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现代小相公 上(186)
不知那句话触到了他,赵哥儿的嘴巴终于动了动。
他似乎说了什么话。
声音很小,几乎听不到。
刘婶侧过头,耳朵贴过去,听清了,心里穆然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赵哥儿在喊方子晨。
他在喊他回来。
求他不要走。
求他带着他和乖仔一起。
“方子晨······方子晨·······”
一遍一遍的,全是在喊他的名字。
这一夜,兵荒马乱。
直至下半夜,赵哥儿才退了烧。
刘婶和周哥儿一直守着他,没有回去。
早上,刘婶熬了点粥,给乖仔穿了衣服,带他到厨房,让他先吃点粥,乖仔没有动。
“怎么了?”
“奶奶阔不阔以帮乖仔做点包几?”乖仔跳下小板凳,来到橱柜前,哼哧哼哧从里面抱出一袋小面粉:“奶奶,帮乖仔做包几好不好?乖仔不会做。”
刘婶没多想,摸摸他的头:“我们乖仔想吃包子了?那奶奶给你做。”
乖仔摇摇头,说:“乖仔要去找父亲,带包子路上西,西饱鸟,才有力气。”
上次方子晨去赶考,赵哥儿给他做了包子,还有酱菜,见他包起来,乖仔说为什么不在家吃,赵哥儿便说这是当干粮的,留路上吃。
乖仔就懂了。
刘婶一时僵住,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她想了想,蹲到乖仔身边,问:“乖仔,告诉奶奶,昨儿,你爹爹和父亲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啊!”乖仔拧着两道小眉头,道:“父亲好,不吵架滴!奶奶帮帮乖仔,乖仔想要包几。”
他抱着米面不撒手,大有一副你不做我就一直抱着的架势。
刘婶从他嘴里套不出话,谈了口气,给他做包子去了。
第141章
包子刚捏上锅,周哥儿就进来了,他脸色有些沉重的同刘婶道:“娘,赵哥儿醒了。”
刘婶朝桌边扬了扬下巴:“那给他打碗粥进去,喝点垫垫肚子,等会我给他热药,他这病虽是下去了,可也得把这药喝完。”
周哥儿没动:“可是我看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刘婶停下手:“咋的了?”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感觉不对劲。”周哥儿道。
他地道的农家哥儿,字不识一个,知道赵哥儿不对劲,但怎么个不对劲法,他言语匮乏,却是形容不出来。
赵哥儿是醒了,可他一夜之间像是被剥夺了生机,呆愣愣的坐在床头不说话,粥也不喝,包子也不吃,仿佛一块木头,无所感知。
乖仔找了块布,包了两个包子,绑到脖子上,又在柴堆里找了根棍子,就要出门,刘婶拦住他,没让他走,说赵哥儿身子不好,离不开人,让他留在家里照顾,父亲过两天再去找。
乖仔蹭蹭蹭的跑到门口,见赵哥儿情况似乎真的不对,这才不想着往外走了。
他来到床边,趴在床沿上,去拉赵哥儿的手,仰着头,喊他:“爹爹······”
赵哥儿没有反应,眼珠子都不动,像是没有听到。
“爹爹这系西莫了?”接二连三的变故,彻底让乖仔害怕了。
周哥儿见他要哭了,连忙哄他,说生病的人都这样,过几天就好了。
乖仔吸了吸鼻子,小声道:“真滴吗?周叔叔不要骗乖仔。”
“嗯!”周哥儿摸他的脸儿,心疼道:“真的,周叔叔不骗你。”
赵哥儿这情况,刘婶和周哥儿没敢离开,寸步不离照看着。
午间,刘婶又端了碗粥进去,赵哥儿还是不愿吃,刘婶劝道:“赵哥儿,你别这样,我知道你难受,可多少也得吃点。”
赵哥儿目光空洞的看着门口,没有说话。
房里一时寂静。
“你不想活了,是吗?”刘婶突然说。
赵哥儿沉默半响,垂下眸,轻轻‘嗯’了一声。这声音像是从喉咙里传来,被烟熏哑了一般。
刘婶闻言心里止不住的发凉,而后又忍不住发怒,气他的不争气,也气他随随便便说这种话:“你不想活了,死了也干净,可你想过孩子没有,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儿子,凡事不为自己想想,你也得替孩子想一想啊!乖仔还那么小,没了你他要怎么过?我知你苦,但总能熬过去的,方小子······等你好了,我们再去找,他一个大活人,又在我们这儿落了户,总归是走不远,你好好的,养好病,我们去找他,行不行?”
她一提方子晨,赵哥儿便有些受不住。
仅仅一夜,这三个字,仿佛已经成了扎根于心底最深的刺。
每触碰一下,他就像被利刃穿透。
沉默良久,赵哥儿突然笑了,笑的很释然,像心结骤然被解开了一样。
找?
去哪里找?
他当初就曾不分昼夜的找,可始终也没找到。
而且,找还有什么用!!
他都没有做错什么,方子晨便突兀的离开他了,若是他做错了,才让方子晨选择离开,那他便是天涯海角,爬山涉水,他都会去找。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错,方子晨还是走了。
其实想想,方子晨能抛弃他一次,就能再抛弃他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可是,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似是嫌他不够苦,在他绝望的时候,他又和方子晨猝不及防的再见了,结果······又是毫不留情的散场。
这个世界,不缺让人心动的新鲜感,但长久的,持之以恒的陪伴却实属难得,这一刻,他才懂,也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如偿所愿。
方子晨抱着他,哄着他时,那种咬溢出心脏的安心幸福感,他到现在依然记得。
因为记得,所以现在才各位的难受。
失落又绝望的心情无法言喻,让他失去理智。
“我带他一起走。”赵哥儿说,他嗓音粗厉,仿佛许久不曾说过话了般:“活着也是累,我带他一起走。”
刘婶瞳孔一缩,不可置信般:“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刘婶捶打他,赵哥儿木偶一样,没有反抗,刘婶哭道:“你到底为什么想不开啊!方小子就算是走了,你也得为自己活着啊,当初你在马家,受苦受难的你都熬过来了,现在怎么不行?”
赵哥儿:“······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刘婶看着他:“人在世界上,不就是为了挣口吃的,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他现在刚走,你肯定难受,等这段日子过去了,就好了,你听婶子的,好好活着,不要乱想。”
赵哥儿摇了摇头,用很轻的语气,道:“活着······真的太累了,我知道,我若是走了,乖仔还小,他肯定也活不了,我也不放心,我带他一起走,到了下面,我还可以保护他。”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啊!”刘婶吼他:“赵哥儿,你不能这样想,听话,把粥喝了。”
那粥到底是没喝。
手指上的粗布昨儿就湿了,但没换下来,午间周哥儿帮他换了。
有些感染,粗布黏着伤口,解开时不小心扯到了伤口,流了点血。
赵哥儿原是默默的随他动作,可这会他却盯着指尖,出了神。
原来,人和人要分开的时候,是有预感的。
周哥儿在伤口上洒了点药,一阵刺痛,赵哥儿手臂反射性一缩,周哥儿拉住没让他动:“有点疼,你先忍一忍。”
伤口的割痕被湿布包了一夜,这会泛黄,看着似要流浓,和着血,有点恶心。
赵哥儿猛然挣开了手,狠狠摩挲着伤口,血液凝聚成了一条细线,顺着蜡黄粗粝的手腕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