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现代小相公 上(368)
后来大前年,蒋志壮娶了个小的,店里也请了伙计,不是没刘小丽就不行,蒋志壮看见刘小丽,时常心里不舒服,刘小丽似在提醒他,他曾经是个无能的卖妻求荣的窝囊废。
蒋志壮最后便休了她。后头刘小丽去了源州,蒋志壮听人说她在赵哥儿的店里帮忙,又想着在镇上卖得很火的辣酱,便起了心思,跑到源州去寻她,让她想办法把方子偷出来给他。
刘小丽是个老实心善的,哪里肯做这种事,蒋志壮便威胁她,不做也行啊!到时候我就把你跟黄老大睡的事说出去,看你们刘家丢不丢脸,听说你侄儿在书院里求学吧!你说,要是你这事儿传出去了,有这么个姨,书院还会要他吗?
刘小丽心里冰凉无措,算是彻底被拿捏住了。
她不敢偷,也不想偷,蒋志壮一直在催她,刘小丽战战兢兢,每天都是提心吊胆。
快过年时,她便同刘叔刘婶说,想回家过,刘叔刘婶也想家,便同意了。
初三蒋志壮就是不找过来,刘小丽也没想着再活了。
她死了,蒋志壮自然就不敢打这些歪主意,而且,这事儿真传出去,于蒋家面子也不好。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不必再受人威胁,也不必再如履薄冰。
整个事儿便是这般。
刘叔刘婶一听方子晨复述,本就淌着血的心脏,似乎又被插了几把刀子。
自个女儿,这些年来,便是过得这般日子。
可是,他们却什么都不晓得,还想着家里穷,上门多了,怕蒋家的嫌弃,也怕人道是非,刘小丽不见他们,年节也不回来,他们只想着女儿变了,但过得好就行。
可······这些年,这哪里算是过得好啊!
刘家人越发悲痛,赵哥儿心里也不是滋味,方子晨想起那个清瘦的,初次在城门口见时,对方唯唯诺诺紧张的样,又想着每次他上学,刘小丽送他到门口,啰里啰嗦,像个老妈子一样,让他路上小心,远远望着他的样。
方子晨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冷峻不善言辞,一个吊儿郎当不着调,刘小丽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就像个贴心的,温柔性软的姐姐一样。
这般人,一生艰苦善良,从没做过半件坏事,受这般罪实在不该。
方子晨心里一缩一缩的难受。
刘家人都想找蒋家拼命,赵哥儿和方子晨将他们拦了下来。
方子晨想去报官,可终究是气糊涂了,到了衙门还没击鼓,先见着了老王,老王观他神色不对,将他带到茶楼里,知晓刘小丽的事,老王叹了口气,说这事报官也没用,报官了,事儿传出去,刘家只会更加蒙羞,蒋家最多只是丢点脸。
是啊。
刘小丽是自杀的,蒋志壮没提那把刀,他就没有罪,以前的事儿,只是他哄了刘小丽做,即使是恐吓,但蒋志壮能被判死罪吗?能做到一命偿一命吗?
法律健全的现代,恐吓罪都判不死人,何况是这么个人如草芥,命如纸薄的年代。
出嫁从夫,这是‘准则’,一旦违抗,被打了,又如何?
只能道活该。
只能道命苦。
刘小丽不反抗,她从小所接受的,所看见的,便都是‘出嫁从夫’这样的事。
滴水尚可穿石,人,也可被侵蚀和同化。
陪人睡这一点,刘小丽只是从夫,蒋志壮何罪之有?
休妻另娶,蒋志壮何罪之有?
恐吓威胁,蒋志壮最多受点牢役,照旧做不到一命换一命。
而且,人证只一刘癞子,刘癞子听的又不健全,本又人品不佳,蒋志壮一口否认,没有物证,这事儿也就完了。
这事儿捅出来,不明就里的人怕是还要唾弃刘小丽不知检点。
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似乎女人哥儿一出生,就被架上了条条框框,他们被束缚在里面,往下望不到地,抬头又见不到光,而教导他们每条规矩,都在告诫他们,出嫁从夫,要孝顺公婆,要以夫为天,以子为托,他们一旦违背,脖子上的枷锁能顷刻将他们搅碎,外头的流言蜚语,也能让他们永无葬身之地。
老王劝他说,算了,所嫁非人,认倒霉吧!这事她即是没说,想来是觉得不光彩,她即是不想人知道,那如今就尊她愿,给她留点体面吧!报官,也是没用。
方子晨心中的愤怒、悲伤和不甘几近灭顶。
世界若是公平,法律若是健全,女性若是强大,蒋志壮也但凡有一丁点把刘小丽当作人看,怎么敢肆无忌惮这么对她?
他又穆然想起在孔家私塾,赵哥儿遭受的那般羞辱,他当时的委屈和尴尬,方子晨如今依旧记得清楚。
女子哥儿何处逊于男儿?
为什么的,要遭这般对待?
他一路上都有些浑浑噩噩。
当初参加科举,是为了不去服役,后来,是为了让儿砸顿顿吃鸡,让他做官二代,如今这么拼命,也是为了解元那一月六两银子的月例。
大丈夫立与世,当是为家为民为国,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眼界这般浅薄了?
他可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有为青年啊!
社会制度体系很难打破,但,世间万物,也终究讲究有心者事竟成。
他若是走到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置,任何一切准则、制度,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也都只能为其让步。
方子晨感觉自己的思想觉悟已经得到了升华,该入西天世界皈依佛门了。
赵哥儿知道这一结果,眼中一片冰冷,心都凉透了。
但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完。
方子晨是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同刘家说了后,方子晨让赌馆老大派人去砸了蒋家铺子。
蒋志壮去求黄老大,但没想到,黄老大已经被人打残了。
对方是赌馆的人,蒋志壮不晓得自己怎么惹上这般人,铺子被砸得稀巴烂,他上前阻拦时还被打废了一条腿,赌馆人说了,从哪来滚哪里去,以后若是在镇上碰见他们,见一次打一次。
蒋家人只能关了铺子,灰溜溜的回了
刘小丽打拼来的富贵,即使是给狗享,蒋家人也是不配。
刘小丽下葬后,方子晨便带赵哥儿先行回源州。
刘家人要过头七后才来。
方子晨和赵哥儿这一去便是好些天,乖仔几个晚上都睡不着,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方子晨和赵哥儿,方子晨不在,赵哥儿会陪他,赵哥儿不在,还有方子晨,没有哪一次如今儿这般,两个人都同时不在。
乖仔想得紧,第一天晚上还会偷偷掉眼泪,吃饭也没什么胃口,一顿只勉强吃两碗,饿得走路都打晃,小风哄他,他躺在床上,牵着小风的手,一副准备交代后事的样子,说他可能不行咯,要英年早逝了,要想喜爹爹和父亲了。
第二天他去拉李艳梅,让李艳梅带他回小河村,赵哥儿事先托人带了话,李艳梅告诉他,你爹爹和父亲有事要忙,你要听话,乖仔这才不闹了,每天帮着李艳梅杀完鸭,他就坐在门栏上,巴巴的朝街头张望。
方子晨和赵哥儿回来,就见着乖仔似非洲难民一样,才几天,就瘦了一大圈,原本就小了,如今要是毛多一点,那真是跟猴没什么两样。
“爹爹~”乖仔泪汪汪的喊。
这可把赵哥儿心疼坏了。
刘家不在,店里忙得紧,按往常,方子晨定是要留家里帮忙,这会儿只跟赵哥儿道,先卖烤鸭和辣酱,别的做不过来就先停了,别累坏了身体。
他没搁家里帮忙,带着儿砸一头扎进书院‘读书馆’里,他这勤奋劲,可把吴老吓得够呛。
刘家回来,赵哥儿终是喘了口气。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努力。
除了刘小丽没回来,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赵哥儿依旧是忙着店里的生意,然后午间给方子晨和乖仔去送饭。
忙忙碌碌的,一日又一日,几乎只是一眨眼,冬去秋又来。
八月乡试终于来了。
方子晨为这一天准备了大半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是毫无紧张感,然赵哥儿和刘家人却是比他这个应考者还要紧张,刘小文甚至前几天就已经睡不着了,黑眼圈快到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