怨恨蹭的就上来了,似潮水般直接向他涌来,顷刻之间就淹没了他。
第295章
郑晓燕不受风雨侵袭,二十多岁,脸蛋依旧如少女般,摸女孩头时,那手背细滑无暇,其上脉纹隐约可见,一看就没干过活儿,一身绸缎华衣······
赵哥儿垂下眸,仔细看着自己的手。
他视线有些模糊,但依旧看得清。
他手心虽是已没了茧子,以前干活被草汁侵染的污色早已不见,但干了十几年活的手,并不好看,手指骨粗得很,像个汉子的。
他这双手啊,砍过柴,刷过锅,洗过衣,喂过猪,捡过饭,拾过荒,又脏又累或轻或重,什么活儿都干过了,它甚至在冬日里,经常被冻得裂开一道道口子,先是流血,再是流脓,如今左手指头上,还有几道长疤没有消掉。
那是刚到马家,砍猪菜时不小心砍到手指留下来的,疤痕几乎横跨整个食指骨。
他记得当时他吓坏了,捂着手就哭,血流得厉害,马大娘却是直接扇了他一巴掌,说就砍个猪菜,这点活儿都干不好,哭哭哭就知道哭,不就切个手,有啥子?以为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哥儿不成。
但他确实是大户人家的哥儿啊!
他之前,甚至都不知道猪草长个什么样。
大抵是做贼心虚,拐带他的几汉子一路几乎都是抄着小路走,遇上盘查严苛的城镇都不敢进,颠簸大半年,才到了扶安镇,那半年,他跟另外几孩子不是被狗一样四肢不得舒展的锁笼子里,就是被绑着,后来,到了小河村,他也没有一个可以适应的阶段,没有人教他活儿怎么做,马大娘通常只做一次给他看,接着就让他上手。
可是他只是个凡人,许多活儿,看过一次哪里就能直接会了?
做不好,等着他的,就是一顿毒打。
他身上的衣服,料子虽也好,但却是一身油烟。
他不怨现在的日子过得苦,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同方子晨在一起,什么他都愿,再苦再累他都无所谓甚至甘之如饴——可是这一刻,看着郑晓燕光鲜亮丽的样子,他心里极度的不平衡,不是嫉妒和羡慕,但凡换个人,他都无所谓,可是······
赵哥儿心中酸涩不已,胸口是疼痛难忍。
他这一辈子,什么坏事儿都没做过,为什么要遭那些罪?
郑晓燕呢?
她做了那种事,却依旧端坐高位上,衣食无忧,奴仆成群,享那荣华富贵。
凭什么?
这不公平。
这太不公平了啊!
如果······他没有被拐,他的儿子,又怎么会受这种委屈?
郑晓燕的女儿,又怎敢那般对乖仔?
他晓得乖仔的心性,乖仔知晓对错,若是做错了事,他道歉比谁都快,若是占了理,他便倔强的不肯‘服输’。
不是他撞的人,可他却道歉了。
知道惹不起,所以他的儿子,对着郑晓燕的女儿,折了腰。
乖仔的懂事,并没让赵哥儿觉得欣慰,他只觉得刚他儿子朝人弯下腰,被人拿银子丢身上的弱小模样,深深的灼伤了他的眼。
凭什么?
他儿子,不该受这般委屈的。
可现实却是,不管是在源州吴家,还是今儿,他的儿子,却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受着委屈。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里,赵哥儿似乎都察觉不到痛,乖仔一声声的叫他,他似乎都听不到,红着眼,魔怔似的,突然抬步往郑晓燕那边去。
“赵哥儿?赵哥儿?”
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拉住了他
赵哥儿回过神,见到黎艺盛有些呆愣。
他脸色苍白得可怕,黎艺盛神色担忧:“赵哥儿,你怎么了?”
“爹爹?”乖仔带着哭腔喊他。
赵哥儿定定看着乖仔半响,乖仔小脸上满是担忧,他又扯了一下赵哥儿的衣服:“爹爹,你西莫鸟啊?系不系累多了?”
赵哥儿突然开口,声音很沉。
“是她撞了你,你为什么要道歉?”
乖仔垂下眼眸,紧紧揪着衣角,没有说话。他低着头,一副像犯了错的样子。
黎艺盛看他这样子,心都疼了,赶忙抱起他。
“赵哥儿,怎么了呀?你都吓到我干儿子了。”
鼻子泛上一阵酸意,赵哥儿摇了摇头,他勉强压下心中所有酸涩,朝乖仔伸手。
乖仔递出手给他抱,赵哥儿紧紧拥着他,乖仔依旧是小,许是天天见着,总感觉孩子没有什么变化,抱在怀里还是如年前一样,小小的,软乎乎的,他亲了他一口,才道:“对不起,爹爹刚才吓到你了,等会爹爹买只鸡给你好不好?”
“好呀。”乖仔有吃的就忘了疼,他高兴了起来举着手欢呼:“好呀好呀,乖仔要西大鸡腿,大大滴鸡腿。”
“好,爹爹买给你。”赵哥儿哄完他,朝黎艺盛看去:“你怎么在这啊?出诊吗?”
黎艺盛牵着小风:“没,正要去你家,路过这儿正巧听见乖仔的声音,你······没事吧?”
“没事。”赵哥儿说。
“那就好,要是有事儿,你就说,我兄弟定是能帮你排忧解难,赴汤蹈火。”
赵哥儿笑了起来。
临走前,他深深看了郑晓燕一眼。
郑晓燕似有所感,回头却是只见着几背影,一小孩趴在抱着他的人的肩膀上,正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那眼神说不出来,似狼埋伏暗处紧盯着猎物一般——凶狠,幽深且锐利,让人骨子里都感觉到冷意。
郑晓燕不由拧起眉。
李欣怡晃着她胳膊,撒娇道:“娘,选好了没呀?这儿好臭啊,我们快点走吧!”
她们跟前是一卖鸽子的。
笼子里的鸽子并不多,味儿并不大,李欣怡却觉味道大得很,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郑晓燕宠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子:“等会儿,买好了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