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又茶又娇,疯批为爱折腰(74)
这段日子正好陆陆续续吃完了一朵雪莲王株,谢枕云从未觉得自己的身子如此轻盈有力过,气血精神都足了。
他以为爬个区区泰山应是不成问题,再不济还有白翅扶着他呢。
他也想和寻常人一样,可以下水,可以登山,可以在夜里偷偷喝甜酿。
所以他毅然不顾萧风望的劝哄,决定亲自爬一回泰山,甚至特意比寻常早醒了半个时辰,换了一身轻便的窄袖劲装,就连马尾都高高束了起来。
谁知不过一炷香,马尾仍旧精神地竖着,人却已经耷拉着脑袋半死不活了。
“都怪他。”谢枕云小声嘀咕着,“就不能多拦我一下么?”
萧风望,坏狗一个。
谢枕云又慢吞吞踏上一阶台阶,不动声色环顾一周。
除文武百官以外,旁的什么书童侍从都只能远远跟着,白翅根本无法照顾到他。
为庇护圣驾,前后左右都只有面无表情的骁翎卫。
刚放慢一点步子,前边的人便又多与他隔了几个台阶。
谢枕云低垂着脑袋,咬牙正要再踩上一个台阶,却没踩稳,眼看就要摔下去,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了他的腰。
“不是说要征服泰山么?这是怎么了?在泰山脚下打算和谁拜天地不成?”萧风望懒洋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谢枕云头也不抬,一脚踹过去,却因双腿绵软无力,只在男人深红的飞鱼服衣摆上留了一个脚印。
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男人拎着他的手转过身,然后在他下面一阶台阶蹲下身,“上来。”
“你不是要在御前护驾么?”谢枕云趴在萧风望背上,双腿贴在男人精瘦的腰际,又被男人宽大的手掌握住,稳稳当当背着他赶上登山的人群末尾。
“陆节好歹是个副使,连陛下都护不住的话,好意思在骁翎司白吃白喝?”萧风望轻哼了一声。
谢枕云拽着他的头发,小声贴在他耳边,“我有点饿。”
“没用早膳?”萧风望拧眉。
“没用太多,我喝了药,哪里还有胃口用膳。”谢枕云道。
“小公子……”身旁不知何时凑过来一个身着白鹇青袍的年轻官员,他递过来一个油纸包,“这是我今早特意去山下镇子里买的白玉糕,可以解馋。”
“我不是馋,我是饿了。”谢枕云接过油纸包,抿唇一笑,“不过,谢谢你。”
这个年轻官员很眼熟,依稀记得是先前在国子监读书的学生,但是因为不是什么世家子弟,谢枕云并不记得名字。
“小,小事一桩,不必言谢。”年轻官员飞快地瞥了他一眼,耳朵微红,脸上的傻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便察觉到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
侧目,果然对上萧风望杀气森然的眼神。
年轻官员脸上的肉微微一抖,两三步并成一步往前去了。
“你吓到了。”谢枕云轻轻笑了一声,“坏狗。”
“他当着我的面给你送吃的,”萧风望气笑了,“我没砍他算他命大。”
“别这么小气,萧大人。”谢枕云打开油纸,咬了一小口捏在指尖的白玉糕,“难道只准你对我好,不准旁人对我好了?”
“我值得他们对我好,不是么?”
萧风望只背着他往上爬,一言不发。
瞧瞧,又醋了。
但谢枕云慢条斯理吃着糕点,懒得哄他。
男人哄多了,会没了自知之明。
萧风望必须明白,若有一日对他不够好,他随意都可以离开,他不缺讨好的男人。
清晨的春风清寒透骨,好在谢枕云趴在萧风望背上,被男人挡去了大半冷风。
他就这样被萧风望背着走了四个时辰,昏昏欲睡间,终于在缥缈的云雾里瞧见了在太阳照耀下反射金光的玉皇顶。
在经过长达一个时辰的祭祀仪式后,文武百官跟随天子入太庙前殿。
在天子抽出一支上上吉签后,便轮到百官依次排队抽取。
谢枕云本在最后面,奈何九殿下一瞧见他,便将他拉前头去了。
签筒里的竹签随着他手腕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反复几息,一支签掉在了他面前。
谢枕云只低头看了一眼,便猛然将竹签藏进了袖子里。
“美人哥哥抽得定是定好的吉签,快让我瞧瞧!”梁成彻迫不及待伸长脑袋,往他袖子里探。
“太庙重地,不要喧哗。”梁成烨沉声制止住人,望向谢枕云时不自觉缓和了语气,“须解签的签文皆要先被誊抄一遍后挂在殿外受月华赐福,把签文交予负责誊抄的大臣即可。”
谢枕云应了声,跟随众人步入侧殿,果然瞧见两个身着青色官袍的年轻男子在低头抄录签文。
一左一右,分别是陈恒之和江絮,并且在闻见动静后,同时抬头朝他看了过来。
“阿云。”“谢小公子?”
谢枕云犹豫片刻,走到了江絮面前,迟迟没有交出签文。
他不确定,一支寓意不善的签文会不会被天子迁怒。
“阿云,不要担心。”江絮起身走到他身侧,轻轻抽走了他手里的签文,低头看了一眼,便坐回书案前执笔抄录下来。
谢枕云凑近瞧了一眼,写在他名字下面的签文,只是一支寻常的上上签。
第92章 雪莲王株,找到了
一旁打下手的小沙弥正在清点原签,同时校正江絮誊抄的签文是否有误。
然而小沙弥接过江絮手中签文时,却并未有任何异常之色。
谢枕云松了口气。
澄黄的油灯下,青年眉目低垂,执笔认真写字,忽而就让他想起从前在秣陵与江絮的初见——
那年他刚满七岁,就被张氏赶到河边洗衣裳,可他不会洗,也不愿洗。
凭什么李耀祖可以在结实的木屋里读书,他却只能洗衣裳,分明他还那么小,连饭都不曾吃饱过。
但他身侧却坐着一个比他大上一两岁的哥哥,正笑呵呵地埋头帮自己的阿娘洗衣裳。
洗个衣裳有何可高兴的?就算是人牙子里卖给富贵人家的奴才也没有几个乐意在大冷天里浣洗衣物的。
本就难过,边上还坐了个傻子,谢枕云越想越委屈,坐在那一盆脏衣裳前,默默抹眼泪。
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家。
七岁的孩童,已然明白什么是偏心。他下定决心,待他偷偷读书来日考取功名,定要远离这里,越远越好,并天真地想,最好能去上云京做个大官,一个月能有一两银子的大官!这样便无人敢欺负他了。
“你怎么哭了?”一张脏兮兮的脸凑过来突然放大在眼前,谢枕云吓了一大跳,从小板凳上跌坐在地,霎时从无声的哭变成大声大哭。
“对,对不起。”陌生小孩局促地蹲在他面前,“你别哭了,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谢枕云才不理他,继续抽抽噎噎地哭。
“这样吧,我帮你洗衣服,你原谅我好不好?”小孩继续道。
“你……”谢枕云哭声停了,呆呆望着他,“你很喜欢帮人洗衣裳吗?”
怎么会有想帮别人洗衣裳的笨蛋。比李耀祖还笨。
但如果能帮他洗衣裳的话,笨一点也无妨,只要不传染给他就好。
“我只帮我娘洗衣裳,因为她每天干活很累。”小孩哥哥小脸红扑扑的,“但你是白玉村最可爱的小孩,又被我吓到了,所以我以后也帮你洗衣服。”
“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吗?”
好傻,为了和他做朋友居然以后都要帮他洗衣裳。
谢枕云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甜甜一笑,“哥哥,你真好。”
“你是白玉村唯一一个愿意对我好的人了。”
“真的吗?”小孩哥哥微微仰着头,拍着胸脯大声保证,“那我以后也会一直对你好的!”
从此以后,七岁到十四岁,张氏丢给他所有的衣裳,都是江絮替他洗完。