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又茶又娇,疯批为爱折腰(75)
也是如此刻般,就坐在他不远处,低头认真洗着衣裳,仿佛是在做一件对他很重要的事。
他一直觉得,江絮是他在白玉村的倚赖。有江絮在,洗衣裳也好,砍柴挑水也好,都不用他出手,甚至有时候还会偷偷用树枝在地上比划来教他认字。
可后面江絮离开的四年里,他卖弄可怜利用的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才恍然发觉,其实没有江絮,他照样可以让自己活下去。
若他没有野心,不贪慕权势,江絮会是一个比萧风望更听话,更好用的男人。
谢枕云收拢思绪,看了江絮一眼,转身出了侧殿。
“陈恒之是因贵妃的缘故提拔到侍读,那个江絮又是为何?一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难道就因为他是状元?以往哪个状元不是熬个一两年才能升上去的?哼,抄录签文这样重要的事都让他去做,陛下当真看重他。”
“我倒是听说他和谢家小公子关系不一般,说不定是他私底下朝小公子卖弄可怜,让谢家出面帮衬了,若不是谢青云突然离开谢家,这升官的机会哪里轮得到他。”
“先前小公子不是昏迷了半个月?我每次去谢府送礼,都能看见那个江絮杵在谢府门口一动不动。”
“这算什么不一般?不就是对小公子痴心妄想么?说不定还想趁那位谢小将军远在塞北攀上谢府的门楣呢。”
两个身着青色官袍的年轻官员背对着谢枕云往长廊拐角走去,你一言我一语,说到后面哄笑起来,难掩对这位新任状元郎的不屑和轻蔑。
上云京的世家子弟里不乏这般以身世自居,却又懒于读书的年轻人,只凭借祖上的庇荫得了个闲官,日日在背后诋毁与自己并不相识的平民学子,谢枕云连记住他们名字的兴致都没有,尤其在被屡次纠缠过几次后。
“看谁呢?”男人阴恻恻的声音贴着后颈传来。
“萧大人,我看山看鸟看花草都能让你吃醋么?”谢枕云瞥了眼消失在拐角的两个人。
“你定是在看旁的男人。”萧风望笃定道,“不要质疑萧大人抓逃犯的直觉。”
“我是你的逃犯?”谢枕云转身,斜睨着他。
随着少年转身的动作,腰间的屠苏铃发出空灵清亮的声响。
“你是我祖宗行了吧?”萧风望低头蹭他的脖颈,像狗一样到处嗅,“怎么没涂香粉也这样香?”
“萧大人,只有狗鼻子才会闻到旁人闻不到的气味。”谢枕云勾起唇角,眼尾笑意促狭。
萧风望轻哼一声,犬齿轻柔地咬住他的耳尖,低低汪了一声,然后又若无其事地从他身上退开,就像方才学狗叫讨好人的不是他似的。
“明早带你去山顶看日出,今夜早些休息。”
“明日你不要陪陛下祭拜中殿的几位先帝牌位么?”谢枕云问。
“假装生病告假不就行了?”萧风望双手抱臂,垂眸注视他,“反正有陆节顶着,怕什么?”
谁知这话刚落,薛公公便脚步匆忙找了过来。
“哎哟萧大人,陛下唤您回去商量事呢,您快些随咱家走吧?”
“今夜等我。”萧风望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要给你暖床,不准再让白翅暖床。”
说罢不等他拒绝,转身随薛公公走了。
谢枕云早早便乏了,想回厢房休息,环顾一周却没瞧见本该守在侧殿外等他的白翅,方才想起昨夜曾嘱咐过白翅,上山后先去替他准备热水,故而不在。他想得很好,爬到玉皇顶汗涔涔的,定是要好好沐浴一番,谁料最后他是被人背上来的。
不紧不慢踱着步子往那条离开的长廊走去,刚走过拐角,房梁上忽而倒挂下来一条通体赤红的蛇。
谢枕云瞳孔骤然放大,惊叫声已经到了喉口,又被身后冒出来的手掌堵住。
这不是萧风望的手。他瞬间判断出来。
天子亲临的重地,怎会混进贼人?!
谢枕云鼻尖与赤蛇的蛇信子相隔不过一指距离,心已然提到嗓子眼,偏偏一只黝黑的蝎子突然从身后男子的手背爬过来,眼看就要碰到他的鼻子。
浑身气血冻住,谢枕云眼前一黑,吓晕过去。
“雪莲王株。”年轻男人用斗篷把他的身体裹住,低低呢喃道,“找到了。”
第93章 柳明烛,我的名字
不知意识昏沉了多久,隐约有几个男人的交谈声传入耳中。
谢枕云恍惚一瞬,随即意识到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事,猛然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马车暗灰的车顶。
交谈声是从马车外传来的,谢枕云撑着身子坐起来,缓缓挪到车帘旁认真偷听了几句,却发觉自己听不懂。
把他抓走的这些人说的不是中原话,带着股奇怪诡异的腔调。
眼前又浮现那条几乎贴在他鼻尖上吐舌头的赤蛇,谢枕云眼睫颤了颤,默默攥紧了袖袍里的匕首。
放置在腿边的指尖忽而传来冰凉黏腻的触感,谢枕云疑惑低头,只见一条通体赤色的小蛇正贴在他的小指上,试图抬高身子往他手臂上爬。
“……”
湿漉漉的眸子倏然睁大,谢枕云飞快抽回手,惊叫着爬回了马车角落里。
“别过来!”他随手抓起角落里的什么东西对着游过来的小蛇砸过去,定睛一瞧,被他当做石头丢过去的竟是一只黝黑的蝎子。
谢枕云:“……”
他闹出的动静不小,车帘外的人已停了交谈,一个年轻男子挑开车帘钻进来。
借着昏暗的夜色,隐约可以瞧见男子高大的身形,以及发间与右耳闪烁幽光的银饰。
南疆人。谢枕云心里划过这个念头。
只听年轻男子唇边低低念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话,小蛇与蝎子便都乖乖钻进了他腰间的瓷蛊里。
“你是谁?”谢枕云微微抿唇,眼眶渐渐红了,试探道,“为何要把我抓过来?”
年轻男子蹲下身,用南疆话说了几句。
音色低沉醇厚,听起来不像说话,像吟唱某种古老的歌谣。
谢枕云茫然地眨了眨眼,虽听不懂,却敏锐地察觉到男子对他并无敌意,暂且松了口气。
“柳明烛。”年轻男子改用蹩脚的带着口音的中原话低声道,“我的名字。”
“我不认识你。”谢枕云摇头,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尖勾住男子的斗篷边缘晃了晃,“能不能放我回去?我有点怕你的……虫子。”
也不知这个名叫柳明烛的南疆人有没有听懂他说的话,马车里安静了几息,方才听见对方开口。
“雪莲王株。”
“我的。”柳明烛瞥了眼他勾缠在斗篷边缘的手,淡声道,“要带回去,种起来。”
雪莲王株?那不就是萧风望为了救他,从南疆王宫抢走的东西么?
若是柳明烛知道雪莲王株被他吃了……会杀了他吗?
谢枕云低着头不说话,忐忑一路,也没等到柳明烛逼他交出雪莲王株。
若柳明烛不知道雪莲王株是为了给他治病,为何会找上他而不是直接去找萧风望的麻烦?
不等他试探,柳明烛已让他明白缘由。
“吃。”男人递来一个小瓷碗。
瓷碗里,是颜色不一的小虫子,不是他曾见过的任何一种,反而更像是南疆传闻中的蛊虫。
“……”
谢枕云只看一眼,便头皮发麻扭过脸,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一只宽厚的手拍了拍他的背,继而传来那音调奇怪的中原话。
“吃了,雪莲王株长高高。”
“我是人,不是雪莲。”谢枕云缓过神,回头小声道,“我怕虫子。”
然而纵使他有千万种装可怜的法子,对于一个或许连中原话都不能完全听懂的南疆人,也是束手无策。
他怕激怒男人,被虫子咬。
“王株长在你的血里,你就是。”柳明烛的南疆话里混着几个中原字眼,“雪莲王株吃虫子,才能长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