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现代小相公 上(124)
刘婶子跟赵哥儿熟一点,问的也细。
“赵哥儿,这事不是开玩笑的吧?”
赵哥儿摇头,认真道:“是真的。”
“咋的就突然要去科考啊?”刘婶子彼时正在堂屋纳鞋底,一听这事儿,绣花针直接扎到手里,冒了点血。
她嘶了一声,含嘴里,最后干脆停了手:“他怎地想去科考了?”
赵哥儿回:“也不是突然,之前就有这个打算了。”
“那之前也没听你们说过。”刘婶子看向周哥儿,周哥儿跟赵哥儿关系最是要好,两人年纪相仿,赵哥儿有些事情会跟周哥儿说,但不一定会跟自己聊。
周哥儿对她摇摇头,意思是他也不知道。
他这会儿的惊讶一点不比刘婶子少。
方子晨天天上工,偶尔在村里闲逛,也不可能大嘴巴似的,逮着人就说‘我要去参加科考了’。
因此这事儿早先时就他枕边人知道。
他对童生考信誓旦旦,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可赵哥儿总觉得这事儿悬。
他对科举的事儿不甚清楚,只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村里人没什么娱乐,晚上吃完饭,天儿还没黑时,总会有人聚在晒谷场那儿唠家常。
他们说的杂,大部分时候都是说些没什么用的八卦,今儿谁家夫妻又吵架了,地里的玉米没有去年长得好,村头那寡妇昨个儿穿了件新花衣,久不久才说上那么一两句正经事。
可都是农村人,天天都是围着自家那几亩地转,外头的事儿知道的也不齐全,大多都是去镇上工作,听人说了一耳朵,一知半解的。
道听途说的事,当不了真。
可赵哥儿却信了。
不是他单纯好骗,只是想着,把这事儿当成个支撑他活下去的念想。
······科考,顺顺利利的话,那走势必然是童生,秀才,举人。
方子晨本事若是跟他口气一样大,那他就可以从小河村离开,然后到府城,再然后······京城。
他想······回家了。
回家的念头无时无刻都在充斥着他的整个大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个念想从未断过。
在马家被欺辱的时候,苦苦煎熬的时候、冬天冷得他蜷缩打抖的时候、乖仔朝他甜甜笑,眼巴巴看着马小顺吃糖葫芦,而他儿子只能像他当年一样,被呵斥,被责骂,被赶到一旁,然后躲起来偷偷看,偷偷咽口水的时候,这个念头最为强烈。
那时候只要一停下来,一喘气,他都会下意识眺望着村口的方向。
他不知道京城在哪儿,但他觉得自己来时,是走的村口的那条路,那么那条路必然是通往京城的,那京城,应该就在那个方向。
家,也在那个方向。
他现在也想回家,可是······这念头却没有当初那么强烈了。
十几年,对家、对父母再浓厚的感情,也被一次次的期望和一次次的失望所消磨殆尽。
现在,方子晨在哪,哪儿有他,哪儿就是自己的
有了方子晨,回不回家,好像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而且,京城远在万里之外。
幼时被拐,他同十二个年纪同他相仿的孩子,被人贩子绑着手脚,挤在简陋的马车里,随着马车颠簸,翻山越岭又跋山涉水,路上风餐露宿,人贩子,没有良心。他喊,他哭,他闹,就要被打一顿。
饿了,也只有硬邦邦的野菜馒头吃。
因为是第一次受苦,那三个多月快四个月的躲躲藏藏的黑暗日子,他印像尤为深刻。
不科举的话,他跟方子晨说,方子晨那么宠他,肯定会带他去,可是,先不说路途遥远和艰辛,这年头动荡,外头匪徒猖狂,若是遇上了,只求财的,便还有条活路,若是劫财劫色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大夏重文,且律法规定,无故伤其有功名在身的士者,朝廷追究到底,严重者,将被处于绞刑。
而且,考中了秀才,朝廷会颁发象征品级的玉佩,比路引好使得多,不用受守城士兵重重检查盘问。
是以,方子晨若是有功名在身,路上便可安全、方便许多。
再有一条就是,回京,代步的工具,一路吃的,穿的,住的,没个百两银子,去不了。
那么多银子,他们去哪要?
以前想回家是他最大的渴望,有了乖仔,他最大的渴望就是能让孩子健健康康,吃饱穿暖,平平安安的长大。
现在,这渴望又变了。
甚至更贪婪。
方子晨好面子,科举这没影的事儿,他才不会到处说,要是囔得满村人都知道,到时候夫君又考不上了,照他那德性,怕是得羞死,没半个月的恐怕都不敢出门,到时候知道是自己传出去的,怕是真的要揍他了。
这会儿要请人担保,却是不得不说。
方子晨要参加童生考的事,对刘婶子他们来说,很是突然,惊讶过后,又觉得很是胡闹。
他们没参加过科考,但却是知道这科考不是一般人能考得上的。
县试没有门栏,几乎是有时间,有勇气,有胆量,去报名了就可以。
到了府试,就开始设有门栏了。
它不像县试那般广开大门,县考通过者,方可参加下一轮的府试。
府试过了,又才可参加院试。
门栏一轮比一轮高。
每年县试参考者,犹如过江之鲫,个个都心存妄想,总想跑去试一试。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千万人,几场考试下来,百不存一。
那些识得两字,就想去‘试一试’的先不说,正经书院出来的,在秀才私塾里苦读多年的,他们接受正统教育,眼睛天天都盯在书籍上,勤奋刻苦,可那些人去考,那也是考来考去,考了八/九次了,也没考上。
像小榕村的王书生。
那些县试侥幸过的,也都在府试中败北了。
扶安镇已经近十年,没出过一个秀才了。
童生倒是有那么几个。
竞争有多大,考试有多严苛,科举有多难,从这寥寥无几的人数便可窥见一二。
对于河大愣和刘婶他们来说,寒窗苦读数十载,天天捧着本书看,那些人去科考,合情合理,可是方子晨······
他们是知道他认得字的,可是学识‘渊博’不‘渊博’,有几斤几两,他们却是不知道的。
他天天上工,醉宵楼客人进进出出那么多,肯定够忙,而且,他们都没见他看过书,行不行啊?
这两天镇上挺热闹的,聊的都是些科考的事,传来传去的,哪怕在村里不谙世事的人,也听了几耳朵。
大抵是年轻人不知所谓,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盲目跟风凑热闹吧!
不管众人怎么想,方子晨能有这个胆子,赵哥儿也亲自上门来了,不管他考不考得上,就冲他现在在醉宵楼工作,认识那么多人,门路那么广,能帮还是要帮的,而且又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在担保书上盖个手印。现在帮了这个忙,对方欠了他们一个人情,以后若是出个什么事,也才好意思开口求上门去。
第二天一早,村长带着河大愣和刘叔几个人来了。
赵哥儿花二十文租了村长家的牛车,到底是请人帮忙,他也不好意思让人走着去镇上。
四个担保人凑齐了,早上,赵哥儿早早就起来了,蒸了十几个包子,方子晨洗了脸,帮赵哥儿将装着辣椒酱的背篓提到牛车上,这才抱着乖仔坐上去。
赵哥儿给村长等人分了包子。
他做的个大,里头馅也足,一人两个顶饱。
因为赶得急,众人这会还未吃早餐。
肚里空荡荡的,早上雾气大,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下肚,人暖和了许多。
白花花的大包子,他们过年过节才敢这么吃,还是赵哥儿会做人。
衙门往常都是九点‘开门’,科举提前一事来的突然,时间很是紧迫,这会要给参加童生考的学子们办理登记,衙门早早就开了。
方子晨让赵哥儿坐他旁边,怕乖仔凉着了,又将他整个人塞到衣服里,乖仔的脑瓜子从他衣领处漏出来,父子俩像是穿了同一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